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不知谁会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难道又是老白?但事实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回来电的是王蜀楠。
“钱我收到了,多谢。”
“借据我也收到了,也谢谢你。”董锵锵对钱还没收到就先把借据寄出来的王蜀楠印象很好。
“钱用完我会马上还你,希望延签一切顺利吧。”
“肯定一帆风顺。哦,你是在火车站么?我怎么听到你那边有火车鸣笛声。你这么早是干嘛去?”董锵锵奇怪怎么一早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全都在赶火车。
“约翰逊还记得么?就那个稻草人酒庄的管家,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说捷琳娜伯爵想我,希望我有空能回酒庄再帮伯爵检查下。来基尔后因为一直忙学习,也没时间回去,这不下周开学前有几天假期嘛,我就想着跑一趟,去看看他们,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们了,有时还真挺惦记的。”
“难得他们也想着你,那是该回去看看。”董锵锵赞同道。
“我听你的信号断断续续的。”
“我在火车上,信号不太好。”
“我也快要登车了,那你先忙,等有空了我再给你打,拜拜。”
董锵锵把手机放回餐桌,问郑春花:“刚才你说地址是哪儿?”
郑春花又重复了一遍。
董锵锵听郑春花说完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老白被打,而是“香榭丽舍”四个字让他突然想起秦有伯,继而想起秦家还托他帮忙给秦有伯带了包裹,难怪出门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怎么都没想起来,如今倒是想起来了,火车也开出去很远了,然后他才想起去年复活节他和老白等人在科隆复活节嘉年华的最后也是进了警察局。
见董锵锵凝神沉思,郑春花以为他在担心老白的安危:“你早知道了?”
这句话将董锵锵倏地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摇头道:“哦,没,听你说了我才知道。”
“你现在什么想法?”
“实话实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也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松了口气?”郑春花不明所以。
“如果是他打别人,我会很紧张,如果是人家打他,那他就是受害者,受害者在法律层面肯定是被支持和被同情的一方,有什么问题处理起来都会比他是加害者要简单和轻松的多,就跟我和陈小飞动手,陈小飞哭着喊着说自己是受害者一样,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
“我的疑惑是:这次出游他既没收团费,也没收油钱,就是食宿和购物需要团员自理,为什么还会有矛盾?还会有人打他。”他猛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给你打电话的女生说老白这次强制收小费了么?”
“给小费是自愿不是强制,第一天老白就说了,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冲突。”郑春花抿了抿嘴,犹豫了几秒继续说道,“这次老白忙前忙后,不管团费还是油费确实都跟他事前承诺的一样:一分钱没收。可我也听团员们反映:他在巴黎带所有人去的不是奥莱就是购物街,虽然在其他国家他们也购物,但一天中多少还有个景点能让大家放松放松,可到了巴黎却只有购物。之前他报的方案里不是这样写的,那方案你也看过,凡尔赛、卢浮宫、枫丹白露什么的都安排了,却一个没去,我想矛盾也许跟这件事有关。”郑春花分析道。
从老白接机当天没跟董锵锵沟通七国游细节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事实上,一开始他就认为老白的目标是要从后端的奢侈品消费上赚提成,老白却矢口否认,还言之凿凿说自己要从学车上挣钱,而在看到七国游方案里景点时间和购物时间的比例后,他还以为自己确实想复杂了,把老白想的太市侩了,如今听到郑春花这么说,那些困扰他的问题瞬间全都清晰,他终于明白老白为什么不叫他一起出行了。如果他当导游,肯定不会同意在一个城市里待一天全是为了购物,可如果不安排足够的购物时间,老白就算不挣钱也不能亏钱吧?
似乎双方都没错,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董锵锵思考良久,道:“老白一分钱没收估计会想‘我管你乐意不乐意’,出来玩的人肯定觉得什么都没玩到太吃亏。但就事论事,就算老白带他们去购物他们不愿意,也应该多沟通,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听说是沟通无果,有几个人想私自行动,跟老白要护照,老白不给,双方就从口角升级到肢体冲突,混乱中有人推了他一把,导致他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不知脚崴没崴,最后好像是老白报的警,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沟通上。”郑春花补充道。
“不给肯定也不该打人。”话虽这么说,董锵锵心里也觉得老白不给护照说不过去,他很清楚老白留着护照很可能是为了买奢侈品时登记用,尤其是同一个人在一家店里买很多奢侈品时,“难怪老白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句就挂了,估计是手机让警察收了。你还知道什么?”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打电话的女生是其中一个打人的女朋友,老白报警时说要把动手的都送进监狱,那女生是想跟那男生结婚的,当时就怕了,所以给我打了电话。”
“所以,咱俩这趟过去是当和事佬么?”
“主要还是解决问题,化解矛盾。”
火车隆隆前行,董锵锵问:“你还记得我当时赔了陈小飞多少么?”
郑春花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董锵锵心里有了底,具体情况等到了再判断也不迟。
火车时间长,俩人开始各忙各的,郑春花草拟中国周的方案,董锵锵则根据选股软件的推荐整理出捕蝉拟建仓的股票名单,根据端木的说法,4月无论如何捕蝉都得有些动作了。
火车呼啸着向巴黎东站的方向飞速前进,还有两站就要经过目的地,董锵锵前脚去厕所,后脚他留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等他擦干手上的水回到座位时,郑春花把他的手机递还给他:“你同学找你。”
“我哪个同学?”董锵锵在衣服上抹了抹水,边接手机边问道,“你好,哪位?”
“喂,老同学,别来无恙啊?”李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上次见面时似乎更悦耳,“你也放假了吧?”
“前阵子我回bj了,家里人病了。”董锵锵猜李雷肯定要问他回国不联系的事,上来便解释了一句想堵对方的嘴,但说完突然又觉得根本没必要解释,就硬生生地刹住,留给对方一片沉默。
“我听你妈说了,你爸身体好点了么?”李雷不见外地问道。
“已经痊愈了,多谢关心。”董锵锵客气了一句又陷入了沉默,对方多找几次话头就会自然而然的知难而退。他猜测李雷要问他在哪所大学,但他着实不想李雷也过来,他有些反感这个大学班长老抓着他不放。
“那什么,有个好消息跟你说,我差五分12点就到特里尔火车站了,你怎么也得来车站接一下你的老班长吧?赶紧的哈,别迟到,哈哈哈……”
董锵锵着实意外了几秒:李雷什么时候知道了他在哪的?他马上想到了陆杉,又快速地否了自己的念头,管他怎么知道的,知道就知道吧,无所谓。
“那真不巧,我不在城里。”
“那你在哪?”这次换到李雷吃惊了,质疑道,“你不会是在故意躲我吧?有必要么?”
火车这时抵达了巴黎东站的前一站,董锵锵高举手机到头顶的喇叭处,听到一阵流利法语的李雷半信半疑道:“你真不在特里尔?”
“巴黎。”
“那……刚才接电话那女生是谁?”
“同学。”
“嘿嘿,你小子不会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巴黎浪……漫吧?哈哈哈……”李雷故意在“浪”后面拉了个长音,说完又故作爽朗的发出一阵油腻的笑声。
李雷说话和笑的声音都很大,大到坐在董锵锵对面的郑春花也听到了“女朋友”三个字,她抬头望向董锵锵,目光好像在问他“这是什么人这么说话”,董锵锵瞬间感到羞愧,这可能就是他一直不喜欢对方的原因,这个班长经常让他无语,有时甚至想吐。
“祝你玩得开心。复活节快乐。”董锵锵说罢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李雷高声嚷道,“你现在读的……是什么专业?”
对方果然还是问了,董锵锵正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房东来电。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通了房东的电话,同时挂断了李雷的。
“嘿,董,有个好消息给你,野猪抓到了。”房东的声音听着就透着兴奋和痛快。
“在哪儿抓到的?是诱饵那里么?”
“离诱饵有些距离,是‘雷达’先发现的,它是个优秀的猎手,当然你也是。”
“你看外面那些是什么?”坐在董锵锵对面的郑春花忽然指着窗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