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顾着招待老夫,但却怕是其他人,这里面,可是有一个老夫很看重的人呢。”
平阴县衙内,马日磾端起马栩刚为他斟满的酒,举杯向杨宠说到。
杨县令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随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曾经跟着老马学过经,能被老马看重,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吧?
其实杨宠最近也心烦的很,作为一地的父母官,他是很想把自己的百姓给保护起来,让他们安安心心的给朝廷缴税的。
可这该死的世道混乱的很,想要真正做到保境安民,那就得手里有枪杆子。这想要枪杆子的前提,就是得有粮食。
可现在平阴的仓库里除了豆子就是豆子,那东西根本不可能养得起一支像样的团练。
于是干脆就找本地的豪强们谈一谈吧,看看大家能不能看在朝廷脸面上弄点粮食出来,哪怕是借都行。
可这群家伙永远都是面子上一个样,做事又是另一个样。这都几个月了,他硬是一粒粮食没见着。
“哦,不知老大人所说是何人?”
杨县令也端起酒杯,向马日磾敬酒。使节嘛,最大的肯定是马日磾这个大使了兼自己曾经的师傅了,其他人还能尊贵到哪里去。
杨县令是这样想的,毕竟族兄也是让招待好这位马太尉,至于其他人,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弘农杨家的人,他怕谁啊!
“不知你看到之前在我身边的那两个了么,其中一位是刘虞刘伯安之子,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侯爵之子。”
马日磾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知道刘和想要什么,现在无疑是帮他的最好时机。
这个小子啊,自从击退匈奴人之后,他可是越看越顺眼了。
“莫非是幽州牧那位?哎呀,这……”
原本进退自如的杨县令突然激动起来,刘和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一直无缘相见罢了。
毕竟之前顶着长安第一纨绔头衔的,就是他杨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得有人给他接班。
“早听说你想见见他,这不有机会了嘛,至于他的合理的要求,您只需要满足他便是了。说起来,这小子算是救了老夫一命。”
刘和收了那么多部曲,现在缺少的,正是粮食。至少在马日磾看来是这样的。这个东西真要自己去弄,那可是难度极大。
但杨县令就不一样了,他是地方官,多少还是有些手段的。侍立在一旁的马栩也点点头,爷爷这是在不动声色的帮那个家伙。
杨县令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按照他的经验来,京城来的公子哥,想要什么他可是最清楚了。好吃好喝招待着,再找个女人陪一下,大家马上就变熟人了。
另一边,刘和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竹简以及上面画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陷入了沉思。或许他真的不该把张融给支走的,搞得这么多人连个会记账的都没有了。
“刘三,你给我念念你这写的什么玩意?”
刘和把那竹简塞给了负责记账的刘三,后者接过,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他自己写的内容。
刘三是当初刘虞收养的孤儿之一,年纪与刘和相仿,人不大但脾气倒是倔强的很。
“男七十三口,女六十七口,少男二十四口……总计二百一十六人。”
念完,六三还双手叉腰,一脸得意的表情。他的行为引来围观侍卫的一阵欢呼,仿佛这家伙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程猛更是一脸老父亲般欣慰的表情,仿佛能识字的刘三是自己的儿子。
“高兴什么高兴,找一个识字的过来让他看看,谁能认得这玩意?”
刘和踹了那小子一脚,被踹的刘三还笑嘻嘻的,一脸你是嫉妒我的表情。
“也罢,我教你们个好法子表示数字,都过来。”
刘和朝几个侍卫挥挥手,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他则是行地上随手捡了根小木棍。
随后刘和给一众侍卫演示了什么叫阿拉伯数字,刘三则是哼哼唧唧的表示还不如自己的法子好用,气的刘和直跳脚。
算了,和这群家伙讲道理是讲不进去的,于是刘和放弃了自己试图讲道理的法子,道:“两个时辰以后,要是还有人不会写这十个数字,今天没饭吃。”
果然,乱世需用重典,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用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
原本嘻嘻哈哈的侍卫们苦叫连天,纷纷找了根小木棍头朝下蹲在黄土里面照猫画虎去了。
刘和则是转身去看那些正在安营扎寨的部曲。
“搞得怎么样了?”看着临时负责调度的高胜,刘和问到。
“营地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只是那件事,真的要那么做吗?”高胜一脸戚戚然的表情,仿佛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洗,必须得洗,给我洗的干干净净的,本公子见不得脏乱差。”刘和一脸严肃的说到,这都什么臭毛病啊。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他的一位美术老师说,魏晋时代的名士们大抵是一边掐死吸血虫和跳蚤,一边躺在那里高谈阔论,现在他算是见识到了。
见刘和的表情不容置喙,高胜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中午吃顿好的,都给我下河洗澡去。”
相比于高胜,那边的祝二娘为首的女人们倒是不太抗拒这件事。更何况刘和还贴心的为所有人准备了热水。
这祝二娘也是个命苦的人,她原本家庭也算是美满,丈夫在集上卖些货品为生,两人还有一个儿子。
可就在某一天,她的丈夫居然一去不复还,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丈夫被西凉军掳掠了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董卓退出洛阳,又指示部下在京畿地区烧杀抢掠,不得已她才沦为了流民。
但很快,她的儿子又在战火中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尸体成了一众难民的果腹之物,最终连尸体都没留下。
听了这个故事的刘和有有些唏嘘,不管是哪一件事情放在他身上,他都接受不了。可这个女人居然说的十分平静,没有一点的恼怒祸或者是气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乱世,这种难难倒要人命。
在承诺很快会送来足够的粮食和布料以后,刘和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刚刚搭建好的营地,返回了马车。
胡三承诺的粮食很快也到了,整整两大车,都是粟,或者说是小米。这些粮食基本上能保证这些人五天不断顿,仅此而已罢了。
“哎,朝廷给咱们这些人吃的东西也到了,好好看看吧。”
就在六和还在研究怎么分配这些粮食的时候,胡三来到他身边,看着在黄土地上画鬼画符的刘和,说到。
很快刘和就见到了平阴县给这些西凉军的粮食,好家伙,居然是几车豆子。一个西凉军士兵一边用脚踢着那些麻袋,一边给马嘴里塞了一把。
“它奶奶的,老子做梦都想吃金城的麦饭啊,就给老子吃这些玩意。”
胡三也恶狠狠的踢了那麻袋几脚,随后无奈的朝刘和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