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武者,同样有着九品的实力,一刀劈下,刀劲虎虎生风。
这一刀,他自身空门大开,刀锋却是锐不可当,竟将全身功力贯入刀中,无论如何,都要将师皓劈开。
师皓虽有八品的根基,根基上胜过这人许多,但手中有的仅仅只是树枝,无法格挡。
虽然如此,师皓竟丝毫不惧,枝头一点,竟划出一条直线,刷的一下,击中对方右肩关节处,让对方的右臂力量一空,刀锋也多少失了锐气。
下一刻,他手中的树枝竟还能够及时收回,斜斜一点,无巧不巧的,从侧面点中锋刃。
大刀一斜,从他的身侧劈下,劈了个空。
师皓的身躯飞起,嘭的一脚,踹中那人胸口,将他直接踹飞。
师皓运转仙冰诀,身形如梭,挡者披靡。
另一边的丽桐县主,形势却是变得极其险恶。
她虽然拥有九品的根基,学了道门的剑术,但是以她的身份,何曾真正与人交过手?
兀颜魁与徒单雄才,虽然也都各有本事,其他的豪门弟子,却是个个不济,血水染红了一颗又一颗鹅卵石。
为什么这些歹徒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护卫是什么时候被解决掉的?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却完全无法抑制自己多余的思绪。
扑的一声,徒单雄才腰部中剑,血水激射,他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紧跟着便有一线刀光,从他的咽喉划过。
徒单雄才的尸体,倒在了丽桐县主的脚下,令她更加的心慌意乱,软剑也如同被乱风吹拂的柳絮,全无方寸。
两名蒙面人往她冲来。
“县主快走!”兀颜魁不愧是千户之子,舞着刀光,依旧护着她。
然则,这些黑衣人实在太多,不一会儿,便乱刀砍在他的身上。
丽桐县主惊呼一声,拔腿后奔,却是与被师皓护住的邓良、乌苏雅女等人,往侧边的楼阁奔去。
然则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地。
丽桐县主一边飞奔,一边听到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尖叫,以及兵刃砸在鹅卵石地的咣当声。
“这小子厉害,大家一起灭了他!”有人愤怒叫道。
丽桐县主回头看去,只见在那摇晃的众多黑影间,有一个蹁跹的身影,如同电光般,飞来掠去。
那人的身周,不断有剑影爆发,几乎每一剑,都带出一丝血水,紧跟着便有兵刃坠落,于坚硬的地面,不断溅出精光。
丽桐县主心中惊讶:“这人是……”思绪顿了一顿。
她的确是记得,宴会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但是她许多时候,都被其他豪门子弟,众星拱月般围着,也不记得,这人到底是谁。
而既然没有人特别为她介绍,想必虽然有参加这场红桐宴的资格,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这些蒙面黑衣人,虽不知从何而来,但每一个都是入了品的武者。
这一场暗袭,他们筹谋已久,派出的都是精锐,务求一击必胜。
然而现在,那青年却是如鱼戏水,在这些黑衣凶徒间不断穿梭。
他手中拿着的,甚至只是一根树枝,细细的树枝,大约有三尺长,枝头处甚至还斜斜的挂着一片绿叶。
那些黑衣人试图围攻他,刀剑交错,杀招尽展,却怎么也无法摸到他的衣角。
就是这么一停滞,侧面,有人从高处跃下,持剑刺向丽桐县主。
此刻,邓良等人已跑入楼阁,丽桐县主却因为回头看而慢了一步。
她一声惊叫,什么都来不及做。
眼前却是身影一闪,有剑影爆散,她的身躯被一个宽厚的胸膛带着飞旋。
那从高处跳落的黑衣人,却已抛飞开来。
不知何时,那青年就到了丽桐县主的身边,左手搂着她,在这些黑衣武者间飞荡。
细枝为剑,剑又仿佛无处不在。
丽桐县主感觉自己仿佛被洪流带着走,周围摇晃的黑影,试图阻止洪流的冲撞,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咣咣当当,兵刃依旧不停的砸落在地。
楼阁里,邓良与乌苏雅女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外头的恶战。
在他们眼中,师皓在刀光剑影中,优雅得犹如信步闲庭,被他搂着的县主裙袂飘飞,如同蝴蝶般转动。
若非远处还倒着兀颜魁、徒单雄才等人染血的尸体,他们甚至会觉得,那不是战斗,而是舞台上,技艺高超的表演者,在展现着蝴蝶穿花般的技巧。
乌苏雅女睁大眼睛:“他、他……”
“不要想了!”邓良在旁边发出不屑的声音,“不要以为人家真的看得上你。”
乌苏雅女张了张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咽喉,久久说不出话来。
师皓运转仙冰诀,所使的,正是“仙雳六式”。
仙雳六式,目前他真正练成的,其实只有其中的“冰晶幻剑”、“玄萤飞剑”、“刹那剑华”三式。
虽然如此,这三式却在他的手中,生生不息的不断演变。
难怪火魅女在得知圣玹仙子传了他“仙雳六式”之后,会说出“她连这个都教给了你,我也不好藏私”这样的话。
师皓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展示武学,这会让他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一来,这些蒙面者,将他视作蛮廷走狗,全不留情,而他总不能任由自己无端被杀。
二来,丽桐县主不管是被杀还是被掳,对恰逢其会的他与邓良来说,都会是极其麻烦的事。
如果他们也死了,那还好说,要是丽桐县主出事,他们还活着,那小翰山城和元荣商会,恐怕会惹来许多麻烦。
枝条挥舞,剑影变幻,嗤嗤嗤嗤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那些黑衣蒙面人,尽皆捂着带血的手腕,仓皇后退。
这些蒙面人以惊骇的眼神,看着旋身飞舞的青年,只觉得他的身周,卷起一道旋风,潇潇的森寒剑意中,仿佛有星移斗转。
他们竭尽全力,竟都无法突破。
与此同时,通往山下的道路,有急促的踏步声传来,侯府的人眼看着便要赶到。
“走!”其中一人被迫发出无奈的声音。
他们不敢再战,带伤冲向另一边的山坡,翻山而去。
师皓低头看向被他搂住的丽桐县主,语声温柔:“县主,你没事吧?”丽桐县主如同受惊的小鸟,在他的怀中蓦地红起了脸,然后才摇了摇头。
直至这时,大批的侯府护卫方才涌来,看着地上的尸体与血水,尽皆惊骇。
——
整个红山都被官兵围住,当郡侯乌苏宝腾带人赶到的时候,看着被摆放得齐齐整整的众多尸体,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除了丽桐县主与被师皓保护着的邓良、因为刚好在师皓身后而幸运躲过一劫的乌苏雅女等数女,其他人尽皆被杀。
“侯爷!”一名男子,在乌苏宝腾的身前恭敬拜道,“侯府内部肯定有内奸,这些歹徒埋伏的时间、地点,都是经过事先挑选的,后山处不知何时挖了一个地道,那些歹徒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又从那里逃了。”
又往另一边看了一眼,低声道:“幸好有小翰山城的少城主,击退了那些歹徒,保护住了县主,那些歹徒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县主。”
乌苏宝腾往远处的青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这师皓会武功?”
那人答道:“不但会武功,且至少有八品的根基,即便是在八品的武者中,也绝对是佼佼者。兀颜魁、徒单雄才等人也都有不俗的身手,却全都被杀,那些歹徒绝对不是普通人。
“但是雅女等几位姑娘却说,那位少城主拿了一根树枝,就将那些歹徒全都击退,保护住了县主和她们。
“哪怕是寻常的八品武者,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除了要有八品的根基,还要有上乘的武学。这位少城主,剑术非凡,非同凡响!”
乌苏宝腾道:“他哪门哪派的。”
那人抬了抬头,道:“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歹徒的尸体,我也难以判断,从残留的一些气息来判断,他的剑意中带有玄冰之气,其余暂且未知。”
乌苏宝腾眉头皱得更紧:“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那人道:“也可能是被带走了,我们的人赶到时,所有歹徒都已逃离。他们尽皆蒙面,可能是怕被查出他们的来历与线索,逃走前将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全都带离,亦有可能。”
乌苏宝腾压低声音:“暗中派人,赶赴小翰山城,详细调查这师皓的底细。”
那人应命,匆匆去了。
交代完毕后,乌苏宝腾方才踱着步子,走了两步,山门处,却又两名身穿道袍的女子,匆匆赶来,这两名道门女子,各有姿色。
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手持拂尘,身背宝剑,另一个随在她的身边,大约十六七岁,模样秀美,神情却是冰冷如雪。
远处,坐在石上的师皓,也同样看到了那两人,只见她们匆匆赶到丽桐县主身边。
那手持拂尘,年龄大些的道姑道:“丽桐,你可有出事?”
丽桐县主起身道:“师父、师姐,我没事的!”
那美貌的道姑拉着她的手,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
另一个秀美但却清冷的少女,也对着丽桐县主,微微的点了点头。
师皓身边,邓良讶道:“原来是她们?”
师皓转头看他,低声问:“你认得?”
邓良小声道:“崇仙门明昆观的卓慕兰卓散人,她身边那个是她的徒弟杜月皎。我们家做的是丝绸生意,跟明昆观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位卓散人曾带着她的徒弟,到我家的店里去买上好锦缎。
“崇仙门的客人,家父哪里敢怠慢?自然是带着我尽心招待,所以见过几次。”
师皓略略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难怪丽桐县主练有道门内功,原来也是崇仙门的弟子。
邓良的声音压得更底,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你不要看那个杜月皎,年纪不算太大,她可是自幼在崇仙门修行,有着八品的实力。你别看她长得漂亮,那个性子,傲得跟天上仙子似的,说个话都尖刻得不得了。”
邓良显然是被对方那刻薄的话语刺激过,一边说一边直摇头,小声道:“依我看,谁要是娶了那姑娘,绝对是八辈子作了恶,今生的报应。”
说话间,那杜月皎竟往这边看了过来。
邓良立时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然则那杜月皎看的却不是邓良,那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师皓身上。
等到她的目光收回去,邓良压低声音:“皓哥,你这趟恐怕麻烦了,虽然你救了县主,但是‘皇族’和崇仙门的这些人……皓哥你自己小心。”
师皓微微的点了点头,原本想要低调行事,找个机会脱离这一切的他,莫名的就被卷了进来。
他想起了那黑衣武者一刀往他脑袋劈下时的怒吼。
——“蛮廷走狗,受死!”
——
侯府深处,师皓独自一人,立在殿前。
前方的阶台两侧,竖立着两只石兽,后方高处的箭塔,驻守的兵士正往他这边盯着。
过了好久,管家出殿,道:“师公子请进。”
师皓踏步进入殿内,前方的大椅上,坐着乌苏宝腾,左侧坐着崇仙门明昆观的散人桌慕兰,旁边还有她的女徒杜月皎。
右侧有一中年男子,面宽额高,身穿黑色劲服,双目炯炯,眼神锐利。
此外还有几人,师皓并无一人认识。
师皓上前施礼道:“参见侯爷!”
乌苏宝腾点了点头,道:“此番幸亏有你在,方才能够护下丽桐,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不用客气。”
师皓道:“我也只是恰逢其会,为侯爷效力,乃是分内应为之事。”
旁边那面宽额高的中年男子忽道:“师公子当真是好身手,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练了几年的武?令师是哪位高人?”
师皓往这人看去。那人道:“师公子莫要误会,我乃本地六扇门总捕头仇江平,问这番话,倒不是怀疑公子,只是问问罢了。”
仇江平目光如刀:“又或者说,师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师皓淡淡道:“不敢欺瞒总捕头,去岁在下于深山处,无意间遇到一位老人,他教了我一门内功心法,一套剑术,到如今,在下学艺刚满一年。至于那位老人,在下也不知他的名姓。
“那位老人犹如云中游龙,教我了几个晚上的本领后,便不告而别。”
他觉得,告诉他们自己前几天才开始练武的,他们肯定不信,所以把时间放宽一些,说成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