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弦子按照唐婉儿提供的地址,与王梓骞、袁斌等人一起找到了炼丹师的藏身之处,在闹市区的一座道观里。
几个人冲进大殿后的禅房里,屋子中间的横梁上吊着一个身穿道服的中年男子,已经气绝身亡。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还是来晚了,炼丹师也自尽了。”
袁斌看到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摞书册,走过去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立时双眉紧蹙,怫然作色。
弦子急忙问:“上面记的什么?”
袁斌快速翻阅着记录册,义愤填膺地说:“都是炼丹师帮助脱罪人的资料,竟然有这么多犯法的人逃脱惩罚。”
弦子拿起一册翻看了一下,一脸兴奋地说:“上面有这些潜逃后的信息,这下可以抓回好多逃跑了的罪犯。”
袁斌对旁边的缇骑说:“把这些册子都带回镇抚司。”
“你们就不感觉奇怪吗?”王梓骞看着袁斌和弦子问。
弦子问:“奇怪什么?”
“唐婉儿为何要抢在咱们前面找到炼丹师?”
“唐小姐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袁斌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晃了一下手上的册子,“反正案子破了,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王梓骞暗暗佩服唐婉儿会收买人心,袁斌和弦子显然都向着她,也不再说什么,扭头走出禅房,但是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2)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返回镇抚司后把记录脱罪人信息的册子呈报给罗杲。
罗杲看后震惊不已,厚厚的一摞册子里面记录了数百起脱罪的案件,涉及到全国好多地方。
罗杲命令三个人抓紧时间进行分类整理,争取这些逃脱惩罚的罪犯都缉拿归案,同时要求严格保密,这些册子就放在内堂,只能他们三人查看,以防走漏消息,让那些脱罪的人再次溜掉。
刚给袁斌三人安排完任务,校尉来向罗杲禀报,“启禀大人,唐小姐有事,请大人去议事厅。”
罗杲暗想,唐婉儿不来内堂,让他去议事厅,显然是要避开其他人,让校尉去回复唐婉儿,自己很快过去。
王梓骞和弦子听后心里一动,唐婉儿请罗大人去议事厅说事,回避的肯定是他们三个人,王梓骞本能地感觉唐婉儿说的事与他有关。
罗杲离开后,王梓骞、袁斌、弦子围坐在桌案周围,每人一本,开始查看这些册子上的内容,边看边做记录。
王梓骞翻看到册子的最后一页,上面是成化三年发生在济南府的一起案件,盐商朱茂昌在春香楼喝酒被一歌妓杀死,随后歌妓投河自尽,而真正的凶手脱罪后化名谭萍到了北京城。
王梓骞顿时心里一惊,立刻意识到上面记录的人是嫂子谭萍,偷偷瞥了袁斌和弦子一眼,俩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册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王梓骞合上册子,站起来,拿着册子离开。
袁斌对王梓骞说:“不要把记录册带出内堂。”
王梓骞一愣,“呃,知道,坐得有点腰疼,起来溜达一下。”说着话,若无其事地扭动着腰部,眼睛偷偷瞄着袁斌和弦子,见俩人都在低头翻看册子,急忙将册子最后一页撕下来,折叠了几下,塞进袖口,然后扭动着腰,来回走着。
(3)
罗杲走进议事厅,这里平常是供镇抚司的掌卫官和巡捕官休息的地方,唐婉儿见罗杲进来,急忙站起身,客气地说:“打搅罗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罗杲在唐婉儿对面坐下,“唐小姐把我约到议事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有件事要为难罗大人。”
“但说无妨。”
“想请罗大人把江陆中的夫人和两个孩子……”话没说完,唐婉儿面露犹豫之情,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罗杲好奇地看着唐婉儿,“唐小姐一直都是爽快之人,怎地突然变得迟疑不决。”
唐婉儿略一沉思,接着说:“江陆中在押往京城途中,小女子跟他见过一面,答应在他被处决前让其跟妻儿见一面,他的妻儿还在天津卫,大人可否让天津那边把他的妻儿押送来京城。”
春燕对唐婉儿的表现也感觉挺奇怪,听完唐婉儿说的话,顿时明白小姐为何那样,唐婉儿来求罗杲的事并不是刚说的这个,春燕不理解唐婉儿为何突然变了内容。
罗杲点头道:“好,我让天津卫所尽快把江陆中的妻儿押送来京。”
“谢谢罗大人。”
“唐小姐对一个死刑犯都能做到信守承诺,令罗某敬佩。”罗杲如果知道唐婉儿后面要做的事,估计就不会这样说了。
(4)
王梓骞带着从手札上撕下来的一页纸来大哥家,想找谭萍对质,走进大哥家发现谭萍的干娘也在,桌子摆着几个菜,还有一坛即墨老酒。
谭萍见王梓骞来,急忙起身招呼他一起吃饭。
王梓骞一看桌上的老酒,脸色一沉,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冒起来,心想大哥的五七还没过,竟然就在这跟人喝酒。
谭萍看出王梓骞不高兴,急忙说:“这酒是干娘带来的,因为有事,特意把干娘请过来商量。”
谭大娘对王梓骞说:“他小叔,你来的正好,省得大娘再去跟你商量。”
王梓骞看着俩人问:“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谭萍的脸颊泛起一片红晕,露出一丝羞怯,低头不语。
王梓骞一头雾水,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谭大娘对王梓骞是:“你嫂子有喜了。”
“我嫂子有喜了,”王梓骞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喜了?”
“哎,你这个傻孩子,就是你们王家有后啦。”
王梓骞明白过来,嫂子怀孕了,怀了大哥的孩子。他的手无意中摸到放在衣袖里的那张纸,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显然不能拿出来跟谭萍对质。
谭大娘接着说:“你嫂子把老太婆叫来就是为这事,让老太婆出出主意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梓骞愣愣地问。
“你大哥不在了,总不能让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吧?”
“那该怎么办?”
“这孩子是你们王家的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子过继给你做儿子,这样他就有爹了。”
王梓骞突然间有点不知所措,张口结舌地说:“我……我还没有成家,怎么能有儿子……”
谭大娘摆着手说:“成不成家都没有关系,孩子生下来又不是交给你带,你就是孩子名义上的爹。”
“这样还可以。”
谭大娘看着王梓骞问:“有没有个信物什么的给孩子啊?”
“信物,”王梓骞胡乱地摸着口袋,忽然想起脖子挂着的银锁,急忙摘下来,递给谭大娘,“这个行不行?”
谭大娘接过银锁,托在手上仔细端详着,银锁造型很特别,做工精致,高兴地说,“这个银锁真是精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
王梓骞说:“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带着,估计是我娘给的。”
谭大娘把银锁递给谭萍,“等孩子出生后,过百岁的时候再戴上。”
谭萍双手捧着银锁,看着王梓骞说:“我替孩子谢谢他爹了。”
王梓骞感觉全身不自在,本来要找谭萍兴师问罪,一眨眼变成了孩子爹,不管谭萍是什么人,都没法再追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