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镇国公与霍成儒出城劝降,义军中有皇军,作战能力强,义军僵持,反倒是梁王一军主动投降。
同时,通州军在城内大肆捕杀皇室中人。从前,皇室宗族高人一等,如今,如过街老鼠。
与皇室攀亲者太多,随手一抓,便有一人。攀亲后生下孩子,也算皇室宗族。
一杆子打死的人太多了,一时间,通州军成了阎罗殿内的鬼侍,人人见人人怕。
百姓无忧,通州军不伤百姓,城内掀起风雨,百姓却能安然无恙。
皇室内不少人将孩子送进避难所,通州军追去避难所,惊动三夫人,三夫人陷入两难中。
颜珞下了命令,若不斩尽杀绝,来日必成后患,倘若将孩子送出去,违背当初建造避难所的本意。
她犹豫不决,孙氏给她使了办法,道“人不能送出去,他们没有父母了,如何教养,还看你。”
三夫人道“他们当中有十岁的孩子了,都快成大人了,再教养怕是很难。”
孙氏便道“那就私下处置了。”
三夫人心惊,孙大夫仁德才与顾阙建造避难所,慈悲心怀,竟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的本意是不能送出去,私下里都处置了,我要做的就是保护殿下。既然他们会做出伤害殿下的事,不如早日处置,免得后患。殿下活下来的道理,你可懂?”孙氏说得云淡风轻,一人可搅弄天下风云,不能一时的心善再给未来留下祸患。
她看着庭院内嬉戏的孩子,长叹了口气,“夫人,没有绝对的善人。行善的目的是什么?”
行善的目的便是造福。她举例,道“好比是害虫,它也是生命,但是的作用是什么?”
三夫人沉默。道理都懂,做起来太难了。
她掩面哭泣,孙氏悲叹“可有名单,襁褓中的婴儿算了,懂事的孩子一并处置了。”
三夫人却道“将来他们若知晓今日的事情呢?”
孙氏无言以对,半晌后,自嘲道“将来,殿下能活到这个‘将来’这个时间吗?”
“这……”三夫人震惊,都忘了哭,不住地追问“她的身子,瞧着还可以……”
“一口气憋了那么多年,突然就出了,那股力量就没有了。”孙氏喃喃道,这一天盼了那么多年,盼到了,又不想面临。她望着虚空,心揪了起来,“三夫人,这些孩子都留着吧。”
或许没等他们长大,殿下就不在了,也不存在复仇了。
留着,便是等待死亡。
三夫人愣在了原地,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却无法高兴起来。
她望着孙氏,半晌说不出话来,喉间堵塞,须臾才说道“我觉得我再做善事,可扪心自问,是善事吗?”
孙氏道“没有绝对的善人,亦没有绝对的善事。”
两人商议后,先留下孩子,拒绝通州军进来搜查。但是她们说的话无用,去寻吱吱。
吱吱不肯答应,道“丞相下命令,我等不敢违逆。”
孙氏又找了守着颜珞的顾阙。
顾阙脸色差极了,失魂落魄,听到孙氏的话后,先是愣了下,而后说道“他们父母死了,仇恨记在颜相身上,将来有一日,他们来寻丞相复仇,或者学着丞相搅弄风云,祸乱天下,那么,今日的搭救还有意义吗?”
“二姑娘,将来太久了。”孙氏艰难地说了一句。
顾阙蓦地抬首,死死地盯着她,“您觉得多久呢?久到颜相活不到那日吗?”
孙氏垂首,不敢应了。
屋内寂静,顾阙的话成了死亡的余音,她看向床榻上沉睡的人,不解地问孙氏“她才睡了一日而已,你们怎么就放弃了呢?她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是象征青春的年龄,大学才刚毕业,即将去进入社会。颜珞有才学,升职加薪是必然的事情。
这样的年龄是人生中最灿烂、最夺目的。
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顾阙闭上眼睛,浑身沉重,她拒绝道“夫人,我很累,不想管那些事情。我救了他们,他们会记住家恨,想方设法去找颜相报仇,我、我为何还要救呢。”
“我救他们,等于在害她。”
“阿婆,我想做一个善人,然而,天不允许。我出钱出力救人,不想给自己惹来祸事。”
孙氏本就沮丧难过,听到这么一番话,哪里还忍得住,泪如雨下,道“我看过名单,二十多个孩子。二姑娘,他们的命都在你的手里。”
“阿婆,为何要逼我呢?他们的命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在他们父母手中。”顾阙疲惫,浑身都没力气,好像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脑袋会思考,四肢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夫人进来,将名单递给顾阙,“最大的十岁,是广平郡王的世子,广平郡王游历未归,最小的是才三月,是一县主的女儿。”
“我不知该怎么做,留下还是送出去。留下他们,也是一种希望,倒要看看她们能不能来复仇,殿下能否活到那个时候。”
“顾阙,与天搏一搏,总是一种机会。”
顾阙想起社牛,心里的那股柔软忽而被掀起,她不知该怎么做了。
将来若真有那么一日……这个问题的前提是颜相能活到那一日。
何尝不是一种希望呢?
孙氏立即说道“当是积德了。”
“好,我去劝一劝。”顾阙动了动唇角,眼神涣散,似是没有自己的意识。
出了屋,阳光直射眼睛,她下意识闭眼,不过半日而已,就觉得阔别许久。
走了两步,琼琚便来了,抱住她的腿哭诉“姑姑、弟弟欺负我……”
几日不见,欺负两个字都会用了。顾阙俯身抱住她,道“弟弟怎么欺负你了?”
“他说、他说、他不和傻子玩。”琼琚气得不行,小眼瞪了瞪,鼓吹道“姑姑、拿藤条抽他屁股……”
顾阙揪她耳朵“先拿藤条抽你屁股。”
“才不要,我这么乖。阿婆说我可乖了,我学了认字,我知晓阿娘的名字怎么写。”琼琚搂住姑姑的脖子,眉飞色舞。
顾阙好笑,抱她一道往前走,一面问她“阿娘叫什么名字?”
“阿娘啊。”琼琚趾高气扬,“阿娘的名字可好听了,阿娘、阿娘、阿娘……”
“果然是个小傻子。”顾阙扶额,琼琚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姑娘,看着蛮狠,其实就是个傻的。
两人说了一阵,拐出院子,远远地瞧见清至蹲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顾阙上前,好奇问他“做什么呢?”
“给姐姐挖虫子。”清至攀着树站了起来,圆溜溜的小眼睛留在姐姐身上,下一息,他说出了一句话“他们说吃虫子就会变聪明,虫子、虫子会吃了你脑子里的笨虫子。”
顾阙“……”真是一个贴心的好弟弟。
顾阙将孩子放下,“你们去挖虫子,我去办事。”
清至立即拉着姐姐,姐姐不肯,道“虫子不能吃,你才是傻子,我也不和傻子玩。”
顾阙走远了,琼琚追不上了,装模作样地叹了气,“好吧,聪明人不在,我只能和傻子玩了。”
两人一起去挖虫子。
顾阙出门,就瞧见了银甲将军,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
领首的人是无情,张家的后嗣,顾阙上前,无情下马,道“姑娘好。”
“丞相未醒,你等先退下,待丞相醒后再做定夺。这里都是孩子,你若动手抢人,会引起恐慌。你该知晓我与丞相建造避难所的本意,毁了,你担待不起。”顾阙没心情与他婉转开口,长话短说。
无情握着刀,不愿退让,只道“您该知晓后果。”
顾阙抿唇“知晓,我与你们丞相昨日成亲,你也知晓我与她的关系,想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姑娘要面子,我自然会给的,到时,也愿姑娘有能力承担后果。养虎为患,希望你能看得清楚。既然你来求情,我便收兵了。”无情转身上马,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好心说道“我是张家子,当年未能斩草除根,我才有了机会,姑娘仁善,莫要被自己的‘仁善’害了。”
顾阙抬首,迎向无情的目光,道“我知晓你的意思,将军辛苦了。”
无情劝过,领着兵离开。
顾阙站在原地没有动,太阳很暖,投在身上,脚下也拉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低眸看着影子,马蹄声声,慢慢地,声音就远了。
再抬首,门前的地上空阔寂寥。
人离开,她却没有松开脑海里紧绷的神经,她的心思从未都没有留在皇室孩子上,想的只有颜珞。
通州军走了,避难所内外都松了口气,顾阙浑浑噩噩地回到宅内,慢慢地走着,树影踩在脚下。
她看着影子,蹲了下来,想摸一摸影子,伸手只摸到土地。
失望了。
谁都摸不到影子,这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情。
她蹲在地上许久,直到那抹影子不见了。
没有了。
突然,她哭了出来,似一个孩子般哭出了声音,摸不到了……
她一直哭到了天黑,伸手不见五指,心里空落落地,自己站了起来,擦干眼泪,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如常地走回去了。
琼琚在屋里吃饭,她不老实,屁股扭扭、脖子动动,乳娘耐心地哄着,一旁的清至自己抓住勺子吃饭,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去。
三夫人坐在一侧,神色落寞,似是沉默许久。
顾阙回来了,琼琚似乎找到了救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扑向顾阙。
顾阙不理她,偏了身子避开她,直接朝里屋走去了。
三夫人喊住她“二姑娘,我打算将她送回相府,这里太过吵闹,不适合休养。”
屋外每日都会孩子来玩闹,一个两个若还好,孩子太多,叽叽喳喳,就显得吵了。
寻常人忍忍也就好了,病人着实不适合。
顾阙没有意见,答应了,今日太晚,明日回相府,打发春露回去先收拾,再让人给听澜传话,回来当值。
顾阙坐下后,又觉得没事可做,让人去拿了账簿,三夫人自然就过来了,道“账簿的事情我来就好了,你休息。”
“阿婆,城内若安定,就将孩子们都送回去吧。”顾阙看着灯火,眼中无神。
短短半日,她就像是行尸走肉,被人掏空了灵魂。
三夫人也是愁闷,“战事还没有结束呢,等京城安定后再说,我这里还有些银子。”
一日的消耗太大,不能让顾阙一日支撑。本意是让孩子老人避难的,并非免费吃食。她想着让一些家里有钱的老人孩子捐出些银子,不想捐也可以,不会勉强。
顾阙听了一耳朵,没说话,不想表达意思,最危险的时候越能看清人性,
现在银子紧缺,未必就能募捐成功,但她没有说,不想破坏三夫人心情,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好人居多呢。
三夫人单方面说完后,顾阙没有异议,算是答应了,最后才说了一句“我备了许多粮食,饭可以吃饱的。”
没有营养而已,不过兵荒马乱的年代,吃饱饭已经很奢侈了。
三夫人瞧着她,脸色发白,眼睛却是红的,知晓是哭过了,“她累了,睡上几日也在情理中,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我晓得。”顾阙回了一句。
三夫人将账簿又搬走了,哄着她去睡一觉。
顾阙听话,脱衣与颜珞挤在在一起。初冬已至,颜珞的身子很凉,贴着她很不舒服。
顾阙贴着她的身子,给她暖手暖脚,脑海里想着回相府后搬去阿婆的院子。阿婆的院子有电,可以用电热毯暖身子。
她想了很多,杂碎的小事,事无巨细。
想了半夜,天明的时候,又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吃了早饭,带着颜珞回相府了。
三夫人目送两人离开,孙氏也要走了,留下细雨,她要跟着殿下,人老了,许多事情都做不动了,只想盯着殿下、照看殿下。
相府干净如旧,府里的下人都很安全,迎着主人回来。
相府安静,外面乱成一团,义军群龙无首,军中还有许多底层上来的将军。他们仗着有兵,不愿投降,与朝廷拉开战局。
通州军出城迎敌,霍成儒旁观,短短两日,京城上阴云密布,尸骨成堆。
午后,阳光静谧,顾阙翻开野史,野史上未曾提到那段惊世骇俗的婚礼,只写叛军子时攻城。
婚礼被略过了,什么都没有提,甚至一笔带过都没有,是作者不愿写,觉得违背礼教,亦或是这件事本就不属于这段时空中。
顾阙想不透,甚至很迷茫,为何会不存在呢?
她想找凌昭问一问,这段历史就那么难堪吗?
她忍不住,带上祟祟去凌家。
凌家完好,叛军来不及大肆屠杀就被剿灭了,没有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世家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任何损失。
登上凌家的府门,凌家姨娘来迎,她有些畏惧,不敢直视顾阙。
顾阙开门见山“我想见见表哥。”
凌家姨娘惊讶,略有些不安“你找他啊,他身子不好,要不,你改日再来。”
“姨娘,我想见见表哥。”顾阙坚持又说了一遍,语气冷了下来。
凌家姨娘畏惧过深,不敢说话了,讪讪地说道“那你等着,我让人去叫她。”
外厅待客,意味着顾阙不是凌家的亲人。顾阙并不觉得沮丧,甚至不在乎,反而释怀。
世人本就如此,坚守自己的规矩,别人破坏规矩就是异类。
凌昭来得很快,一袭青衫,走路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顾阙站起身,福礼“我有一事相问。”
凌昭与‘顾言’很熟悉,但与顾阙不熟,男女有别,他揖礼后就没有直视她。
两人虽对面而站,顾阙看着凌昭,凌昭却看向旁处。
男女大防,这是规矩。
顾阙失笑,道“在表哥心中,女子是不是就该在家里,事事依靠男人,出门戴着帷帽,做什么都需问过你们男人的意思。出门做生意便是伤风败俗,与男人说话便是不守妇道,对吗?”
凌昭被问得拧眉,不得不正实面前语气锋芒的表妹,道“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礼法。”
顾阙怒了,“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凌昭平静道“莫要以为有了颜相,你便可事事猖獗。”
“没有她,我照样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凌昭,你真让人可耻,你的母亲、妹妹都是女子,你看不起女子,可曾想过你怎么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她们十月怀胎,会有你吗?”
“凌昭,你真可笑。既然,你看不起女子,便拿起刀剑去保家卫国,躲在这里说些规矩,你又算什么男人。”
顾阙愤怒到了极致,怎么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罢了,要什么理智。
“凌昭,扛起刀去杀敌人。”顾阙丢下一句话走了。
踏上马车的时候,凌家姨娘追来了,顾阙没有理会,吩咐车夫回相府。
回到相府第一件事就是让祟祟去找吱吱传话让凌家郎君扛着刀去杀敌。
祟祟不知缘由,蹦蹦跳跳去传话了。
本就是吱吱一句话的事情,吱吱应了,吩咐人去凌家请人。
说是请,不过是绑罢了。
凌家眼睁睁地看着凌昭被抓走了,凌家姨母登时晕了过去,家里掐人中、灌水地将人唤醒。
不用脑袋想也知晓与顾阙有关。
凌家姨娘回镇国公府找国公爷求情。
镇国公不在家,顾夫人在,接待了她,询问是什么事。
凌夫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上站场是武将做的事情,凌昭就是一书生,上去就是送死。
凌昭是凌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孩子,凌夫人当作宝贝,他瘸了腿,凌家众人日夜担忧。
顾夫人去相府,顾阙没见。她在给颜珞读小说,读颜珞最喜欢的部分。
“追妻火葬场的套路可真多,你说自尽、假装失忆、死缠烂打,最狗血的一幕就是追妻的那人受伤了,你说,是不是?”
顾阙唠叨,说了许多,一半的时间都在发表自己的想法。
听澜等了许久,都不见她有回应,悄悄去回了夫人。
顾夫人惊讶,“怎么连我都不见了。”
春露解释“姑娘心情不好。”
顾夫人转头去找丈夫,想让丈夫将人捞出来,随时都会打战,凌昭身子本就不好,行动不便,跑都跑不过人家。
晚去一刻,指不定就没命了。
镇国公应下,吩咐霍成儒去将人捞出来。霍成儒不大乐意,道“您女儿难得办一件事,你就不问问原因。虽说不大厚道,您想想二姑娘的性子。”
棉花一样的人做了坏事,只能说明她是真的伤心了。
霍成儒嬉皮笑脸,道“我见过凌昭,古板得很,你说,二姑娘生气会因为什么事?”
“颜相?”镇国公狐疑,凌昭与颜相似乎并无关系。
“属下不去,您去吧。”霍成儒拒绝,“实话与您说,男人上战场保家卫国,天经地义,我可以,怎地,凌昭就不可以?当真随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镇国公哑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但为了夫人着想,还是厚着脸皮让下属去捞人。
下属去捞人,话传到吱吱处,吱吱想都没想就反驳了,道“镇国公?凌昭算什么人?我杀敌的时候,凌昭躲在家里清闲,不放。”
天王老子来都不放。
下属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镇国公烦躁,还是得去找顾阙,天色黑了以后,他让人抬着自己去相府。
顾阙在吃晚饭,她每一顿都吃饭,不会饿着自己,孙氏宽慰她“脉象平稳,是好事,指不定明日就醒了。”
顾阙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道“您多吃些。”
“你与凌昭,到底为了何事?”孙氏看着碗里的肉,着实不知温和的人今日怎么发了那么大脾气。
顾阙没说,低头扒着饭,努力吃了一大碗饭,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阿婆慢吃。”
她起身要走,听澜匆匆忙忙来了,“国公爷来了。”
顾阙脚步一顿,抬首看向外间的夜色,目光沉沉。
孙氏劝她“莫要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阿婆,他们没有把我当作亲戚,我是异类。”顾阙抿唇,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看向听澜,笑说“问他用过晚饭没有,摆一桌席,吃后让祟祟送他回府,就说我无暇分身。”
听澜面色难看,低声说道“那是国公爷啊。”
夫人可以不见,国公爷再不见,就说不过去了。
顾阙摆手,不想理这些俗事,“我去找颜相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