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吐槽,堂内的局势就变了,也有人去押冷面。
对于百姓,空口大白话是没有用的,得让他们看到实际的行动。
商鞅徒木为信与之契合。你与百姓说太多的道理,他们都只会想着自己的口袋里的钱,但看到别人往里砸了许多钱,他们会心动,也想着效仿。
不出半个时辰,冷面远远地超过顾颜两家。
顾阙笑了,“只怕有些人连冷面是谁都不知道。”
颜珞凝眸,望着大堂上涌动的百姓,眸色沉沉,似乎在想什么。而顾阙是在找方才那抹熟悉的影子,到底是谁投了一百两。
一百两将冷面推到了浪潮顶端,类似于在新浪上花钱买了热搜。
只怕明日大街小巷都知道冷面是新后人选之一了,那么世家大族都会去查冷面这个人。
她问颜珞:“我感觉应该是有人故意推动局面呢。”
“推不推和我没有关系。”颜珞道。
顾阙道:“你要赔钱了。”
颜珞道:“对哦,要赔不少钱呢,怎么办?”
顾阙道:“回家了。”
“回家、你会收拾我吗?”颜珞微笑道。
顾阙看着她:“你也知你自己欠收拾?”
颜珞拒绝:“不,我没有错,但你会觉得我有错,顾二,你应该知晓聪明人与笨人之间是有代沟的。”
顾阙险些炸毛:“你直接说我们之间有代沟不就得了。”
颜珞抿唇:“我怕我说了,会伤你的心。”
顾阙狠狠地瞪了一眼,下定决心,道一句:“回家收拾你。”
颜珞改口:“我们可以商量的。”她张开手臂去抱顾阙,屋门开了,春露进来了。
颜珞只好罢手,春露也知晓不该此时进来,可自己双脚已踩屋内,只好继续说道:“方才押注的人是霍家的。”
哦豁,幕后人是霍家!也就意味着霍成儒有娶冷面的心思。
出来听八卦,遇到更有趣的事情。
颜珞将霍成儒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她笑了,道:“回家吧。”
顾阙觉得十分无力,打脸来得太快了,打得太疼,她摸摸自己的脸,由春露替她戴上帷帽。
出来了。
寒风刺骨,颜珞捧着手炉登上马车,顾阙跟上。
两人悄悄地来,也悄悄地走了。
街上人很多,都是出来买年货的,南北通了,京城内许多人离开,急于归家,也有人回来了,与家里人团聚。
京城又恢复了往日喧嚣,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帝都恢复得很快,若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事,只会当作是一场梦。
梦中恶战,梦中城池破碎,敌军踏破城门,闯入他们家中,哀嚎遍地。
一路走一路看,行人形色匆匆,难掩喜色。经历过浩劫,好生活就在眼前,他们最该高兴。
顾阙看得高兴,回头再看颜珞,又觉得心酸。她是一朝公主,生生毁了自己的国家,将百姓、江山交给了一个心地良善,不知能否承担大任的青年。
颜珞身上的担子卸下了吗?
顾阙觉得没有,她在忙,害怕新朝会出现危机,害怕君臣之间无法和睦。
放下车帘,她回身抱住颜珞,道:“颜珞,我觉得你很能干。”
颜珞是旧朝逆臣,也是新朝的功臣。
人都有两面性子,有好有坏,人无完人。颜珞有大恶的一面,屠杀旧朝皇室中人,亦有大善的一面,新朝初始,百姓安稳。
眼前一系列的画面不断冲击她的眼睛、思绪,她身侧之人,让她敬佩得五体投地。
顾阙抱着颜珞,在她耳边低语:“会有许多伟人,我觉得你也是呢。”
颜珞好笑,不知她作何变故,但夸赞,自己全盘接受了。颜珞抬起顾阙的下颚,笑着亲吻。
亲吻是爱意的表现,让人情不自禁。
一吻而深,唇齿相依,舌尖纠缠在了一起。
她们身上有多处交融,不仅是身体,也有思想。哪怕古今思想不同,她二人都平静的接受了。
顾阙觉得愚孝不可,颜珞撕碎了愚孝的面具。
顾阙不满女子地位,颜珞踩着所有人的肩膀办了一场婚礼。
她二人明明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融合得很完美。
或许是顾阙既来之则安之,亦或许是颜珞叛逆。
总之,两人很是契合。
松开顾阙,颜珞望着微微喘.息的人,唇角泛笑,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复仇,可是你没有,甚至在帮我的。”
顾阙是一个善良的世家子,她身上有白莲的圣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美好,是良善的表率。
最后,她却甘愿帮助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没有顾阙的火药配方,颜珞自认复仇不会这么成功,光是战事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当善良的人愿意陪你入地狱,那时,就代表着她的爱,是无法匹配的。
顾阙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知你的苦,便不会劝你行善,我只希望莫要牵连无辜的人。野史上,你最大的恶事便是挑起战事,屠杀皇室满门,不会再有屠城。颜珞,我对你的要求不高,活二十年。”
“就二十年,我陪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一许,便是二十年。常人许一生,她仅仅是二十年。
她害怕,颜珞连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
颜珞哼了一声:“我不在乎后世骂名,他们骂我,我早就死了,听不到。哪怕他们当着我的面,我也不在意。骂一句,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顾阙忍不住道:“你怎么脸皮那么厚呢?”
颜珞却问她:“脸皮厚,与挨打失去亲人相比,你选择什么?”
顾阙不问了,半晌没搭话。
心猛地收缩,疼了。
她侧过身子,颜珞掀开车帘,冷气钻了进来。天寒地冻,严酷的气候还是压不住游子归家的脚步。
游子归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亲人相逢,光是一听就觉得很高兴,唇角弯弯。
颜珞感受不到他们的喜悦。
或许是麻木了,或许是没有血缘相近的亲人了,都死了。
死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里,众人欢喜,听澜也回来,消瘦了几分,下颚尖了些,眉眼带着些许憔悴。
顾阙没问家里的事,让春露将过年的赏钱先发了。婢女们喜笑颜开,道:“还早着呢。”
顾阙道:“你们就盼着这些,不如早给了,让你们早安心,高高兴兴。”
春露与听澜等于是院子里的管事,赏的最多,二十两银子。
顾阙出手阔绰,颜珞在旁说道:“家都被你败光了。”
“哪里,你想想一两银子一石米,我给她们的也不多,要不,你再添点?”顾阙凑到她面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在了一起,婢女们拿着赏钱笑吟吟地走了。
屋里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空气安静。
颜珞勾唇,顾阙抿唇。
不管是怎样的笑,最后,唇都贴在了一起。
屋里的炭火很旺盛,进来甚至感觉有些热,顾阙脱了外衣散热,颜珞接过她的衣裳摸索。
摸摸袖袋摸摸腰处,她奇怪道:“你摸什么呢?”
颜珞没说,继续找。
衣裳各处都摸了一遍,都没有。颜珞丧气,目光落在顾阙的容颜上,又静又幽。
顾阙被看得心里发憷,道:“你找什么?”
颜珞看着年轻的小妻子,可以称之为妻子,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惊惧,像是在畏惧。
颜珞动了动嘴,“药。”
顾阙不解:“什么药?”
颜珞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自然是药丸。”
顾阙:“……”
顾阙站起身,拿手去戳她的胸口,气得不行,“你那么狠狠地看着我,就为了药?”
颜珞道:“不然,你以为呢?”
顾阙拉着她进内室,翻出药丸,倒了两颗递给她:“吃了。”
作死!
颜珞吃了,下一刻被顾阙拉上床,那双手在自己身上肆意行走,脱了外衣,又脱中单……
颜珞瞠目结舌:“你干什么?”
顾阙推她一把,她顺势坐在了床上,顾阙道:“你刚刚那个眼神,我以为你要杀了我。”
颜珞嫌弃她:“我就看你一眼,想逼你拿出药的,谁知你自己胆子小,啧啧,怪我咯?”
顾阙伸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上,“你刺激到我了。”
“怎么就刺激你了,我不服气。”颜珞不肯,自己胆小,怪我?
话音落地,衣裳都丢在了踏板上,而顾阙身上的衣裳都是好好地穿在身上。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颜珞打了寒颤,而顾阙推到她。
压了上来。
颜珞:“……”一个眼神罢了,就这么生气了?
公平吗?
好不公平。
顾阙胆子一向很小,初来这里,逃过一回,没出京城就被逮了回来,挨了一顿打后就乖了。
她很乖巧,遇到颜珞后,那股乖觉就不见了,胆子愈发大。
起初对颜珞尊敬有加,眼中里都是崇拜,举止文雅,颜珞挑逗几句,便脸红耳赤。
今日的一切,是怎么来的?
颜珞不明白,觉得是水到渠成,慢慢地、慢慢地养成了……
乖到骨子里的人,被颜珞带坏了。颜珞忽感一词:自食恶果。
锦帐低垂,往日嚣张的人今日忽而没有说奇怪的话了,顾阙脱了衣裳,紧紧攥住她的手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悔过呢。”颜珞说的一本正经。
锦帐遮挡住外间的光,朦朦胧胧,肌肤雪白,犹如冬日覆盖在枝头,冬日一照,白得泛出光泽。
顾阙看着她,那双眸子冰润,带着光,似琉璃,认认真真地望着自己。
时间恍若禁止。顾阙垂首,继续去亲吻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乌云散开,露出皎月,是世间最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