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方严在九溪园门口下车。
半个小时后,林经纬一家也回到了家。
出发时,林鹿溪带了两个行李箱,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个。
“怎么多了一件行李?”章芸疑惑道。
当时是她亲自帮女儿收拾的行李,明明记得只有两个箱子。
说起新买的行李箱,林鹿溪走过去打开了箱子的锁扣:“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原有的两个行李箱装不下,只好又买了一个行李箱。”
“哦?”
林经纬意外的表情中还有欣慰:“给爸爸买了什么礼物?”
‘女儿果然长大了啊,开始惦记给家人买礼物了。’
“喏~”
林鹿溪在行李箱里刨了刨,递给爸爸一个袋子。
“这”
但林经纬打开袋子之后,发现里面却是一条颜色艳丽的女士披肩。
同时,他还看到了袋子外面贴着的便签上写着‘芸姨’的字迹
“呀!”
林鹿溪也发现自己搞错了,连忙把披肩拿回来,重新递给了章芸:“这个是妈妈的。”
“给爸爸的是这个。”林鹿溪手忙脚乱拿出另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件琼岛黄花梨雕刻而成的办公桌摆件。
这次总算没搞错,但林鹿溪已经彻底漏了陷,因为慌乱之下黄花梨摆件外包装上写着‘林叔叔’字样的标签她又忘提前撕下来了。
“这是阿严买的吧?”章芸看着手上的黎族织锦披肩,笑着问道。
仅从这些便签上的称呼就能看出来,礼物是方严帮林鹿溪挑好的。
粘上便签的目的就是怕她送错了
“嘿嘿~”
林鹿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他买的呐,但他非要让我说是我自己买的,还说这样你们心里会舒服一些,因为我18岁生日都没在你们身边过”
章芸宠溺地看着什么都往外说的女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你也告诉我们啊?”
“嗯嗯~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不会怪我呐。”林鹿溪有恃无恐的撒娇道。
“还有~”
林鹿溪指着李箱,如数家珍的一件件讲解道:“天池云雾茶是他买给外公和爷爷的干鲍和花胶给奶奶和外婆滋养身体”
章芸望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内心无比踏实。
关于方卫东一家的情况,她是无比清楚的。
有时她甚至很羡慕严玉芳。
因为后者是一个被丈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就算已经四十岁了,偶尔还会有些稍显纯真的想法。
而此刻眼前这些礼品,也代表了方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看护小鹿的态度。
简直是和方卫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自己的婚姻已经接近名存实亡,但想必女儿的未来会是很幸福的。
章芸默默想到
九溪园二楼。
严玉芳披着一条新披肩在镜子前看了又看。
“儿子,你饿不饿,冰箱里有我上午刚包的馄饨你吃么?”
“吃!”
正在书房和老爸谈话的方严勾头喊道。
母子俩几天不见,严玉芳同志果然温柔了许多。
不过这份温柔最多撑三天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去睡了。”
方卫东起身指了指桌子上黄花梨的蟠龙雕刻摆件又道:“我办公桌上最不喜欢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给四十出头的男士送礼物相当难选。
老方属龙,这件摆件已经算是花了心思了。
“你不要我拿走”方严把手伸了过去。
“谁说我不要了。”
老方极其敏捷地后发先至,抢先把摆件拿在了手中:“送出去的东西,哪能再拿回去?”
“呵呵。”
方卫东离开书房后,方严坐在了电脑前。
登录了QQ,一堆消息。
‘今天是马画腾生日,转发‘马画腾生日快乐(蛋糕/表情)给十个人,可获得1000Q币’。’
这是毕恒那个二逼发来的。
然后就是广设二班的班级群,几百条未读消息
方严简单浏览了一下,然后登录‘小方’的小号。
猫咪头像在闪烁
方严点击头像,弹出的聊天框噌噌跳出七、八条消息。
‘2005/2/14。11:29:36
小米:你在么?
2005/2/14。15:31:08
小米:你回来了么?
2005/2/14。21:12:24
小米:我爸爸腰上的毛病忽然加重了,早上我们到了医院,医生说要动手术。我想把一月份的稿费提出来。
2005/2/15。10:17:55
小米:我凑不够手术费,你看到留言帮我把我那部分的稿费取出来,送到吴大一附院骨科病房1226病床,好吗?
2005/2/16。14:02:27
小米:还没回来呀?
2005/2/16。14:08:50
小米:你到底去哪了呀’
“这么晚了你去哪?”严玉芳看着急匆匆下楼的儿子,奇怪道。
“有点急事。”方严向后挥了挥手,一步三层台阶的跳了下来。
“馄饨煮好了,你吃了再出去啊!”
“妈,你找个饭缸,帮我打包一下。”
方严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
吴大一附院骨科病房楼。
楼下花池旁的台阶上,阿羞环抱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侧脸望着昏黄的路灯,怔怔出神。
手术费要7000块钱。
她现在手里有1000多,上学期申请下来的贫困补助也剩1000多。
昨天三叔来探望时,背着三婶偷偷给了她1000块钱。
加一起有3300块钱。
距离手术费还差了一半。
不过,她通过起点的作者后台,看到一月份和2月前半个月已经累积了8000多块的稿费。
如果能取出来自己那部分,手术费是足够的。
但起点账号绑定的是方严的身份信息,包括提款账号都是他的名字。
所以这笔钱,方严不在的话,她根本取不出来。
这次方严外出,事先和阿羞说了‘要和家人出去几天’。
但没想到米爸的病情忽然在这个时候加重了。
刚才,阿羞还被主治医生骂了一顿:‘椎管狭窄,脊髓神经受压迫非常严重。不立即手术,你父亲有下肢瘫痪的可能!但你们14号住院,拖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手术到底做不做?’
实在不行的话,明天回马兰坡一趟,只能再向三叔三婶再张口了
不过想到三婶的脾气,阿羞心里有些发憷。
“哎~”
阿羞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
朦胧灯光照在脸上,能看出她很疲惫,平时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有些暗淡,周边还泛起了浓重的黑眼圈。
脑后的马尾辫,看起来也有些油
三天了,没换过衣服没洗过头。
医院的陪护床位一晚上要收15块钱,阿羞为了省钱,连续两晚都是趴在爸爸的脚旁休息一下。
心情焦虑之下,又不能好好睡觉,阿羞嘴唇上起了两个小水泡。
其实几天来,阿羞不止休息的不好,连饭都没怎么吃。
这般下来,精神状态自然是极差的。
“可算找到你了,自己躲在这干什么?偷偷哭鼻子啊?”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羞抬起头,对方刚好背对路灯,光线的反差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但足够熟悉的声音和身形,让她很确定来的人是谁。
“你你去哪了呀”
阿羞仰着脸,小嘴一扁,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就在方严到来的前一秒,阿羞还没有任何想哭的冲动。
但此时此刻,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忽然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