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果我们都找到了同样的地点。”
“您先经过了右侧的喷泉。又往前走了一点儿,您左转一在雷多内街的某个位置左转,入口处左侧有广告牌,右侧有小酒馆。您进入街道,经历了我们都听过很多次的奇遇,然后您原路返回,回到了雷多内街。接着您右转,走了一小段距离,又看到了喷泉——有一个证人还去喝了喷泉里的水!可是再一转眼,克拉肯街不见了,就像一阵烟被风吹走了!”
“基本上就是这样。”
“可是这不可能!”欧文嚷了起来,他仰着头,似乎祈求天空证实真的发生了奇迹。“一条街道不可能凭空消失,也不可能做时间旅行!”
“我同意。”美国外交官嘟囔着,“这让我想起了无穷数的概念——根本没法儿知道结尾!”
“脚踏实地,我亲爱的拉尔夫。如果您能多回想一点儿信息,更准确地找到那条见鬼的街道,那才有用!”
“我知道。”蒂尔尼被欧文威严的语气震慑得也不敢多说什么。
拉尔夫?蒂尔尼回到雷多内街,经过月亮弄的入口,又走了十几米,还没有到老鼠巷的入口。我也走到拉尔夫旁边。
“是这里。”他说,“大概是这里,我个人的感觉。您满意吗?”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毫无开口的砖墙,然后用脚踢了好几次墙壁。
“老天爷,老天爷!我要发疯了。阿齐勒,您还记得吧,在我负责这个案子之前,我可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
“欧文,您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激动?”我尽量保持平静其实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很少能够见到欧文丧失理智的样子。
“这是命运在捉弄我,是整个宇宙和我作对,是造物主的阴谋!就这里,墙壁的这个位置——那个见鬼的街道肯定在这里!警察盘问牧师的时候,他也指出了相同的位置!”
那个时刻是整个调查的转折点。从那之后,欧文变得更加谨慎,经常独自活动。我猜测他不愿意见到我平静的态度,也不愿意听我的讥讽之言。他像发疯一样用靴子踢那个墙壁,用拳头砸墙,他绝望地问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破解其中的秘密。我的回答很简单:“试试那个著名的咒语——芝麻开门!”
第二天,他告诉我们说昨天晚上勘察的区域不久就要被拆除,所以那里没有居民。他还说打算再去找男爵一次,但是并不需要我陪同。我自己也有其他事务,所以没有坚持。因此这一章节的内容并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根据后来欧文的叙述综合而成。我认为欧文没有理由撒谎,因此以下内容应该相当接近事实。
欧文在午后到达林代尔村,时间和我们第一次拜访一样。我要强调一句,在这段时间里,媒体不停地提到那条闹鬼的街道和无法解释的时间旅行能力。
和上次一样,老仆人把欧文让进了客厅。他等了一会儿,期间查看了《阿尔卡迪的牧人》的复制品——那幅画就挂在壁炉旁边的墙上。男爵出现了,他显得疲惫而不安,但是看到欧文对于油画的兴趣,男爵似乎放松了一些。
欧文说:“您上次去伦敦,是因为这幅画,对吗?”
“是啊。”
“那个画框工匠的手艺不错,画框完全配得上里面的名画。”
“这幅画只是复制品。”
“我不在乎。即便是复制品,您也能看出精妙的笔触,完全忠于大师的手笔。”
“我找人复制的时候,也是这么要求的。”
“伯恩斯先生,您喜欢尼古拉?普桑?”
“当然。尤其是这幅画。”
“那么,我们算是有了共同点。”理查
德?埃弗顿也凝神盯着那幅画,“我把画挂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够随时欣赏。”
“重新品味旧日的香水,美好的童年……《阿尔卡迪的牧人》。”
“是的,伯恩斯先生,您的理解完全正确。我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的生活可谓无忧无虑,完全不用考虑这个世界上的烦恼,不用和命运无体止地抗争……”
“您和命运的抗争可能始于左薇?彼得罗夫娜的出现?”
男爵点点头说:“是的,如果要找到一个起点,那就是她出现的日子。那时候,我刚刚失去双亲。我知道家产并不殷实,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所有的房产都抵押了——我惊呆了。不过关于财务的震惊比不上我见到左薇之后的震撼。我在伦敦遇到她,东区的一个普通的小剧院,一个朋友陪着我去散散心。那一天,我认为平时都极其吝啬的太阳突然在我们的头顶放射万丈光芒……”
欧文一言不发地听着男爵的叙述:男爵和舞女一见钟情,可是他们的感情随着时间渐渐消退。这种事情很常见,但是男爵的态度让欧文有点儿疑心。男爵一方面对于左薇恨之入骨,声称摆脱了左薇是一大解脱;另一方面他似乎仍然迷恋于左薇的魅力。后来欧文要求男爵回忆一下他们和佛雷斯夫妇一起度过的夜晚,男爵的脸色突然变了。
男爵叹了口气,坐进了一把扶手椅。“这么说,您知道所有的细节。”
“只是一部分细节。”欧文回答,“我感觉那天晚上的事情非常重要,以至于那条离奇的街道保留了那天晚上的景象……”
“您在说那个美国人看到的幻象?”
“是的。”
“我已经向您解释过我的观点。”庄园的主人勉强保持冷静“纯粹是巧合,就是因为我们碰巧招呼同一辆马车…”
“巧合?彼得罗夫娜小姐用刀子刺伤您,以及她倒在地窖的吧台旁边?不可能,这些事情必然有关联。我希望再去发生事件的地点看看,评估一下严重性——我想要知道为什么那条街道选择了十九年前的旧事。仅仅是昏倒在地?这似乎不够严重……”
“我当时年轻冲动,在盛怒之下出手;现在想起来都无比羞愧。”
“男爵夫人知道吗?”
“知道。哎!我不愿意撒谎,我向她坦白了这段羞耻的往事,她并没有因此嫌弃我。不过我们商定和往事划清界限。我不愿意再向她提起那段日子,尽量避免痛苦。”
“埃弗顿先生,我不得不再向她询问几个问题。不过请您先详细地叙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男爵很不情愿地照办了,他的叙述完全符合佛雷斯夫妇的证词。欧文注意到了几个细节差异,也向男爵提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左薇在地上躺了十分钟?”男爵惊诧地说,“我觉得十分钟太夸张了。应该不到五分钟。我第一次观察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情况不算严重;左薇是一个很强壮的女孩,这点我很清楚。我立刻让佛雷斯夫妇放心,我们三个人都上楼去找来一瓶白兰地,因为楼下吧台的白兰地瓶子空了。回到楼下,我们就给她灌了一点儿,她很快就醒了过来。总之,我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呃,如此说来,倒真有可能超过十分钟——不过时间的问题重要吗?”
“彼得罗夫娜小姐醒过来的时候,她有什么反应?”
“她怒气冲天,但同时得意洋洋。我已经无法自制,当众打她——她就希望这样羞辱我。让我深感自责,然后再无情地把我抛弃!”
“那么说,她有可能假装昏过去?”
有可能。”男爵想了想,面露窘色,“她擅长表演这种戏剧,不过我觉得她真的昏过去了。我很不好意思说,但是
我用了很大力气……”
“她什么时候离开您?”
“两天之后,是在早晨。”
“她没有提前通知您?”
“没有,只字未提。但是我已经感觉她在策划什么。”
“您注意到她收拾行李了吗?”
男爵想了想。“没有,我猜她晚上收拾东西。这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她的私人物品不多,您知道……”
“她一早就离开,所以没有人见到她?”
“没有人?不对,不对。有人在早上看到了她。我记得佛朗西斯?布里斯托尔上校来通知我。您去问问上校,他的记忆力惊人。”
“她带着弟弟走的?”
“是的,当然……如果她把弟弟留下,我就惨透了!”
“她住在庄园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也一直在这里?”
“是的。”男爵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那时候,我还曾经考虑让他永久地住在庄园。那时候他有七八岁,我们把他送去了村子里的学校。那个孩子很勤奋,可是相比其他孩子晚了很多。另外他生性沉默寡言,没什么伙伴。他有点儿把左薇当作妈妈,考虑到他们的处境,这种感情也正常。不过我认为左薇并不适合母亲的角色。在她的生活中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左薇肯定早就计划好离开我,因为我们和佛雷斯夫妇吃饭的第二天,她就要求我把男孩送去伦敦的一所寄宿学校——她已经给弟弟报了名。后来我曾经去那个寄宿学校找过,但是孩子已经转学了。”
欧文点了几次头,失神地望着《阿尔卡迪的牧人》。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对男爵说希望再去地下室看看。
理查德?埃弗顿脸色发白。“可是您已经去过一次了?”
“是的,但是这次我希望做一个实验。”
“一个实验?什么样的实验?”
“猜测鬼街的不幸命运。”
离开客厅的时候,欧文遇到了正在下楼的男爵夫人。欧文郑重地向她问好,然后询问她是否有时间回答一些问题。
男爵夫人平静地报以微笑,但是回答说她现在很忙。不过她第二天打算去伦敦,她很愿意中午时分在伦敦的茶馆和侦探见面。
欧文略感吃惊,他转向男爵。“我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猜测埃弗顿先生也会在场?”
“我吗?不会的,我需要留在庄园。我们的园丁月底要离开他打算明天向我介绍顶替者。”
欧文表现出很遗憾的样子,心中必定暗喜;不过男爵夫人随后的话又让他不快。
“如果能够同时见到您的朋友就更好了。”
“阿齐勒?斯托克先生?”
埃弗顿太太皱起眉毛。“我更希望是那位年轻外交官……”
欧文清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说:“这我不敢保证,他现在公务繁忙。”
他们约定了第二天中午会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欧文跟着男爵去了地下室。他穿过第一间房间,然后来到了有家具的第二间房间。
“您想喝点儿什么吗?”男爵走到吧台后面,“白兰地?”
“好啊,这正好对我们的试验有利。”
理查德?埃弗顿倒了两杯酒之后问道:“噢,您到底要做什么试验?”
欧文走了几步,眼睛扫过所有的角落,然后拉开了通向第一间房间的门。
“我们先要关掉灯,或者只留下最弱的灯光。然后您要拉着我的手,我们在整个地下室转一圈。”
男爵放下酒杯,吃惊地瞪着眼睛。“这
也太荒唐了!有什么用处?”
“这里肯定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幽灵,以至于它能够和鬼街相沟通。我曾经做过灵媒,我想要观测一下是否有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