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震响,菜刀与剑锋对撞,刺啦一下,菜刀的锋芒便沿着剑锋的侧面,往下划去,途中带出精光,刷刷刷的,卷起火焰。
飞舞的彩裙,随着少女娇躯的旋转而飘动,剑身绽出又一波的光华,逼住袭面而来的火光。
潇潇的剑气,反朝着青年再次席卷。
青年的身躯,却以极快的速度被“扯”开,鬼魅般的闪到她的身后。
如此奇诡的步伐,令得杜月皎暗自惊诧。
然则魔门中人,会一两手诡异的秘法,也并不是如何奇怪的事。
正如杜月皎自己,也有一些独特的师门秘传。
她脚踏九宫,腰肢扭了一扭,玄之又玄的移开半尺,避开身后袭来的刀光。
转动的宝剑,闪出完美的圆环,嗤嗤嗤的,一剑防守,一剑反攻。
第三剑,剑尖便已直逼青年的咽喉。
正是她在进阶八品后,从师门得来的“三才剑法”。
地、人、天三剑连环,由下而上,一剑之下,剑意三分。
又是咣的一声震响,菜刀又一次的,从侧面截住剑锋,然后就是叮叮当当的一串连击。
师皓的步伐奇诡难测,左歪右斜,如同醉酒,看似全无章法。
却像是被无形的线,朝着杜月皎的身前身后,将他不断拉扯。
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推测的步法,压得杜月皎连连后退,仅靠着严密绵实的三才剑法,勉强守住。
少女被逼得倒踩九宫,不一会儿,便退入林中。
她剑锋闪耀,噼噼啪啪,周围树皮飞起,树枝断裂。
她也是聪慧之人,瞬间意识到这家伙利用奇袭,将她逼入林中。
宝剑长,菜刀短,树木繁多的林子,更适合对方的攻势。
杜月皎哼了一声,剑锋斜转,架开菜刀,左手一拍,竟拍出华丽的掌影,朝着青年的胸膛击去。
师皓同样左手划出,竟也施出绝脉焚心指,与她抢攻。
两人的身躯,围着一棵树不断旋转。
咣咣当当,噼噼啪啪,一连串的声响过后,少女的娇躯飞起,倒挂在枝头,剑锋一抖,散出数道无形剑气,直袭师皓各大要穴。
这姑娘的实力,果然是远在鼠蝠双恶、赵海松等人之上。
菜刀脱手,从无形剑气间飞出。青年的身躯掠起,少女的娇躯也飞开。
啪的一声,树枝断去。
青年闪电般移到少女身后,抓住被树枝阻住势头的菜刀,刷刷刷刷,又是一连串的斩击。
少女弓着背,躲过斩击,脚尖点石,石块飞起。
她的娇躯也在旋身中,顺势挥臂,剑锋再划一个圈,直刺青年胸膛,欲将他开膛破肚。
啪,石块击中树木,树木裂开。
精光也在这个时候暴起,压住剑锋的菜刀,带起青年的身形。
下一刻,菜刀的刀锋,在杜月皎的首级上方,不断的回旋,压制得她阵脚大乱。
刀锋斩下,带起了几丝乌黑的秀发。
秀发飞起,在树叶间透入的阳光下,泛起白光,紧跟着又是一片衣角。
刺啦的裂帛声中,杜月皎和剑翻滚,整个人都狼狈了许多。
跳起的那一刻,她的裙脚被刀锋划出裂口,露出灰白的袄裤。
“姑娘可要小心了!”鹰钩鼻的青年,发出阴沉恶毒的笑声,“这要是被割到,可就嫁不出去了。”
说话之间,菜刀毫不停歇,刷刷刷刷的,舞出魔焰,快速逼近少女,在她的身前身后乱窜。
少女的宝剑施展不开,竟是险之又险。
青年的语气听着猥琐,实际上却是步步为营,试图扰乱她的心智,干扰她的思绪。
进而带动局面,不断将她逼入劣势。
到目前为止,他都是成功的,这般下去,这姑娘将不可避免的,落入他的手中,在劫难逃。
然则杜月皎却在这时,不屑的哼了一声,露出稳操胜券的傲然之色。
她左手往袖中一勾,勾出一枚玉佩,玉佩呈环形,滴溜溜的一转,神光漫开。
下一刻,师皓只见到处都是她的幻影,竟无法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每一个幻影都是真的。
师皓清楚的感应到,她的气机,无处不在。
空间变得支离破碎,一片片、一块块的,在他的身周组合。
他就像是被困在了神秘的琉璃中,少女的丽影,从各个角度,往他袭来。
师皓被迫持着菜刀,就地一滚。
从各处同时袭来的剑光,在他的上方交错划过。
他的背上中了一剑,衣服破开,血水溅出。
少女得意的笑声,仿佛在他的四面八方响起:“你可要小心了,这要是被割深,你的命就没了。”
滚入树下的师皓,身体却是突然变大。
更多的剑锋刷在他的身上,他却如同无事一般,反大力拔起大树,轰然甩开。
——法宝:地勇虎。
——使用效果:短时间里获得神躯、神力,肉身强度与力量,都成倍数的增加。每天限制使用一次。
变得如平时两人高的师皓,整个身体被神躯保护着。
斩在他身上的剑光,虽然削去了他部分神躯,但远无法达到伤到他的地步。
师皓以大树为兵器,焰光沿树皮而走,火焰熊熊,横扫八方。
他看到,树木与火焰,在支离破碎的空间里映射,到处都是。
凭借神躯的保护,他只攻不守,并以神力带给他的强大力量,拔起一棵棵树木,砸得尘土飞扬。
少女的身影,在那破碎的空间里,虽到处显现,却颇为狼狈。
蓦地,幻影重重的少女,剑光爆散,变得异常凌厉,犹如一道道闪电,竟将袭去的树干一块块斩裂。
这每一剑都犹如霹雳,又带着银色的、冷月般的光芒,显然是她暗藏的、本该在关键时刻致胜的剑法。
她的额头微微的泌出汗珠,功力上的消耗显然不小。
师皓以那异常魁伟的身躯,猛然再拔一棵树,这一次,他认准了一个方向,蛮牛般前冲。
明明冲的是一个方向,前端的树干在破碎的空间里,往各处折射,冲向散出幻影的少女。啪!喘息中的少女,一剑斩在树干上,剑锋嵌入树干,这一次,竟没有能够将它斩裂。
树干带着她的青锋宝剑抛开,庞大的神躯如同压迫而来的山峰,压至她的上方。
轰然的拳头,裹着猛烈的劲风砸下。
少女的胸腹被击中,她弓着身躯,如同虾米般飞起。
她的眸光现出惊恐之色,强忍痛楚,想要扭身逃窜。
并拢的指尖,瞬间点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炎热的气息沿脉而走,将她的一处处穴道封死。
她的脚步一个踉跄,那熊一般的躯体,已毫不客气的将她抱在怀中,在林中飞奔。
“放开我!”少女恼怒而又恐慌的、无助的捶了两下,那人粗壮的手臂将她勒得极紧。
炙热的魔劲一寸寸的,在她的经脉间阻塞。
渐渐的,她迷失在这片难以忍受的燥热间,于那毫不怜花惜玉的霸道桎梏间,昏迷过去。
仅仅是半个时辰后,锦郡的城门,一辆装着炭木的牛车,缓缓驶入城中。
守门的士兵认得这每日都要经过的卖炭老翁,只将牛车随便检查了一下,便放它进入。
木炭的下方,那难以发现的暗箱里,柔软的躯体,随着车轮的滚滚前行,轻轻的摇晃着——
——
“月皎?月皎?”卓慕兰掠入山谷,喊着自己的徒儿。
此刻已是傍晚,这里四面皆岭,夕阳射出的光线从西面的山头斜斜洒落,照在对面的山坡上。
谷里已被阴影覆盖。
卓慕兰知晓,自己的徒弟每天一大早,就会来到这里练剑,一般练到午间,便会回到观院。
她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着她的日常安排,每日里辛勤练剑,完成功课,从无一日放松。
但是今日午间,杜月皎午时并没有回去,甚至是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这让卓慕兰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于是赶到了这里。
紧跟着,却是眯起了眼,身影一闪。
卓慕兰看到,其中一处林子里,枝残叶落,树木焚烧。
还有许多树干连根拔起,有的被火烧焦,有的断成数块。
那树木断裂之处,平平整整,正是出自她徒弟所练的秘藏杀招“月轮斩”。
她甚至在一根断木上,找到了她徒弟所用的青锋宝剑,那剑镶在树干上,劈至一半。
她来回飞掠,并没有找到徒弟的尸体。
唤了几声,她心中焦急,匆匆离开山林。
没过多久,众多道者涌入这片寂静的山林,他们在卓慕兰的安排下,满山搜寻。
“此处这般隐蔽,谁能找到这种地方,来对付月皎师侄?”一名道者手持拂尘,紧皱眉头。
此人正是明昆观的观主松翠道人,身形高瘦,额高面窄,也因此,形如竹篙。
“月皎并没有什么仇敌,为什么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卓慕兰面现担忧之色,“而且她的实力,胜过不少江湖武者,还带有法宝‘月错环’,能够将她擒走的,绝不是普通人。”
“对方至少是八品……甚至是七品的武者!”松翠道人看着那焦黑的地面,感应着周围残留的劲气,“此人必是魔道中人,有玄气化火之奇功。再看这些连根拔起的树木,如此大力,非比寻常,此人或是神通者,或是拥有一件法宝,而且多半是神力附身的地煞法宝。”
卓慕兰急道:“师兄,马上派人去通知郡侯与六扇门,无论如何,都要将月皎救回来。她一个女孩子,落在敌人手中,再迟些,怕是、怕是……”
松翠道人沉声道:“不可!”
卓慕兰怒道:“为何不可?现在救人要紧……”
松翠道人摇头道:“上次被人盗走大量资料的事,还没有了局,现在又有观中女弟子被掳,传扬出去,对我明昆观名声有碍。
“而且凶徒既然敢掳人,靠着六扇门那些人,恐怕也找不回来。”
卓慕兰叱道:“难道什么事都不做?”
松翠道人低声道:“卓师妹,事到如今,急也无用。你且想想,对方并非杀人,而是直接掳人,他或许是想要与我们做些什么交易。
“你若是通知了六扇门,满郡搜捕,万一逼得对方撕票……”
卓慕兰脸色一变。
松翠道人在林中负手踱了两步:“要说月皎师侄最近得罪的人……听说她昨日归来后,对那位小翰山城的少城主,成见极深……”
卓慕兰摇头道:“不会是那师皓。我见过他出手,乃是纯正的道门内功,内力自带玄冰之气。出现在这里的凶徒,显然练的是魔功,且内劲中带有炎火。这是完全不同的修炼方式,自古以来,从无人能够魔道双修。
“况且,他前日还拼死救下丽桐,同时示好侯府与我明昆观,没道理今日再来对付月皎?”
松翠道人听她说得在理,也就将那师皓放在脑后,皱着眉头,道:“如此一来……对方恐怕也是冲着封神实验来的。”
卓慕兰一抬头:“可是,实验的内容已经泄露了出去……”
松翠道人冷然道:“就因为已经泄露了出去,我们才忽略掉了这一点。今日这凶徒,与前日出现在红山上的那些人,乃是一伙,但与那盗走资料的女飞贼,却并非一路。”
卓慕兰脸色一变:“丽桐并不知晓封神实验之事,但是月皎却是知道的。”
松翠道人叹道:“只能先暗中派遣我们的自己人,悄悄查探,暂时向外头瞒着,连丽桐县主也不要告知。还有烂柯师兄,他赶去向月可台家汇报,既然不在山中,也不用特意派人赶去通知,等他过几天回来再说。
“月皎若是聪明,宁死不屈,说不定反有活路,那凶徒无法从她口中拷打逼问出详情,便有可能与我们接触。
“她若被逼得,全都交代出来,对对方再无利用价值,恐怕……”
卓慕兰一想到自己美丽徒弟即将遭遇的不幸,紧握着颤抖的拳头,却又全无办法可想。
她无法想象,那些恶人,会对她的女徒弟做些什么。
联想到自己女徒儿可能遇到的可怕遭遇,她的内心便极其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