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溪送阿羞回马兰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讲话。
下午五点钟,摩托停在了阿羞家的院门外。
把行李搬进了卧室,林鹿溪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别人看不到,可她骑着摩托追上阿羞时,看到后者正在偷偷抹眼泪.......
林鹿溪自己挺爱哭鼻子,同样也见不了身边的人掉眼泪。
“你饿不饿?”
虽然阿羞的心情很不好,但还是主动问了林鹿溪一句。
“我不饿呐.......”林鹿溪踌躇上前。
小鹿想安慰阿羞几句,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羞猜到了林鹿溪想说什么。
但那些安慰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特别是从林鹿溪嘴里说出来。
于是她又道:“那我带你逛逛吧.......”
“好呐!”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林鹿溪,对马兰坡这样的小村庄充满了好奇。
冬日傍晚,太阳早早隐在了山后。
丘陵地带的旷野中,飘着如丝如缕的薄雾......
这个季节,田野间显得荒凉了一些。
一条小河沟前,阿羞敏捷的跳了过去,林鹿溪却因为穿着带跟的靴子,犹犹豫豫不敢跳。
“把手给我呀.......”阿羞站在另一边,伸出了手。
“噢.......”
林鹿溪握住阿羞的小手,借力一跃,跳到了阿羞的身边。
似乎觉得有趣,林鹿溪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看着小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阿羞抿嘴轻笑,心情好了一点。
“这么大片田,为什么不种稻子呐?”
过了小河沟,林鹿溪松开了阿羞的手,却挽住了后者的胳膊。
她爱黏人,不止爱黏方严,只要是身边亲近的人,她都喜欢拉着手、挽着胳膊之类的。
包括妈妈、老赵,现在好像加上了阿羞。
“你傻呀?现在是冬天,怎么种稻子?”
阿羞有点不适应和林鹿溪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但总算忍着没甩开。
“哦......你们家都种过什么呐?”
“种稻子,也有一小块地种过地瓜.......”
“地瓜!我爱吃烤地瓜.......”
暮霭沉沉中,两道身影游逛在空寂的野外。
直到阿羞停在了一个小土包前。
这是阿羞的习惯,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先来妈妈这里说说话,清理一下坟边的杂草。
不过今天因为小鹿跟在一旁,阿羞就没有和妈妈聊天,只是在坟前默默坐了一会儿。
站在一旁的小鹿,默默看着阿羞平静的侧脸,忽然难过了起来。
‘她都没妈妈了.......’
阿羞没在这里待太久,大约十多分钟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走吧,我带你吃东西。”
“吃什么呐?”林鹿溪调整了一下情绪,好奇道。
“烤地瓜呀,你不是说喜欢吃么?”
“嗯嗯,我喜欢!”
两人原路返回,阿羞在家里挑了几块品相好的地瓜,又带着林鹿溪去房子后面的田野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温度也降了下来。
“在这儿怎么吃烤地瓜呐?”林鹿溪穿的不算厚,有点冷。
“我说让你吃到,就肯定能让你吃到。”
阿羞肯定的说道,边用树枝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又从一侧掏了个气孔。
在坑内点起篝火,然后又捡了些小土块,在坑沿一层一层的垒成烟囱状。
林鹿溪看的有趣,也凑了过来准备帮忙。
“你别给我弄塌咯,你烤火就行了,不用帮忙。”
阿羞连忙拒绝了热心的小鹿同学。
被嫌弃笨的林鹿溪,不高兴的都起了嘴巴。
火势起来以后,静悄悄的旷野中,只剩了微弱的风声和柴火燃烧的‘哔波~’声。
阿羞和林鹿溪坐在火堆旁,两张各有千秋的脸蛋,在火焰映衬下明暗不定。
“你小时候就这样玩么?”
“嗯。”
“村里真好玩。”
烤个火都被倍感新奇的林鹿溪,似乎十分羡慕阿羞的童年。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呀。”阿羞批评道。
林鹿溪正待反驳,肚子却首先提出了抗议。
‘咕噜.......’
“阿羞,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上烤地瓜呐?”林鹿溪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
阿羞仔细观察了一下垒起的土块,发现已经被篝火烧的发红了,这才熟练的把地瓜扔进了火堆里。
接着把土块垒成的小烟囱也踢塌了。
烧红的土块在砸灭了篝火的同时,也把地瓜埋了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呐?”还在烤火的小鹿,蹲在地上,不高兴的看着阿羞。
“土块和火坑里的余温会把地瓜闷熟,这样烤出来的地瓜又甜又糯。”
嫌弃地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林鹿溪,阿羞一边往冒着鸟鸟青烟的土块上埋土,一边解释道。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
“要等两个小时。”
“啊!”
以为马上就能吃上烤地瓜的林鹿溪瞬间垮了脸蛋,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委屈道:“可是我现在很饿了呐.......”
“那我先给你煮碗阳春面吃吧.......”
“好呐。”
不过,这顿饭却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吃进嘴里。
“小鹿,你过来.......”
厨房里,正在和面的阿羞,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正在院子里数星星的林鹿溪,走进厨房奇怪道:“怎么啦?你们这儿的星星好亮.......”
离开城市中的灯光污染,马兰坡的夜空的确更美一些。
但阿羞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而对林鹿溪道:“你过来看着呀,我教你做阳春面.......”
“.......”
本来对厨房就有些抗拒的林鹿溪,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学。”
“不行!”
从来就不算难说话的阿羞,竟然大眼一瞪,十分坚决道:“必须学,不然我不给你饭吃!”
“吴都什么没有啊,想吃什么去饭店就行了呐。”
看到阿羞有发火的迹象,小鹿这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同时还不服的辩解道。
阿羞低着头,没再说话,但揉面的动作没停。
额角的碎发随着她一上一下的动作,慢慢滑了下来,弄得脸庞痒丝丝的。
阿羞手上都是面粉,没办法收拾不听话的头发,只能用小臂在脸上蹭蹭解痒。
都着嘴站在旁边的林鹿溪看到这一幕,主动上前帮阿羞把头发掖在了耳后。
只是因为这个举动,阿羞本来严肃的脸忽然柔和了下来。
声音也温柔多了:“外边做不出家里的味道呀.......”
“但看起来很麻烦呐。”光一个揉面,林鹿溪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可这就是生活呀,你没听过那句话么?”
阿羞抬头,冲小鹿甜甜一笑:“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你想呀,看到你喜欢的人大口大口吃掉你亲手煮的饭,你不开心么?”
“喜欢的人?”小鹿眨眨眼,似乎听出点什么弦外之音。
阿羞却笑了笑,转而讲解起阳春面的制作流程:“和面时,记得加一点盐呀,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更劲道.......”
在阿羞教小鹿做阳春面的时候,方严也回到了九溪园。
他和赵炎聊了整整一下午。
虽然对方热情留饭,但快过年了,家家都挺忙,不是个适合做客的时候。
晚上吃饭时,方严和方卫东都察觉严玉芳不大对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婆,你怎么了?”
晚饭后,一家三口坐在电视前,方卫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事......”
严玉芳先随口敷衍了一句,紧接着却看向了方严。
“妈,你到底怎么了?”方严同样奇怪。
这次严玉芳终于说道:“今天我在小鹿家.......儿子,你认识一个叫阿羞的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