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皓与许小雁一路来到荣山脚下,抬头往山上看去。
这山并不太高,却坐落着好几家道观。师皓抓了一人,问起浮云观的位置,又拉着许小雁往山上走。
许小雁道:“都三年了,她写信给我,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可能早就搬了……”
师皓笑道:“看你一直都是敢作敢为的,怎的到这里来见个好朋友,都这般犹豫不决?”
许小雁道:“我……”
师皓抓着她的手,学着她的语气:“走啦走啦!”
一路来到浮云观,却见这道观,占地倒还不小。大门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满篆字,说的是这浮云观的历史,居然还颇为古老。
大门无人驻守,进入内中,看到二十多个男童,在空地上练着把式。
带着这些孩子练武的,乃是一名中年道者。又另有一些人,来来去去。
有人看到他们,走了过来,道:“两位可是要来拜师练武?”
师皓看向许小雁:“你那个闺蜜叫什么来着?”
许小雁道:“她姓陈,叫燕儿!”
师皓笑道:“她叫燕儿,我记得你化名的时候叫雀儿?”看向那道者:“我们找陈燕儿陈姑娘!”
那道者也未在意,回头叫道:“燕师妹,有人找你?”
却见一名身穿青翠道袍的少女走了出来,先是看向师皓,一脸疑惑,摆出“我们不熟”的模样。
然后又看向许小雁,忽的叫道:“小雁?你是小雁?”
身穿道袍的少女奔过来,抓着许小雁,兴奋的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大兴?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许小雁却也惊讶的看着她:“燕儿,你不是说你到了大兴,要找个英俊帅气的好男人嫁了吗?怎的做起女道士来了?”
陈燕儿道:“呸呸呸,嫁什么人?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嫁的?”
许小雁道:“你那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陈燕儿道:“那时候还小嘛,随便说说。你才是呢,那时候嚷着一辈子不嫁人,怎的突然就带了个男人来找我?你来炫耀的吧?”把许小雁拉到一旁,往那青年瞅去,低声道:“你丈夫?”
许小雁脸一红,低声道:“别乱说,我们就是在一起行走江湖。倒是你,就算不嫁人,也不至于突然做个女道士吧?”
陈燕儿笑道:“也就是穿成这个样子,这里看上去是道观,其实就是一家武馆,靠着教人练武过日子。我和爷爷寄居在这里,刚好这里缺人,我干脆就入了这浮云观,帮忙做事了。
“而且女道士怎么了?只有全真的女道士才不能嫁人,散居的本来就是可以嫁人的。”
许小雁道:“陈爷爷呢?他可还好?”
陈燕儿道:“他在后园跟人下棋呢,我带你去。”却又抓着许小雁的胳膊,往旁边的青年再瞅一眼:“不过你不先把你的男人介绍一下?”
“都说了不是!”许小雁拍她手。
然后才将她带到师皓面前,为她介绍道:“他叫师皓,是西蜀人士。”
陈燕儿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了,于是问:“就这样?”
许小雁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陈燕儿把她拉到一旁:“比如说父母是做什么的啊,有没有娶妻啊,有没有未婚妻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许小雁没好气的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带他来跟你相亲的。”
陈燕儿摆着手:“啊啊误会误会,你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碰的,放心放心。”
“放心你个头!”许小雁道,“快带我去见爷爷。”
陈燕儿带着他们往里走,途中也没谁过问。许小雁疑惑的道:“浮云观只是一个武馆吗?好像原本听陈爷爷说,是一个挺大的门派的。”
陈燕儿道:“很久以前,也算是个大门派,但是现在早就不行了。”
她低声道:“浮云观原本也有很厉害的武学功法,但听说早前,因为不肯依附崇仙门,就被禁制种植仙材,还受到了许多打压,慢慢的就衰弱了。观主人很好,他是我的族叔,虽然年龄也只有二十多岁,按着江湖的分法,有八品实力……”
许小雁道:“既然都被禁止种植仙材,又被崇仙门打压,那不就无法炼制外丹了吗?”
陈燕儿叹气:“以前的浮云观,是有许多外门弟子的,教给外门弟子的,都是道门之外的其它武学。观主是靠着外门功法,才修炼到八品的。所以说,看起来还是道观,其实跟道门都没什么关系了。”
许小雁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可惜。”
陈燕儿又拉着她的手,道:“对了,你知不知晓,菁雅姐也在大兴城?”
许小雁停下步子,看向她,讶道:“菁雅姐在大兴城?我记得她嫁入了白鹤帮,按理说应该在五安郡才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陈燕儿道:“白鹤帮内乱,她的公公被迫带着他们夫妻两人离开五安郡,却被锦龙门招揽了。锦龙门是大兴城三帮六会之一,听说锦龙门的副帮主‘醉神枪’沈海雄很看重她丈夫的学识,他如今在锦龙门的地位颇高,替锦龙门打理着许多生意。
“她有时也会过来坐一坐,不过昨日才跟着她丈夫,往洛湖去了,可能要好几天后才能回来。你如果不急着离开大兴城,到时候应该就能够见到她。”
许小雁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急。对了,你刚才说,大兴城里有三帮六会,不知这三帮六会,又是哪三帮,哪六会?”
陈燕儿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到哪里都要先打听当地的江湖帮会。我只知晓,这三帮乃是鲨龙帮、擎雄帮、天地帮,六门中有玄德门、锦龙门、白剑会、豹门……还有两个我也记不得了。
“说是说三帮六会,其实帮派多着呢,只是这几个是其中最大的。但即便如此,像鲨龙帮崛起不过十年,擎雄帮也不过就是二十年,唯有天地帮久些,是大兴城里的老帮会了。你莫看这些帮会,威风时极其威风,但起得快,灭得也快。
“我之所以记不得六门中另外两个是什么,不是因为记性不好,实在是今年才刚被灭掉了两个,也不知江湖人在其它帮派里,又挑了哪两个硬凑上去。”
突然想起什么,将许小雁又拉到一旁,悄悄问道:“说到这里,我听说江浙一带,这两年出现一个神秘女飞贼,外号叫做夜百合,其实就是你吧?”
许小雁往师皓看了一眼,笑道:“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他知晓。”
陈燕儿道:“哎呀呀呀呀……”
许小雁没好气道:“我就是跟你说,他也知道。你哎呀什么啊哎呀?”
师皓笑道:“其实我不知道的事也很多,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多说一些给我听。”
陈燕儿赶紧道:“好的好的,我跟你说。小雁她小的时候啊,最是敏感,跟她极难相处,她……”
许小雁拉着她:“莫要饶舌头,快走快走!”
来到后园,有几个老人在那下棋。陈燕儿叫道:“爷爷,你看谁来了?”
坐在棋盘一侧的一个老人回头看来,道:“这不是小雁么?这才两三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许小雁上前笑道:“陈爷爷。”
陈老呵呵的道:“好!好!”又看向跟她一起上前的青年:“这位是……你丈夫?”
许小雁:“……”你们都是什么眼睛啊?
——
同一时间,大兴城永乐街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往乾元山方向,缓缓前行。
车上坐着师徒二女,女散人卓慕兰头梳道髻,坐在马车一侧,她的女徒弟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娃娃,坐在另一侧。
两人从窗口看向外头的繁华景象。
崇仙门的“仙门”位于有“洞阳隐观天”之称的洞阳山,但是在大兴城,却也有一座主观,如今,她们两人正是奉命回主观去。
师徒两人各自看着外头,都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她们各自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卓慕兰像是从沉思中惊醒一般,扭头看向静静的坐在那里的女徒弟。
自从那个叫师皓的青年离开后,她感觉,自己的女徒弟话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有时坐在那里,莫名的便陷入惆怅,又或是突然红起了脸。
卓慕兰轻轻的叹息一声,又看向她怀中那一动不动的布偶。
虽说在风俗中,布偶乃是不祥之物,但道门对此并没有那般在意。
只是这布偶看上去,确实太漂亮了,纤尘不染,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只是月皎不舍得将它扔了,卓慕兰也只好由着她来。
“月皎?月皎?”卓慕兰轻声唤道。
杜月皎回过头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然后才反应过来:“啊,师父,怎么了?”
卓慕兰低声道:“乾元山便要到了。关于你伯父的事,执法长老应该还会再问一遍。我已往坤贞院写了信,你的丹颖师祖自会帮我们说话。总之,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担心。毕竟我们本来就全不知情,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杜月皎点了点头,又往外头看去,过了一会,忽的轻声说道:“师父,你说,伯父是否就是因为不想连累我们,所以才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卓慕兰轻轻的叹息道:“唉——”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杜月皎将头探出窗外,看向街头一人:“咦!她怎么跑到了这里?”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