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熠自家中千里迢迢跑来烈阳城,为的就是好友说的一句话:生无可恋。
结果风尘仆仆赶到他逍遥的小别院,就看到他搂着几个衣衫半露的女子在醉生梦死,他简直想拍死真以为他会出什么事的自己。不过,仔细观察之后,他还是发觉好友沈醉有些不对头,眉宇间过去的张扬似乎减少了,多了丝愁绪在里面。
他赶走了那些女人,一杯茶泼在沈醉脸上,“身为神剑门的少主子,你这样丢不丢人?”
结果他还是那句话:“生无可恋。”今日更是拖了他和另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来喝花酒,他一向厌恶这种场所,只在一边的小榻上自顾自休息,由得他们在一边胡闹,只在他的容忍范围内即可。不料,睡意朦胧间,惊呼声传来,他猛地睁眼,身体不由自主就想撤开,但看那小厮倾倒的地方却是榻沿,正想伸手扶他一下,电光火石间瞧见了他的脸,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起了kang议,此番一耽搁,那人就彻底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感觉到那人脸所搁置的地方,他只想仰天长叹,这是怎样的孽缘啊!
一时间满室皆静,不多会,吭哧吭哧的偷笑声传来,慢慢地变成肆意大笑,沈醉折扇一溜,敲着桌子笑道:“妙啊,青熠,这估计就是上天选给你的艳福,不要浪费呀!”
青熠眼角几不可见地抽动,这人竟然还趴在他身上不起来,难道……他原来是倌馆里出来的,说不定之前的事他也是乐在其中,如此一想,青熠就对眼前的人生出一种厌恶之感,脚下也没了轻重,一脚把他踹到地上,低声道:“恶心。”
鞠华被人踹到地上有点懵了,他只是觉得无颜见人,还没想好要怎样收场,没想到被人先动粗,还被骂恶心,他怒气冲冲地爬起来,刚想指着鼻子大骂,一下子看到那人的脸,“你说什么?你……怎么又是你?”
青熠站起身,整理下衣服,淡淡道:“我不认识你。”跟这种人扯上关系,那就说不清了。
鞠华硬生生从他眼里看到嫌弃、鄙夷,拳头握得生疼,“是啊,老子怎么会认识你?认识你的人全部倒了血霉了,走个路还能被乌七八糟的东西绊了脚!您老赶紧去给您的小弟弟消消毒吧,别被我这种人给膈应了!”
昂着脖子说完这段话,鞠华甩着膀子大步离开,沈醉在旁看完事件经过,眼里带着兴味地走到青熠身边,拍拍他的肩,“你怎么会认识这男馆里的人?莫非你嘴上说不喜欢来,其实暗地里……哼哼,你不老实啊~”
青熠嫌弃地丢开拍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刚摸完姑娘小倌的手,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他。”
喂,你这是在学我吗?沈醉遗憾地看着青熠推门出去,大好的八卦可惜出在这么个不懂情趣的人身上,回身笑道:“我们接着玩吧!”视线落在坐在下首的汝琴身上,刚刚被骂作乌七八糟的东西的汝琴正暗自生着恨,接收到这记视线,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应该没有被发现吧,他扯起笑脸。
晚上这件事很快就传到怡香院的春姨,也就是老鸨子的耳朵里,是谁告的状鞠华用脚丫子想都能猜到,他老爷们不跟这些娘唧唧的家伙计较,不过代价就是他要受处罚。春姨好心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睡柴房,二是十鞭子。
睡柴房意味着没有晚饭吃,鞠华猛地举手:“我选一。”春姨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这院里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到底是新来的,鞠华心想那□用的鞭子我可见识过,毛毛刺刺的,甩在身上那滋味可爽了,要是被抽上瘾了,他这辈子就毁了!
夜凉如水,鞠华站在窗边望着冰凉的月光,淡淡的哀愁涌上心头……这感伤的念头还没升起两分钟,就被几个袅娜的身影给拍碎了,男馆里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小倌儿一个个迈着细碎的步子扭过来了,看见鞠华落魄的样子,很是高兴得掩着嘴笑了几声,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安慰他,“节华啊,你可别伤心,这睡柴房还好,只是地板硬了点,要是挨上几鞭子,受苦的可不仅仅是皮肉~哎呀,你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要我们去求春姨给你块馒头吃?呵呵呵……”
鞠华笑:“可不是,这不跟男人睡的和跟男人睡的就是差别待遇,估计各位都是惯挨了鞭子的,能不能分享一下经验啊?那鞭子挨在身上爽不爽啊?”
好歹活了二十年,难道还斗不过几个小娘受?太恶毒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毕竟春姨可是把他当未来的摇钱树使唤,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下场可不是睡柴房这么简单了,要是把他往□房里一送,他只有去撞墙的份了。
汝琴本就对他心怀恶气,听到这冷笑着说出晚上他在贵客房间里做的事,还不忘添油加醋,说得鞠华好似没了男人不能活的痴态。“再缺男人也不能如此饥渴行事,差点坏了怡香院的名声,以为我们这里都是你这样的人!哼,身体硬邦邦的,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趁早断了想要红的念头,乖乖地做你该做的事!”
名声?鞠华哈哈狂笑起来,一个倌馆里的小倌儿给老子谈名声?鞠华蹲在地上捶地狂笑,柴房外的小倌儿听得有些发寒,觉得节华可能受刺激发疯了,一个个赶紧溜走了。于是鞠华笑够了站起来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郁闷了:“靠!骂了人就走!老子身体硬邦邦的,那是给女人喜欢的,干嘛要男人喜欢?诅咒你们,夜夜找不到客人,身心都饥渴死!”
恶狠狠地将小倌儿们最在意的诅咒说出来,鞠华觉得心里爽了点,不防角落里传出抑制不住的笑声,他心下一惊,要是院里的人可就糟糕了!紧张地盯着圆形拱门,直到后面转出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呼,还好还好!
沈醉在怡香院待到很晚,青熠早已忍耐不住回去了,本来他也准备走人,谁料无意中听说有个小童得罪了客人被关在柴房,让他不禁想到先前搞笑的一幕,决定过来碰碰运气,谁知道听到如此劲爆的宣言,一个被当做小倌培养的小童竟然放言他喜欢女人?他敢肯定,如果被老鸨知道了,以后有的他受了。
沈醉走到窗子前,见鞠华望着他的眼神很陌生,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沈醉道:“恩?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被关在这里?”
鞠华还在为刚才的“狂言”心虚,寻思着好的借口,不过他被关进来的理由本身就没什么问题,“还能是什么,得罪了客人呗,唉~”说完还应景地大叹了口气。
沈醉道:“看你也不像是做这一行的人,怎会在此?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咦?这个人平白无故对一个下人问东问西的,肯定有阴谋,“还不是这年头工作难找啊,外头的商铺都不要伙计,只有这儿缺人。”
那倒是,眼前这人头发奇短,像极了外域之人,寻常商铺自然要防备许多,只是……“你说的不错,这烟花之地永远都是缺人的,你若只是想活计,没必要赌上这一把,你可知这种地方从来都是想进容易想出难?”
他也想到了,可不是没办法吗?“你到底说想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厮,身无长物的。”这院子里这么多娇的柔的美的姑娘,他不会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看上自己了。
沈醉轻咳一声,似真非假地道:“在下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忽然觉得你颇对在下的胃口,若是在这烟花之地磨去了棱角未免可惜,有一个地方,正缺人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在下可以为你引荐。”
好像拐带人的坏蛋啊!鞠华怀疑地瞄他,沈醉忽然间有些心虚,不过他面上还是一派大家公子形象,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不若这样说,在下请你帮我做件事,当然会付给你报酬,定金先付怎么样?”
沈醉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他眼前,“这是定金的一半。”
鞠华眼泪哗哗地在心里流淌,五百两啊,兑换成铜钱堆一屋子啊!不过,“不会是犯法的事吧,不能为了做事把我自己搭进去,先说好,是什么事?”
“你大可放心,不是难事,也绝非犯法之事,你只需……”沈醉低声对鞠华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鞠华面目表情飞速变换,最后停在啼笑皆非上,他看着沈醉,摇头道,“这种事,你大少爷自己来不是更利索,更何况,你不怕我卷款潜逃吗?”
沈醉一副风流模样,愣是让人从中瞧出一股子杀气,“那你不妨试试,如何,答不答应?”
鞠华伸手接过那几张银票,点头,“行,反正我又不吃亏,大不了错信你一回把命丢进去,回来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去,那他可要仰天长笑了。
沈醉满意道:“那行,你在这里等着,在下去找春姨。”
看着沈醉离开,鞠华双手捏着那几张银票,激动得两眼含泪,半晌,做贼一样四处看看,把钱塞进衣服的最里面,系紧衣带,捶胸默道:老子终于也是有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