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成功地将石板移动了几厘米,累得筋疲力尽,终于发现石板和柱基之间有一条裂缝。布伦纳拿回手电筒,将光束照进裂缝。
“没有!”他挺直了身躯说,“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梅斯特处变不惊地说,“他永远也抬不动这团东西,再把它放回原处。”
“天哪!”普罗科施叫道。“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用不着感召上天,”梅斯特擦了擦额头,“警长说得对。霍尼格没有奇迹般地来到这里。他一定是找到另一条路进来的。”
“墙壁和天花板都是花岗岩做的,地面像岩石一样坚硬,”布伦纳幽幽地答道,“我想自大狂先生会解释怎么做的。”
“好吧,我们别再谈这个了!”梅斯特尔回击道,“我们找到了尸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警长没有回应,将手电筒对准了尸体。他的手略微颤抖,在舞动的光束下,死者的脸庞显得生气勃勃,仿佛血液仍继续从他嘴里流下。梅斯特想起了一句话,他大声地复述道:“可是谁会想到这老头儿身上有这么多血呢?”(出自《麦克白》)
布伦纳转过身来,惊讶于这句突如其来的莎翁名言,又或许是惊讶于他的语气。
“可怜的魔头一定是把刀子拔了出来,放干了他身上的血,”普罗科施低声说,他也加入了两人的行列。
“谁说不是凶手把刀拔出来,”警察沉思道,“放在受害者的手里?”
“好让我们认为这是自杀,毫无疑问?”俄国小个子冷笑道。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布伦纳的回答显然缺乏说服力。
他又俯身仔细查看了一遍尸体,在手电筒光束的照耀下,一样从睡衣的毛料中显露出来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了。它位于死者的右肩。
布伦纳弯下身,在同伴的密切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进信封。
那是一根漂亮的头发,显然属于一位女士,而且是浅栗色的。
皮埃尔·卡尼尔在他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下午。他试着躺在床上睡觉。尽管早已疲惫不堪,但恐惧却使他无法入眠。他每十分钟就看一次时钟,警方安排的集合时间已无情地进入了倒计时。是集合还是传唤?索朗热永远不会及时赶到那里,他心里毫无底气。皮埃尔重读了她留下的便条,上面说她晚上会回来,说不定是傍晚。他开始倾听过往车辆的声音,每当认出了德拉哈耶的轰鸣声时,脉搏就加快跳动。他几次站起来,冲到窗前。
他尝试着看书,然后打开收音机。最新的新闻播报谈到了即将在慕尼黑举行的一次会议。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战争爆发,在世界范围内的战火中,这桩案子很快就会被遗忘,他和妻子能够从中脱身。皮埃尔差点从酒店客房点了一杯威士忌,考虑了一番后又作罢。
打开她放置衣物的衣柜,他开始逐一检查。但是衣服实在太多了,皮埃尔猜不出她拿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冲动之下,他拿起了电话。
“小姐,你能否告诉我,我妻子昨天早上是不是在这个房间打了长途电话?”
“请稍等,先生。昨天早上?......是的,11点56分打往洛桑。”
他谢过女服务员,挂了电话。她在洛桑认识谁?他搜寻着过往的记忆,一时间想打电话给她,但他担心索朗热会认为自己在监视她。她会在洛桑做些什么?皮埃尔突然意识到那里离法国很近。难道她越境了?不,不可能,他的妻子不会那样做的。但是,谁知道呢?他想起他在抽屉里找到的那瓶安眠药。毫无疑问,那晚她给他吃了一粒。莫非她过去做过
更可怕的事?
皮埃尔不得不停下思绪,因为他正变得神志不清,脑子里的病态想法在疯狂地打转。他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厌恶与羞愧感涌上心头。他本能地从妻子放在床头柜上的珠宝盒里抽出一根烟,注意到了时间:4点55。布伦纳很快就会打来电话问他们为什么迟到。他甚至可能亲自上门或派一个随从过来。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敲门。
他们绝不能在酒店里找到他。他需要在等待索朗热出现期间争分多秒。一旦她回来,他们就可以一起协力解决问题。穿上夹克时,皮埃尔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脱,因为他知道湖边的新鲜空气会使褪散他头脑内的阴郁思绪。在大厅里,他询问前台职员是否见过主管。那人摇摇头,给了他一个打火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把它扔进了附近的烟灰缸。
“才刚过五点半,”梅斯特看了看表。
“该死!”警长嚷道,“我完全忘记了卡尼尔夫妇。”
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他们在石窟里安装了一个投影灯,以便看到内部的各个角落。验尸官完成了他的工作,他的助手们拍下了照片和指纹,尸体被移送到停尸房。几名警察依然在里面没精打采地用镐和铁撬敲打墙壁和地面,徒劳地试图揭开这里的秘密。布伦纳无法掩饰他的失望,但仍劝说他们继续努力。
里皮从外面打来电话:
“你们是在浪费时间。去喝一杯吧。”
见无人答复,他决定加入他们,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梅斯特一见到里皮就松了口气,同意了他的提议,俄国小个子也表示赞同。他们三人朝着石窟的出口走去,然后转身望向整个地下墓穴的场景。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被业余爱好者涂抹的深奥壁画、用木炭粗略勾勒的神秘涂鸦,以及来自旧货店的祭祀用品,使得此地看起来像是一个低成本恐怖电影的布景。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假的,”哲学家用他最轻蔑的口气说。
“那埃及石碑确实是真的,”普罗科施反驳。他并非出于信仰,只是想表明自己对古董有所了解。
“我不信!”梅斯特答道。“我敢打赌这是一件复制品。”
“什么埃及石碑?”里皮问。
“就是后面那个代表伊西斯女神的。”
意大利人走进石碑,更加仔细地研究起来。
“真有趣,公园里的喷泉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用手抚摸着石碑,“来看看,警长。”
“我已经看过了,”布伦纳回答,“一定很值钱。是大理石做的。”
“大理石?胡扯,”里皮咬牙咕哝道。“你们有试着移动过它吗?”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这里一丁点裂缝也没有。它嵌在岩石里,像监狱的铁门一样坚固,”警长开玩笑说,“我把它拍了一通,想找到隐藏的弹簧或发条,就像你最喜欢的小说中的侦探一样。不管怎么说,你不觉得这对于一个秘密通道来说过于明显了吗?”
“如果我的朋友卡尼尔在这儿,”意大利人严肃地回答,“他一定会建议你读《被窃之信》(爱伦坡的短篇小说,其中的大臣就是把信放在显眼的地方)。埃德加·爱伦·坡的代表作之一,”他解释道。
“我不需要读埃德加·爱伦·坡的书就知道这是一座雕塑,而且后面只有坚硬的岩石。”
“让我们看看吧!”里皮咆哮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拿起一根铁棒,仿佛被女神冒犯到了一样,将她当成了活人。当意大利人将铁棒插进她的心脏时,并没有人惊讶地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