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显煦恐于隐藏的身份暴露,从未直接与襄王联系,都是通过玉合坊来传递消息。
此刻襄王入了陵城,他不确信襄王的目的与站位,并不敢贸然自己联系襄王,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掸国探清缘由,也避一避此次的风波。
待何掌事离开了东山寺后,他阴沉着那张本是仙姿玉貌的脸对高赛说道:“我带上熟悉路线的暗侍卫要去一趟掸国,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盯紧了襄王和玉合坊……必要时候,都不能留。”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襄王从未见过我们,他只知道玉合坊,若是他没有打东山寺的主意,那还是暂且留下,我们在京中的内应并不多,他还有大用处。”
高赛顿首道:“遵命。”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日,邝寂与襄王仍然按兵不动。
襄王内心已经开始焦灼起来,他的屁股并不干净,他不想将玉合坊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只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向皇兄交差即可。
毕竟他无法确保玉合坊没有暗藏什么他们勾连的把柄,如果真被邝寂查了出来,他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主动找到了邝寂说:“邝将军,我们如今已经暗中观察那玉合坊数日了,他们的人除了日常的活动,并无什么异样,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若是时间长了无法结案,我怕皇兄会怪罪我们无能。”
他顿了顿,狭长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光继续说道:“甚至可能会怀疑我们有私,到时候就难办了。”
邝寂微微思忖了一下,说道:“襄王殿下是此案督办,属下不过是协办而已,若是襄王殿下有下一步的计划,属下悉听尊便。”
襄王微微一愣,仰头大笑了两声说道:“哈哈,邝将军不必如此自谦,论功劳和论皇兄的倚重程度,我都远不如你。”
邝寂没有搭腔,只恭敬地低下了头,看不清楚脸上的情绪。
襄王继续说道:“我认为,我们不妨明日带着圣上的圣旨率领将士突击玉合坊,将主事人员尽数捉拿到牢中严刑审问,坊内外彻底搜查,必然能抓到勾结的证据,呈报圣上。”
“襄王殿下此计划甚好,只是有一个情况属下要禀告陛下。”
“何事?”
“林家的三哥,自从林家分家之后,他便一直在与玉合坊合作,还一起联合开了一家林记玉合坊,我们此次是否要一同清查他呢?”
襄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玩味地看着邝寂:“邝将军觉得如何呢?他可是你未来夫人的亲哥哥。”
邝寂面不改色道:“公事公办,此等涉及叛国的大罪,岂有放过的道理。”
襄王微微一愣,他着实没想到邝寂会如此,林竹筠那日明明对邝寂一幅情根深种的样子,可是邝寂却对林家的人如此铁面无私。
他微微勾着嘴唇说道:“既然邝将军如此说了,那明日就连同林三玉合坊一起清查。”
邝寂顿首:“好。我这就去清点将士,准备明日突击。”
翌日晨光未亮,从玉合坊门口传来一声“砰”的巨响。
邝寂带领的将士撞开了玉合坊的大门。
襄王高喊道:“将所有人都捆起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不可让任何东西损坏!”
训练有素的将士迅速将坊内刚刚惊醒的人们捆绑起来聚在院子中间,邝寂带着另一批人马开始逐一搜查起玉合坊内的每一个角落。
襄王趁着邝寂搜查之际,一把抓起了被五花大绑的何掌事,凑到他的耳朵边低声说道:“何掌事,你若是乖乖把嘴闭紧了,那你不过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妻儿都能安然无恙,可是若是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牵扯到了我的话,你知道后果。”
嘴巴紧紧塞了破布的何掌事急忙点头以示明白。
不一会儿,邝寂在何掌事卧房的一个暗格之中发现了几张羊皮卷,他小心取出,展开一看,都是掸国的各块地图,详细标注了掸国各个部落的聚集地与山兵的驻守处,比他手中有的地图还要详尽。
他在旁边又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装着的正是掸国王室的玉牌,原来玉合坊所持有的掸国玉牌竟然不止一块。
他拿着那几张地图和玉牌到了襄王身边,展示给襄王看。
襄王狭长的眼中露出凶光,他一脚踢在何掌事身上,凶狠地说:“何掌事,你这可无法再抵赖了吧!官府大牢之中的各色刑具已经备好!我劝你们还是莫要负隅顽抗了。”
日夜盯着玉合坊的暗侍卫很快就把玉合坊被破的消息报告给了高赛。
高赛沉思了片刻,叫来了所有暗侍卫低声说道“世子有令,若是玉合坊出事,那我们势必要保证不能让何掌事透露出任何消息,今夜,为了颠覆南国大计,你们就随我潜入官府大牢,刺杀何掌事。”
“遵命!”
天光才暗,高赛立刻穿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将数个闪着寒光的暗器藏入了袖中,持一把弯刀带着几个暗侍卫趁着夜色掩护潜入了牢中。
牢中襄王与邝寂正在逼问玉合坊掌事背后受谁指使,是否意图是谋夺皇权。
此时何掌事与林三的指甲已经被尖嘴钳尽数拔掉,腰部臀部皆是血肉模糊,已经是惨不忍睹了。
夏涟本有身孕,此刻却是瘫在牢房之中面容惨白,双腿中间有大量的血液,染红了牢房地上所铺着的干草,若是走近看,干草之中似乎有一个大血块,隐约像个未成形的胎儿。
“哔——”一声尖锐的哨响,高赛带着几名暗侍卫从暗中持凶器冲出,径直朝着牢中众人杀去。
几个本来正在瞌睡的狱卒瞬间惊醒,可是还未抓起兵器就被打倒在地,刺客们毫不留情将手中刀剑“噗嗤”一下刺进了狱卒的心口之中。
襄王见状急忙躲到了一个牢房之中,隐在一个犯人身后。
这时已有一个刺客接近了何掌事,高扬起弯刀就要往他的脖颈处砍去。
邝寂连忙抽出腰间所佩宝剑,“铿锵!”一下挡住了一名刺客向何掌事砍去的弯刀,那刺客立刻反手一转,将弯刀朝着邝寂面中砍去。
邝寂重心下移轻巧躲过了那迎面的一击,又顺势横腿一扫将那刺客扫倒在地上。
这时高赛突然从袖中飞出暗器,大面积的寒光闪现,眼看就要击中何掌事与邝寂。
邝寂飞舞起剑花勉强挡住了射往自己身上的几十枚暗器,可是却无暇顾及何掌事那边,几十枚暗器齐刷刷钉在了何掌事面上,他的双眼瞪到目眦欲裂,嘴角鼻孔皆流出鲜血,瞬间毒发而亡。
高赛见何掌事已死,口中舌头一卷发出“咻——”的哨音,带领着其他暗侍卫迅速逃离。
襄王此刻在心中腹诽:不是说驻边大将军邝寂乃是南国武艺第一,在战场之上犹如阎罗天王一般杀伐无情,敌军见了他都是小鬼见了阎王,怎么今日亲眼所见他出手,虽确实是武艺高强,但也没有那么厉害,看来传言还是有夸大的成分。
邝寂正欲追赶那些人,却被从牢房中出来的襄王一把抓住:“邝将军,现在你孤身一人,还是莫要犯险的好。若是需要追查,待处理了这里,再率兵在陵城内搜查也不迟。”
邝寂看着那满地的尸身与腥臭的血液,皱起一双浓眉问襄王:“襄王殿下,现下玉合坊掌事已死,那刺客首领也逃之夭夭,余下的死人都开不了口,这案子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呢?继续严刑拷打林三与夏涟?”
襄王此刻心中明了那刺客必然是来灭口的,不让玉合坊吐露出背后暗藏之人的消息。
不过刺客却并没有意图来取他性命,想来应当是还有意保留与他的合作,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一阵窃笑:“他们二人必然是对情报一无所知,所以才没有被刺客暗杀。相信我们就算再加以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如今玉合坊的掌事已死,我们要找人向陛下交代,不如就用他们二人。”
“那他们勾结掸国的意图为何呢?他们的能耐,不至于威胁到皇权。”
襄王轻蔑一笑:“邝将军啊,他们从林家被分了出来,夹在林记玉雕与玉合坊中间,守着那门可罗雀的林三玉合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勾结了掸国王室,那必然是能拿到最好的玉石货源,他们难道会不想吗?”
邝寂点了点头说道:“襄王殿下思虑周全,属下并无异议。”
襄王微微一笑,手掌抚上邝寂的肩膀说道:“邝将军放心,有刺客刺杀了玉合坊掌事一事,我会说是您已经拼尽全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你为了掸国的那些秘密地图不被夺去,才没护住他,不过还是保住了最重要的林三与夏涟,您看这样如何呀?”
并无人知道此前林竹筠路遇匪徒之事邝寂暗中早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夏涟收买的那个匪徒,所以邝寂对林三一家也恨之入骨,夜里都在做梦要将他们二人抽筋扒皮,为林竹筠泄愤。
此次把他们二人推到风口浪尖去,他早有计划,所以在高赛暗杀玉合坊的何掌事之时他并没有拼尽全力阻拦,他想的就是若是那人一起杀林三最好,不杀那襄王为了交差必然要找个拿去交差的人,这就非他们二人莫属了。
果然一切都如他所计划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