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设计如此复杂的诡计?”
“有何不可?如果是普通的谋杀,他就是最主要的嫌疑犯现在这样死得非常离奇,不会有人怀疑到米歇尔。”
“那么您怎么解释其他人看到的景象?比如说贝克先生,或者拉尔夫?蒂尔尼前几天看到的?”
“藏木于林的老办法。他用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故事来掩盖他的计划!”
“用两年的时间?别忘了克拉肯街最早的神秘失踪事件是两年前。在那个时候,他的叔叔还没有被赌博的恶习所完全控制。”
“老天爷,您的口气像是要替他辩护!难道是因为米歇尔跟您一样喜欢胡思乱想?”
“阿奇勒,您说错了,我只是依照逻辑思考。”
“那么您的逻辑得到什么结果?”
“我现在还没有结果。我和你们一样,迷失在沙漠里。请看看我们周围这些灰色的山丘,感觉是一些裹着灰布的幽灵。我们正在艰难地攀登,随时可能坍塌。我只能鼓励自己保持希望……”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陷入了谷底,不可能再往下栽了。这算是苦难的**,或者是强者的弱点。只有站得高的人才可能跌得狠我们此刻被迷雾所包围,行走在如此惨淡的环境;即便是伦敦也是肮脏的街区,寻找自行消失的街道……”
“我说,”美国人打算了欧文,“警方在这方面有什么进展吗?”
“他们在相应的区域找到了一些符合条件的小型公共喷泉——数目不少。可是符合您的描述的喷泉位置又不符合我们的地图上的相对位置。您必须亲自去现场看看。对了,我都忘了…您曾经说过那位埃弗顿男爵——我们假定就是他——看起来比克拉肯街的幻象中老了二十多岁?”
“没错。”
“叫做阿齐勒?罗若拉的小丑确实曾经在伦敦和附近的地区表演过,但是他早就过世了。他在一次表演中出了事故,那是19年前的事情!所以说您在克拉肯街口看到的马戏团的广告是那个时代的东西……”
埃弗顿男爵的庄园在林代尔村外大概一英里的位置,地势比村庄略高,中间隔着一片树林。庄园是晚期哥特风格,白色的木头柱子在惨淡的环境中非常显眼;另外庄园的草地和花园都很漂亮,显然受到了精心照料。一条石子路绕过一个石质女神雕塑,通向有玫瑰环绕的台阶。我们按门铃之后,一个面相如猫头鹰的老仆人来开门。欧文递给他名片,老仆人让我们等着,过了一会来邀请我们进门。他带我们去了宽敞的客厅,那里有好几扇落地窗。庄园的主人站在壁炉旁边,两手背在后面,面相符合拉尔夫的描述。他大概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消瘦,棕色头发,面容并没有明显的特点。他穿了长裤,上身是剪裁精良的灰色马甲。
他平静地向我们打招呼,不过他看到欧文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微笑。
“我好像听说过您,伯恩斯先生。您是艺术评论家,对吗?”
“同时也是侦探。”
“啊,对,对。”男爵想了想,“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向我称赞您的才能。不过我猜测来的是艺术评论家而不是侦探?”
“算不上。只是非常简单地核实一个细节,关于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别跟我说是今天早上报纸上提到的事情?一条街道无影无踪,时隐时现?”
从昨天开始,很多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情。报纸当然更重注煽情而不是准确,另外他们并没有掌握第一手的信息。不过报界早晚会填补信息的空缺。赫伯特爵士的自杀事件引起了轰动,更不要说和神秘的街道联系在一起。
“可以这么说。
不过我们来只是希望您作为证人回答一些问题。”
“好吧。”男爵回答,“如果您认为有这个必要。您想喝点儿什么?”
“太好了,经过漫长的颠簸,一小杯雪利酒胜过一切。”欧文回答,然后他询问男爵是否认识拉尔夫。
“这个,”男爵想了想,“似乎有印象。我肯定在哪儿见过您可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拉尔夫?蒂尔尼向男爵提醒在石厅酒店门口的马车插曲,他最后说:“也许您不记得,但是我敢肯定,我遇到的就是您本人。”
男爵赞同地点点头。“是的,我想起来了。没错……我当时差点儿把您撞倒。我希望那个小意外和您的调查没有关系吧?”
“有间接的关系。”欧文回答,“不过您能否先告诉我们您那天去伦敦干什么?”
男爵稍微想了想,然后完整地叙述了那一天的日程安排,几乎和欧文的推测一模一样。他去了银行,然后去画框店,坐14点56分的火车离开伦敦。他几乎每周都去伦敦一次,因为他和妻子都想要换换环境,哪怕是几个小时。林代尔村和附近的区域没什么消遣可言。
“您当天晚上没有返回伦敦?”
“没有。”男爵笑了起来,“我们回到这里,然后就没有离开。”
“可是,有人见到了您。还是让蒂尔尼先生来解释吧,他经历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年轻外交官叙述完之后,客厅的门开了,女主人出现了。她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梳着一个迷人的发髻。她有着绿色的眼睛,胸前的挂饰也是草绿色。我注意到欧文张开嘴巴,无法合拢,拉尔夫?蒂尔尼似乎也被她的美貌惊呆了。相互介绍的时候,欧文恢复了常态,敏捷地向女主人问好;可是拉尔夫还是傻愣愣的,无法正确地用最简单的方式打招呼。这种事态自然没有逃过女主人的眼睛;她盯着拉尔夫看了看,我无法断定她是感到恼怒还是欣喜。不过欧文迅速地吸引女主人的注意力。
“女人的游戏”正式开场了?我忍不住观察男爵,他似乎也情绪激动,不过不是因为刚刚出现的男爵夫人,而是因为拉尔夫的叙述。男爵夫人离开之后,我的两个朋友都表现出失望,埃弗顿男爵似乎放松了一些。等男爵夫人关上门,男爵将酒一饮而尽,然后靠在壁炉上,嘴角挂着笑容。
“蒂尔尼先生,真是离奇的故事!堪比童话故事。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也可以找到很多证人来证实——那天晚上我不在伦敦!您肯定是产生了幻觉,因为您当天下午见到了我,所以我的面孔也出现在您的幻觉当中。虽然是偶然见面的人,也有幸入梦!”
“请原谅我们的固执,埃弗顿先生。”欧文又说,“我们这么做有正当的理由。还有其他人看到了离奇的景象,而且都被证实确有其事。另外,和您相关的景象可能并不是发生在伦敦。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时间,大概二十年前……”
男爵的笑容有点儿讽刺的意味。“如果有人刺杀了我,欧文先生,我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认为那并不是谋杀,而是争吵引发的盛怒之下的激动行为……”
“伯恩斯先生,我没有被人刺伤,在学校倒是有可能!”
“您从未和女人发生争执?”
这个问题似乎让男爵为难,他犹豫着说:“有可能。我年轻的时候,可能有过,和女朋友的争执。可是那些……完全是胡闹!”
“仔细想想,埃弗顿先生。”欧文转过身,盯着外面,平静地说,“年轻人总是冲动。时而爱得发疯,时而相互厌恶,然后转眼就各奔东西。生活就是这样……这些幸福和不幸是我们每个人的财富。我们自然也有美好
的回忆和痛苦的回忆,我们希望忘掉那些痛苦的事情,但是痛苦总会留下伤疤,有些很浅,有些却埋得很深要看到并不容易……”
“我真的想不出……”
“在二十年前,您没有遇到过一个斯拉夫血统的女人?”
男爵紧紧地攥着酒杯。我不知道……怎么会呢?
“人们不是常说斯拉夫女人性格鲜明?”
“可能吧……”
“在盛怒之下,她们可能抓起一把刀子……刺入您的后背!”
男爵深深地吸气,试图平静下来。
“伯恩斯先生,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您看到了我活得好好的,所以……”
“噢!没有人说您被谋杀了!您可能只是受了伤!挨一刀并不一定致命,尤其是肩膀的位置!”
“怎么说也不可能……您认为我会忘了这种事情?”
“我相信,没有人会忘记受刀伤,而且刀伤总会留下伤疤——正如我刚才说的。因此,我恳请您,脱掉您的衬衫,让我们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