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几轮寒暄后,父子三人即从陆家辞别。
陆青鸾倚在门边,目送三人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方才轻轻一叹,心道:“育儿有方,家族一派和谐,更有一份心定如山的心境,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人……”
“可惜,为何自己坦露心迹,他却无动于衷?”
陆青鸾今日派人邀请方言一家上门做客,即心存一诉衷肠之意,然而方言并没有给她什么机会,她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表述太深,只能等待下次,再做打算。
回家路上。
方大山一手抱着盔甲,一手提着书箱,虽然负担沉重,但他黝黑的脸庞上,却充满喜不自胜之情。
“咱大山也能得到如此豪礼,这老板娘真是一个好人呐!”
不同于方大山的欣喜,方大河却忧心忡忡,心里颇不是滋味。
原本他料想老爹和老板娘之间,恐怕还需很长一段时间磨合,才有可能发生进展。
谁承想,老板娘竟如此开放,热情如火,好似烽火燎原,也不知道老爹是否能遭得住。
方言倒是面色平静,心里想的很清楚。
如此美人,唾手可得,可惜身上带刺,只能徐徐图之。
若三观契合,倒也可以深交,否则一旦轻易与之交好,未来家中后院,必定会落得一地鸡毛。
所以他始终保持着克制,并未被轻易迷惑,否则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应下情谊,必然麻烦丛生。
“带刺的玫瑰,万不可胡乱采撷啊!”
方言料想于此,已不再纠结,两人慢慢相处,顺其自然即可。
“爹,您和老板娘之间……”
一旁的方大河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是如何考量的?”
“暂未深交,何须考量?”
方言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回头笑道:“你不必操心这些事,最好摒弃杂念,一心进学即可。”
“是。”
方大河连点头。
虽然这个答案有些模糊不清,至少老爹并未真的深陷进去,也算是一件幸事。
……
……
时光飞逝,乃至处暑。
处暑到来,本应是抢收抢晒的农忙时节。
然而百年大旱,却让灾情愈发严重,无数灾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竟连一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即使秋忙之际,却尽显惨淡。
晚上吃饭时。
听着音圭里传来的新闻播报,方言也不禁感慨:“天灾人祸,真是让人绝望透顶,不知道这一场灾难下来,将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去。”
“爹,咱们离火城外,这段时间也来了不少灾民吧?”
方大河突然放下碗筷,面带犹豫道:“最近班里安排了一项任务,正与此事有关。”
“什么任务?”
方言见他踌躇,不由问道。
“先生说,让书院各个学生出城一趟,亲历天灾,感悟自身。”
“若家有丰余,或可救济灾民,然后写一篇关于朝政和民生的文章,作为年中大考的答卷。”
虽然方大河也很同情灾民,但散财救灾可不是一件小事,恐怕靡费颇多,他方家并不是什么大户,初入内城安顿,至今才将就安稳。
“哦?”
方言听得一愣,挑眉道:“你们离山书院,倒是紧跟时事!”
“对啊,这是院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每一个学生都需要完成任务。”
方大河见方言反应不大,接着说道:“爹,如果咱家钱粮不多,我便跟着贺家的贺文才一起出城,刚好给他家搭把手,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亲身经历一番了。”
“小二,你这什么任务,实在太奇怪了。”
方大山坐在一旁吃饱喝足后,方才开口道:“救济灾民,哪有如此简单?咱老方家小门小院,尚只能自善其身,恐怕没有什么余力兼顾他人吧?”
“这……”
方大河也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有道理,无奈抬头望向老爹。
“救济灾民是好事,但仔细想想,也只能尽力而为。”
方言吃了半饱,一边擦嘴一边说道:“至于你们俩考虑的问题,倒也不算什么,方家虽不是大户,但也有一部分余钱,余粮。所以顺势而为,自是应当。”
“真的么?”
方大河并不想给家里造成什么负担,若不是老爹说到这里,他可能会闷声闷气,随贺家小儿一起出城搭把手,权当亲历一番,再书写一篇文章,用以完成任务即可。
“当然是真的。”
方言见他不信,便将心中考虑,详细讲述道:“你那书院任务,想必没有时间限制,但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已经安排下来了,就应该早做规划,尽快行动。”
“我听你说,贺家小儿将与你一同出行,不如明日我与贺老员外约好,咱们两家一起出城赈灾如何?”
“咱家既没有大粮库,也没多余人手,倒可以多出点钱财,至少不会落人口舌。”
“好,我都听老爹的!”
方大河听到这话,内心一阵欣喜,没想到老爹一念间,便将计划勾勒得七七八八,不由拜道:“爹,您真是心怀仁义,多智近仙啊!”
他本想说‘妖’,但这个字不好,遂改了一个字,倒也恰到好处。
“噗嗤——”
坐在一旁的方大山乐不开支,忍不住道:“小二,你这马屁精,怪不得老爹对你如此好,原来如此!”
“你小子……”
方言见他口无遮拦,又好气又好笑道:“对了,待得出城施粥日,你也跟武馆请个假,一同出城吧!”
“我?老爹,为啥我也去?”
方大山眉头一拧,连摇头道:“我还准备精练武艺,准备突破呢!”
“突破不急于一时,反而心态要多锤炼,等你出城,见到那灾民无数,无依无靠,生不如死时…想必就会明白,何为一技之长,方可安身立命!”
方言见他不懂,稍作点拨。
随后起身走向后院,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边走边说道:“小二,我刚又想了想,事不宜迟,不如你今晚就和老大一起去贺家登门拜访,与贺家孙儿好好商议一番。”
“这本是你们学子之间的事,长辈多给历练机会,需得好好把握。”
“是,爹!”
方大河听得连点头,眼见老爹回后院去了,连急匆匆拉着方大山一起出门,口中连道:
“大哥,你少吃点,我听说城外灾民一日只有一餐,一餐只有一碗稀粥,实在太可怜了……”
“呃,真有如此凄惨?”
即使方大山混不吝,但一想到灾民惨状,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只会更糟,无从变好!”
方大河远走越远,声音也渐渐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