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恙对于在医院遇到秦欢这件事表示很震惊,不过听秦欢说高三那年她没有出国,而是选择了去央医读心理学,现在在明城一院当一名心理医生。
她长得确实很漂亮,明艳张扬那挂,性格也很好。
从她追陈恙那会就看得出来。
秦欢倒了杯水给她,说到当初在明中听说过许知恙的事。
“当年你高二读的是普通班,但却是年级的黑马,我们老师每次在讲作文的时候都会拿你的来举例子,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你肯定会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
许知恙抿了口水,弯着嘴角:“你也是,很优秀。”
秦欢愣了一会,又失笑:“再优秀也配不上喜欢的人。”
许知恙心上一紧,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呼吸都变得很缓慢,凝神听着。
“高三那会我原本打算出国的,和陈恙,你认识吧,高三竞赛班一个很牛的男生,”她顿了顿又自顾自说,“不对,你应该认识的,之前你们一起参加比赛来着。”
许知恙在她炙热的凝视下点了点头。
秦欢又说:“但是他那人,又拽又痞,我追了他那么久,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觉得没劲,就不追了,最后就选择留在央医了。”
一个被许知恙揣在心里四年的误会就在那个早上毫无预兆的解开了。
秦欢没有和她聊太久,临走前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可以随时来诊所找她。
许知恙道了声谢之后就离开了。
九月份,明大开学,许知恙也从一个学校踏进了另一个学校。
在南大遇到了太好的舍友,以致于许知恙以为宿舍关系就该是那样的,但是事实证明,你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一腔热忱去低估别人对你的恶意。刚读研一那会有做不完的课题,同门的师兄师姐看你是新生,端着架子将大部分的活都交给了他们几个研一的办。
当时选课题的时候她和同寝室的人都为了方便,就以寝室为单位加入了这个课题。
其他人会埋怨不公平,但还是骂骂咧咧地把该干的活干完。
许知恙知道不论怎么样都是要做完的,有这功夫在这开骂,还不如早点做完早点回去补觉。
结果报告交上去,四个人里面只有许知恙的是合格,其他人都被打回来。
那个时候开始,寝室里已经有人对她不满。
虽然没有当着许知恙的面说,但是那眼神,那嘴脸无不把“拍马屁”、“只会讨好师兄师姐”写在脸上。
不过这事本来就是她们没做好在先,即便有再大的意见和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许知恙的报告就是写得比她们的好。
悻悻重写交上去。
但是宿舍关系的恶化不是一瞬间爆发的,而是慢慢酿成的。
和她同寝室的有一个是明城本地人,叫林清清,日常接触中许知恙觉得她的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穿名牌,用的也是不错的化妆品。
但是人品是真的不敢恭维,这是许知恙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用如此高的评价去置喙别人的人品。
当时恰好是竞赛季,林清清和她一样也报了名,如果竞赛获奖还能被推选参加非遗展,当宣传大使,这可是很拉风的一个名头,竞争的人只多不少。
但由于是跨专业组队的关系,落到她们专业的竞赛名额只有一个,导师也明确说以成绩的排名公平竞争。
许知恙成绩一向拔尖,能力出众,这个名额落在她的头上可以说毫无悬念也当之无愧。但是你不能否认的是,总会有一些人看不惯别人的优秀,眼红你的成就。
许知恙一开始觉得没什么,都是一个寝室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弄得彼此都尴尬。
谁知道她竟然对同寝室的其他人施点小恩小惠,联合孤立她,最后无理取闹到在许知恙的化妆水里倒酒精!
被许知恙知道了之后还很理直气壮:“怎么,你不会傻到去用了吧,我就是闹着玩而已。”
闹着玩!
许知恙气笑了。
她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这东西真拿去用估计会烂脸吧,她一句闹着玩就揭过去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平时待人和气但不意味着她是软柿子任人摆布,以前在南大的时候周涵和云朵可都不是好惹的主,言传身教着,许知恙也能学了一两成。
“林清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顺眼,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所看到的成就都是我无数个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
为了等报告结果失眠。
被导师打回来重做。
我自己努力挣来的名额,我当得,也问心无愧。
我也不会傻到因为你断送我的前程。
我已经上报辅导员了,你等着领处分吧。
我会尽快搬走,祝你在看不见我的时候,能够过得顺心。”
她实在无法容忍自己的努力被别人诟病成为使手段。
这事是和解不了,她上报辅导员后很快上面就给了这个女生处分。
但是许知恙心里膈应,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哪天就不是化妆水这么简单了。
明大的研究生宿舍不多,她申请了之后宿管科那边说要等有空位才能搬,许知恙直接申请了外宿。温奈的消息多,人脉广,不等许知恙自己找房子,温奈已经帮她相好了一间。
在明大附近,房租什么的都是看在温奈的面子上给的友情价,1900一个月,在这个地段找到这么实惠的房子确实不容易。
许知恙也挺满意的。
除去研一那段不称心的宿舍经历,许知恙对明大的期望还是大于失望的。
明大是一个和所有人的名字挂钩的地方。
陆之杭当初选择了明大,令人吃惊的是他如今也在明大,就是许知恙想的那样,他被保研了。
之前过年回家的时候,许知恙无意间看见他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许知恙上了大学之后视力不如从前,看不太清那女生长什么样,但是能看清楚大概的身形。
瘦瘦高高的,长头发。
那时许知恙心里就在猜测,陆之杭那人拽得和二百五一样,甘心选择复读,如今想来,为爱考明大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在明大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他,名字却不是第一次听见。
校草,如雷贯耳的校草。
研二那年的暑假许知恙又回了一趟南城,连书因的身体不太好,她就多留了几天在那陪她。
碰巧沈舒迩在南城拍戏,约了她出来吃饭。
吃的是许知恙又菜又爱吃的川渝火锅。
沈舒迩运气不错,加上她自己有点天赋在,如今已经算是二三线的女明星了。
两人边吃边聊,包厢里很安静,氛围也很适合回忆往事,三杯红酒下肚,许知恙的脸上已经有点微微发烫了。
沈舒迩从对面的位置一直挪到了许知恙身边,搂着她不撒手。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每次出席活动都要和我穿一样的衣服,长得那么丑,她这么好意思和我撞衫啊。”话里的控诉意味很明显沈舒迩说的是和她同剧组的一个小明星,刚拍了一个网剧有点名气,开始蹬鼻子上眼耍大牌。
许知恙也是有点好奇,能让沈舒迩这种绝对不吃亏的人记挂着的人,是何方的妖魔鬼怪。
“别气别气,小仙女是不能生气的。”许知恙失笑,顺着她的话头哄了几句。
许知恙不让她喝太多,给她盛了碗热汤让她垫垫肚子。
沈舒迩的经纪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许知恙扶着她下电梯的时候,余光淡扫,隔着商场的环形天井,注意到对面电梯一闪而过的男人的脸。
她的脚步顿住,胸口像是被紧紧扼住一般有些喘不过气,纤长浓密的睫微微发着颤,心跳的节奏乱作一团。
随即她有些可笑的摇了摇头。
距离上次见到陈恙都是七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应该在国外才对,怎么可能会在明城。
沈舒迩也发现了许知恙的不对劲,轻晃了她的手臂:“恙恙,你怎么了?”
许知恙回神,和她说了没事后,两人这才下了电梯去停车场。
对面电梯内。
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歪斜地靠在电梯轿厢的壁上,一派懒痞的模样,垂着头玩手机。
细碎的额头略遮住眉眼,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干净利落,他身上的少年感并没有全部褪去,反而多了些成熟男人稳重的气息,交杂在一起,有些无形的撩人。
放假之前他就接到了柏清瑜的电话,陈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让他抽空回趟南城公馆。
他也是刚从公馆出来,和柏清瑜去见了律师。
陈老爷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孙子,陈恙和他爸闹得厉害,陈恙又是那种绝对不低头不服软的性子,他怕陈恙吃亏。等他哪天真的走了,陈恙不服软的话,他爸就要把名下的产业都转给那个私生子。
所以在他还能主持大局的时候,就已经联系律师把名下所持尽数都给了陈恙。
刚见过律师顺带和几位公司的大股东吃过饭,正要回公馆。
柏清瑜问他:“好端端的家产不去继承,搞什么环境研究。”
电梯的顶灯打在男人身上,他一双眉眼狭长又多情,眼尾勾了勾,不笑也浪荡。
“柏姐姐,这个世界上,远比金钱更有趣的东西,在于遥远的未来。”
柏清瑜撩了撩长发,不想理他“高大上”的发言:“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柏姐姐听不懂,你还是好好考虑吧。”
研三的那个学期,许知恙为了一个课题专门跑去南城绥芜调研,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
期间还被导师叫去参加一个非遗展做结束演讲。
那天邀请的嘉宾还不少,首排坐着的大佬中不少都是在教材上见过名字的,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是当她对上坐在贵宾席位置,穿着一身大气绛紫色旗袍的连书因时,心似乎在一瞬间镇定下来。
快要接近尾声。
许知恙一手扶着话筒,声音通过电流缓慢传遍报告厅——
“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位很仰慕的人,他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们不能崇洋媚外,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才是我们该用心守护一辈子的东西,愿精神与古典共传承,愿国粹与繁华共兴衰。是我等非遗研究者肩担的使命!”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她演讲结束,即将下台的时候主持人让她留步,给大家一个答疑的机会。许知恙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抹轻笑,说:“大家有什么想问,都可以问,学姐知无不言。”
这位学姐没有做学术研究的那种死板,相反很有亲和力,话音甫落,台下立马十分捧场地举起了手。
有个女生问:“师姐,听说中文系男生很少,师姐长得这么漂亮,能不能传授一下怎样在男女比例失衡的情况下找到男朋友。”
许知恙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抱歉,学姐母胎单身23年,恐怕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说完,台下顿时又炸开了锅。
美女学姐没对象!!
这是什么福音!!
中文系的学弟不得喜大普奔!!
肥水不流外人田!
仗着热起来的场子不少男生扯着嗓子开始表白,愈演愈烈。
今天这场演讲的嘉宾有的是院里的教授,还有各位非遗方面的专家。
许是主持人看场面有些失控,让许知恙先行离场后这才控制住局面。
典礼结束之后,许知恙在礼堂外面遇到了她的硕导,身旁还跟着院里的几位教授,许知恙不陌生,一一打了招呼。
谈话间,她的导师有意让她继续读博,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也是对这个专业精进的要求。
许知恙笑笑,礼貌地听着,没发表看法。
回去的路上,她回想着刚刚导师的话,其实他说的也很对,和她同级的同学都面临着继续读博或者就业。
如果按照许知恙自己的想法,大概率会直博。
可是,在这一天,她遇到了陈恙。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