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蓬里的众人都一脸的诧异的看了过来,多半是以为亚里坤喝多了,上头了,在说胡话。
亚里坤显然猜到旁人心里所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现在清醒的很!倒是你们几个,要认真看清楚我们这一位‘阿史那’王族,究竟是什么来头!”
萨比尔这里也坐不住,起身呵斥道:“大胆!亚里坤,在我的地方,你胆敢侮辱我最尊贵的客人!?这里可不是你‘半湖’旗的地盘!”
亚里坤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激动,走到帐蓬中间,站到了阿史那包的对面,问道:“你到底是谁?我知道,真正的阿史那二旗主,早就已经死了!”
帐蓬里突然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亚里坤,不相信那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
“啊!你看出来了。”阿史那包的应对更是出人意料,他继续说道:“我确实不是真正的阿史那二旗主。”
“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二旗主已经死了?”
“侍卫!”小萨比尔吓了一个激灵,高声呼喊帐蓬外的侍卫,眼前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侍卫的呼应声刚刚响起,萨比尔就一巴掌拍在小萨比尔脸上,喝问道:“你疯了?还叫外人进来?!”
小萨比尔被萨比尔一巴掌直接扇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萨比尔对着那些冲进来的侍卫挥了挥手,冷声道:“都退下去,站得更远一些,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看好外面,不准放人进出!”
萨比尔的话显然比小萨比尔的话更管用,那些侍卫看了一眼站在帐蓬中间的阿史那包,便纷纷躬身领命,很快便退了出帐蓬。
萨比尔走到帐蓬中间,一脸狐疑的看着阿史那包,仍是半信半疑的问道:“如果你不是二旗主,那么你是谁?你手中那一面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头犬图腾旗啊!”
另一旁的乌图克没有急于表态,但是也走到了帐蓬中间来,目光在亚里坤和阿史那包之间来回扫视着,脸色有些阴沉。
反而是那一位阿拉坦二旗主的统领,安坐如山,拿匕首剔着肉,不紧不慢的送进嘴里。
看他那个样子,似乎对眼前的变故完全并不在意。
亚里坤从起身说出那一番话开始,现在终于图穷匕见,指着阿史那包的鼻子,说道:“真正的阿史那二旗主,已经死在额尔部落之中,死于这个‘阿史那包’的手中!”
阿史那包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说了一句:“哦?继续!”
亚里坤回头看了一眼统领,这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一位‘阿史那包’,应该是阿拉坦二旗主的人吧?”
“阿拉坦二旗主不甘于在漠北发霉,妄想成为漠北的王,这才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听说南商路的那些部落已经被阿拉坦二旗主成功蛊惑了。”
“现在,是轮到我们北商路的三大部落了吗?”
阿史那包上下打量了亚里坤一眼,笑道:“哎呦!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南商路发生的事情也瞒不过你。”
萨比尔看不透眼前这局面,干脆转身,拉起脸都被扇肿了的小萨比尔,回到自己的坐席。
看那样子,是暂时不准备掺合,打算要静观其变了。
乌图克摇摇头,也回到了自己的坐席,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边的统领,冲着乌图克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后者也没有反应。
统领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仍是喝着小酒,一副看戏的模样。
亚里坤那一番话多半也就是让帐蓬内的众人表态,他四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阿史那包,冷笑道:“你现在不说,等会儿也还是会说的。”
阿史那包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不需要再等下,我现在就说。”
“亚里坤头人,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多里库到哪里去了吗?”
“多里库要是不想看你们的嘴脸,他最初就不会跟着来了。”
“哦,对了!你刚才说阿史那二旗主是死在额尔部落之中?那岂不是跟多里库有关了?”
“那么,你要不要问一问多里库,问一问他在额尔部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帐篷里的众人,此时也是有些回过味来了。
之前好几次的酒席,多里库都有出席。
虽然与塞里木的诸位“旗主”都只是敷衍了事,但确实没有理由突然就不来了啊!
“南人茶楼话本里有一句形容现在的情况,倒是十分适合的。”多里库的声音从帐蓬外面传了进来。
“那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未落,多里库就独自揭开门帘,钻进了帐蓬来。
外面的侍卫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么一个大活人一般,没有人遵照萨比尔的口谕“不准进出”。
不过,多里库显然并不是去湖边散步了。
恐怕没有人会散步回来弄得自己一身血的。
阿史那包看了多里库一眼,问了一句:“你迟到了。事情都办妥了?”
多里库恭敬的躬身答道:“幸不辱命!都办妥了,一个也没有漏!”
阿史那包满意的点了点头,背着双手朝着自己的坐席走去,随口说了一句:“那接下来就由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这时,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来,从帐顶的圆形天窗倒灌进来,把那几个火盘吹得呼啦啦一阵乱抖。
即便再笨的人也知道,塞里木部落今晚多半就要变天了。
“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多里库脸上并没有众人想象当中的趾高气昂,没有小人得志,反而有些唏嘘。
“相信你们都听说了阿史那二旗主在北商路与塞里木部落之间的某地遭遇到了一场沙暴。”
“嗯,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一次行刺未遂!”
亚里坤突然一把揪住多里库的衣襟,几乎咆哮的问道:“你是不是到我大帐那里去了?你是不是对我的血亲做了什么?!”
多里库不过只是一个锻体境,被先天境的亚里坤一把就提在半空,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冷冷的说道:“好好说话,不要激动。”
“你最好把我放下来!否则你弄伤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你血亲一个人!”
萨比尔、小萨比尔、乌图克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这已经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范围。
亚里坤显然是被击中了软肋,颓然的将多里库放回地面,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坐席,举起酒坛子就把剩余的酒水哗啦啦的全倒进了口中,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多里库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那些刺客在沙暴当中之所以准确的找到了阿史那二旗主的位置,并发起了刺杀那是因为有人带路。”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多里库、亚里坤甚至还有阿史那包的反常,帐蓬里的众人已经猜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阿史那二旗主和他的亲军,原本是计划前往塞里木部落的。因为那一次刺杀事件,临时改道,到了额尔部落。”
“呵呵!临时的改变行程,让我们部落上下好一阵的手忙脚乱啊!然后,阿史那二旗主就待在额尔部落里,不想离开了”
主位上的阿史那包此时轻咳了一声,拿手指敲了敲桌面,说了一句:“说重点!”
多里库对着阿史那包再次躬身,应了一声,然后便直入主题,说道:“有人给刺客带路,事后被杀人灭口也只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个带路的人不仅仅是半湖旗的旗主贴身侍卫,更是一个天生心脏长在左边的奇人。”
“所以啊,这个人,他,没有死。他被大那个白,嗯,被找到了。”
“这个人,是行刺一案最为重要的一个人证!”
“除此之外,我们找人拿着祭司的信物找上了亚里坤旗主,告诉他阿史那二旗主已经在额尔部落遇刺身亡,让他依照原定计划行事。”
说到这里,多里库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
萨比尔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计划?”
亚里坤只是打了一个长长和酒嗝,摇摇头,似乎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多里库耸耸肩,继续说道:“看来亚里坤旗主并不打算说,那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亚里坤在塞里木湖区待着没什么意思,想要将塞里木部落的势力范围向外扩张一些,把博尔塔、额尔两大部落的一部分绿洲收归囊中。”
多里库对欲言又止的萨比尔等人作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道:“正常情况之下,另外两大部落自然是不会同意如此过分的要求的。”
“但是,当塞里木部落与博尔塔部落秘密联手的前提之下,这种情况似乎便是可行的了。”
“譬如说,博尔塔部落完全占领大河区域,而博尔塔、额尔部落在大河区域之外的那些大小绿洲,则划归于塞里木部落。”
“博尔塔部落手握北商路的咽喉要道,塞里木部落则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张了数倍之多!”
“博尔塔与塞里木两大部落各自得到想要的东西,吃亏的也只有倒霉的额尔部落一家而已!”
“我知道,你们两位塞里木旗主是不会同意如此短视的军事冒险行动的。所以,要想推进这个计划,就得让你们两位同意,或者”
“或者让塞里木部落从上到下只有一个人的声音需要被所有族人所遵从!”
“是的!如果那样的话,你们两位就需要从塞里木部落当中消失。”多里库看向萨比尔、小萨比尔、乌图克,比划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说道:“永远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