大少爷一愣,板车后不知何时乱成一锅粥的站台上,候车室门边的穆霜白探出头去,一眼看见外面还躺在地上的季鸣鸿,着急:“老季!快躲啊!”
如梦方醒的大少爷翻了个身四下一瞧,发现斜前方那个老汉扔下的板车不知被谁推横过来了,刚巧成了一处天然的掩体。他便尽量压低身子,冒着密集的枪弹,爬过地上一具具尸体,总算安然无恙地躲到了板车后面。
一屁股侧坐在地上,季鸣鸿刚准备松一口气,身侧突然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板车后躲着一个76号的特务,冲着前者咧嘴一笑:“眼镜蛇,对不住了。”
说着他的手指用力往扳机上扣了下去。
“砰——”
在候车室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穆霜白以最快的速度开了枪,但那个特务倒下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季鸣鸿已经随着枪声仰倒在了地上。
“老季!”穆霜白想出去,可刚迈出一步,几枚子弹就在他脚前炸响,逼着他退了回去。
“处长!”候车室里躲着的兄弟们担忧地看着他。
穆霜白摆摆手,对老顾和薛远烟道:“还手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老顾悄声开口:“那些是军统的人。”
“所以我们更应该还击了,不然特高课那里怎么交代?”穆霜白振振有词。
“处座之前不知道军统有行动吗?”薛远烟凑过来问道。
震耳的枪声掩盖下,他并不担心他们的话会被别人听去。
怎么可能不知道。穆霜白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些人就是他安排的,他只是没想到,军统的目标,竟是季鸣鸿。难怪某个姓唐的家伙答应得那么爽快。
“我不知道。”他毫不犹豫地撒谎。
老顾和薛远烟又交换了个眼神,不再说什么,各自带着自己的手下人开枪还击。穆霜白扭头去看季鸣鸿,他无暇去辨明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揪到了一起。
季鸣鸿却在这时慢慢爬了起来,他刚才为了躲子弹,急中生智地往后一躺,没想到用力过猛,还没恢复过来的后脑勺又磕在了地上,他险些真的晕过去。缓过劲来的大少爷抹了一把被鲜红的血和黄色的沙土染得乱糟糟的脸,冲着穆霜白咧嘴一笑。
隔着老远,穆霜白还是差点被他那一口白牙闪瞎了眼,心底却终于轻松下来——你这人可真是命大!
枪声渐渐平息下去,军统的人马开始撤退,老顾和薛远烟带着手下冲出候车室,寻找有利位置还击。
“小心!”刚跑到板车旁,老顾左侧的薛远烟突然朝他扑了过来,两个人双双摔倒,正好摔在季鸣鸿身边。
三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个表情,便很默契地一同尴尬一笑。
才跑到板车后的穆霜白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无奈:“你们没事吧?”
老顾爬起来摇头:“没事。”
薛远烟摸了摸自己右肩膀,摸出一手血,反而笑着道:“没事,皮外伤。”
“我有事!”季鸣鸿捧着自己的脑袋凑到穆霜白面前,“我的脑子快摔坏了。”
想忽视他都没办法,穆处长叹气:“你没摔之前就够傻了,不怕再傻点。”
“我才不傻!”
“行,你说不傻就不傻吧。”穆霜白懒得跟他争。
旁边老顾轻轻扳过薛远烟的肩查看他的伤口,沉默了半晌才道:“多谢。”
“不必。”薛远烟挑起嘴角,“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干的。”
老顾没再多说什么,拿过他手里的枪,蹲在那儿瞄准对面楼上枪声传来的地方连开几枪。几声惨叫过后,枪声终于停息了。
薛远烟和季鸣鸿惊讶地看着老顾,灰狼咂了咂嘴:“久闻千面狼神枪,今日终得一见。”
季鸣鸿则眯起眼睛,扭头去看穆霜白:“老穆,你说实话,这家伙是不是比你厉害?”
穆处长老大一个白眼翻上去:“反正你也没觉得我有多厉害。”
“这倒也是。”季鸣鸿大言不惭,“你也就跟我半斤八两。”
一句话出口,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顾的枪下一贯不留活口,军统的人折了三个,特高课安排的一个诱饵两个假警察也都死了。所以关于这次变故的原因解释,穆霜白把锅一概扣到了军统头上,并摆出板车后那个想对季鸣鸿开枪的特务的尸体为证据,说明军统的第一目标是季鸣鸿,不小心误伤了特高课的人而已。
自此特高课课长中岛静子对军统深恶痛绝,对季鸣鸿的怀疑自然也打消了不少。
穆霜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特高课,面对一闲下来就满脑袋想着如何降服他的中岛,他可不敢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