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吉姆的仪式刀从背后刺向徐饮棠时，其实徐饮棠很好奇自己是哪里暴露了。毕竟他裹着黑袍戴着面具还改变了声线和走路姿势，伪装应该已经很完美了才对。

但只要再稍微回忆下吉姆的视线焦点，他的疑问立马就能得到解答。

——是手。

吉姆绝对不会认错那双手，从皮肤的颜色纹理到每个指节的轮廓再到指尖圆润的弧度，他在心里描摹幻想过太多太多次这双手的每一个细节，只是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属于谁的手。

——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巡逻的队伍里，属于6号祭品的手。

吉姆从未跟人提起过自己的小小癖好，当然他也同样欣赏6号漂亮的脸漂亮的胸和漂亮的*，但唯独那双手格外不一样，那双他恨不得砍下来放在床边日日夜夜观赏把玩的手……

他无法抗拒那个。

因而当他发现徐饮棠时，他明知自己应该当众戳破他的身份，自己应该把这个逃跑的祭品送回他该在的地方，他知道那样才是正确的信徒的本分，可是不可控制的*主宰了他，魔鬼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避开众人悄悄杀死这个祭品，告诉他这样就能永远地独占令他朝思暮想的宝物。

血色新月的照耀下，总能勾起人类最疯狂的*。

所以徐饮棠得再重复一遍，吉姆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年轻人，刀都拿不稳还积极主动地上门送。

从背后刺来的仪式刀因为亢奋或者紧张而颤抖，徐饮棠灵巧地侧身躲过刀锋，一手握住吉姆的手腕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快而有力地把人怼在墙壁上。吉姆的后脑勺跟墙壁碰撞出一声闷响，遮掩过从他喉咙里发出的细微呻/吟。

那双手——

吉姆瞪大眼睛，一瞬间拼命挣扎的幅度让徐饮棠不得不掐紧了他的脖子才叫他稍微安静一点，但两人纠缠时候的动静也吸引了只隔一个拐角的其他人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立刻有人从拐角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警惕之余更多还是八卦心作祟，尤其当看到靠在墙边搂得难舍难分的两个身影，声音立刻就提高了一个八度，“哎哎哎！你们也太急了吧！好歹到房间里去啊！”

“唔——”吉姆挣动手脚试图发出声音警示同伴，可捂住他口鼻的手用力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走廊角落的昏暗光线也让人很难察觉到他的异样。当扼住他喉咙的手骤然加大力道，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攥紧他的心脏，他意识骤然抽离到身体之外，大脑一片空白……

他此刻拼命呼吸，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嗅闻那双手上的气味？

他张开嘴口水横流的丑态，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幻梦与现实错乱的疯狂？

从他的心脏里泵出的血液里，有多少是恐惧与绝望，又夹杂了多少被那双手紧贴的贪恋与狂喜。

“嘘——”徐饮棠在他耳边轻笑，状似亲密地把他搂在怀中，又扬声驱赶起拐角边看热闹的人，“别看了，再看他要生气啦。”

“看在母神的份上，给我们留点面子吧。”

“哦哦！”其他人哄笑起来，“害羞的小吉姆！”

他们由此默认了连多走几步都等不了的急色鬼是徐饮棠，还有好心的笑嘻嘻给他指路，“往前边走再左转到底，最里面有个小房间……”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干什么都行。”

吉姆已经窒息缺氧站立不住，徐饮棠搂抱他的姿势给了他一点呼吸的余地，他拼命喘息着试图弄出些声音，可不等出声就被徐饮棠抓住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我扶你过去？”耳边的声音低哑温柔，犹如情人枕边的调情，“别逞强，亲爱的你得放松点儿。”

技能“血月之瞳”使用成功，数值检定中……

玩家神秘+2

神秘：57

使用对象理智-3

红色的、巨大的红色月亮——

吉姆的瞳孔涣散，他双眼无神注视着那双眼眸里血红色的月亮，比死亡更庞大的恐惧近在咫尺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徐饮棠当着一众吃瓜群众的灼灼眼神俯身轻吻吉姆的额头和脸颊，满足了他们想看点亲热戏的*。

再没有人怀疑他了，落在身后是研究他亲热技术到底会有多高超销魂的讨论，那些人就这么任由徐饮棠半扶半抱着带走了吉姆，就像吉姆刚刚拽着徐饮棠的手腕带走了他。

——往前直走，左转，走廊最里面的小房间。

徐饮棠推开门，腐朽的气味和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这是个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杂物间，各种奇怪的塑像、怪诞的油画、古旧书本以及用途不明的杂物高高堆起。

虽然用餐环境差了点，好在徐小乖和徐二宝都是不挑剔的好孩子，尤其徐饮棠的手从吉姆皮肤上划过时，猛然爆发的渴望与贪婪就像给薯条上挤了番茄酱，美味翻倍到徐二宝完全忘掉刚才被徐饮棠打*的痛。

从天窗看出去，血色的新月拨开云层落在窗边，在房间里洒下些许光亮。那些胡乱堆叠的杂物，那些毁损的废弃的变形的东西在月光下逐渐融为一体，投射下巨大扭曲荒诞可怖不应存在于世的阴影轮廓。

祂注视，而后按捺不住好奇，悄然而至。

阴影笼罩了徐饮棠，而早在月光洒下时徐饮棠就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清空大脑，即使那存在庞大到如同挤进了房间里的象，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连空气都要挤压殆尽，他也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进食中的徐小乖和徐二宝也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安静下来，簇拥到徐饮棠身边。

他应当恐惧的。

徐饮棠想，不管是谁在此刻都应当恐惧到无法思考。

可是他出了点小问题的大脑对此有自己的想法，以至于他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居然高兴地笑出了声。

……

“不要害怕！”

“不要想！看着我的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与储藏室一层厚厚的楼板相隔，三楼的房间里周芊芊正抱住肚子高高鼓起几近昏厥的队友救人。她用力撬开队友紧咬的牙关滴进去几滴药，小小的药瓶几滴就下去了快一半，叫周芊芊紧张之余狠狠肉痛了一下——这药贵得要命，她自己进入副本前也只舍得喝一滴，要不是这个队友一看就是新人药不下足肯定死，她绝对不会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这种能够强效止痛提振精神甚至小幅度恢复理智和体力的万能药剂只有极少数几个玩家会做，价格高得令人窒息，就算卖家人美心善看周芊芊是个萌新给她打了折还允许她现金代付，这么一小瓶也掏空了她上个副本的大半收益外加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存款——幸好她家里不怎么管她用钱，不然怕不是要以为她去吸/毒了。

好在这贵得要命的药剂也有着立竿见影的药效，几滴下去周芊芊就看到队友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青年呆滞地看着周芊芊，对她的声音做出微弱的反应。

“……”他咬破流血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芊芊赶忙柔声安抚青年的情绪：“不痛了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哦。只是做梦……对，这都是梦！什么都没有发生！听我的声音闭上眼睛好不好？放松，放松……”

是的，放松，我可以的，不能哭，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

周芊芊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可能比哭还要难看，房间里扭曲的血色花纹也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智，或许她已经快要疯了，不然大脑怎么会回光返照般清醒。

救命……谁能来救救她……

“深呼吸，想想让你高兴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个梦……”

青年闭着眼睛，在她的安抚下看起来平静了一些，原本高高鼓起不断翻腾扭曲的肚子也跟着消停了不少。周芊芊轻手轻脚拉开他的衣服，透过撑开到极限的肚皮能看到下面蛛网般凸起的血管和触手蠕动的轮廓，虽然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胃里翻腾着又恶心起来。

她动摇的情绪也影响了被她安抚的队友，青年的眼皮颤动，些许不安立刻让他肚子里的怪物活跃起来，若非药剂的镇痛效果还在，只是那种钻心剜骨的痛楚都能让人崩溃。

意想不到的变故让周芊芊手忙脚乱，她捂着队友的眼睛绞尽脑汁回忆通关攻略上的内容，竭力压抑住声音里的哭腔，“想、想想你的家！深呼吸深呼吸！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我们想想你的房间好不好，被子的花纹，枕头刚晒过的气味……你住在哪里？”

“京……京市……”

“京市啊，京市最近好像下雪了呢。”周芊芊眨掉眼眶里的泪水，让队友跟着自己的声音展开想象——生活着的城市银装素裹，他窝在温暖又安全的家里打着瞌睡半梦半醒，明天是休息日，不用早起没有堵车世界和平，所有的痛苦都只是梦里的事情。

“还有、猫……”青年的声音细弱蚊呐，梦话般呓语，“柚子，不要睡在我肚子上…好沉……”

满足、欢欣、愉悦，想象中与恐惧相反的情绪蔓延生长，绳索般扼住了肚腹中怪物的喉咙，令它一时虚弱痛苦得难以动弹。

周芊芊观察着队友的神态，等确认他已经半梦半醒彻底放松后，才脱力般跪坐在地上。她不敢多浪费时间，缓了口气立马又爬起来从系统背包里掏出手术刀，在队友鼓起的肚子上谨慎比划位置——所有的通关攻略都强调，要救人就必须把肚子里的怪物剖出来杀掉，现在怪物虚弱无力，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怪物立马会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强行破腹而出，到时候不光队友活不下来，她这个只会潜行的菜鸡也凶多吉少。

周芊芊可不觉得防狼喷雾会对怪物有用。

队友昏沉着神志不清，强效镇痛剂下被开膛破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周芊芊如此安慰自己，却还是没办法让手停止颤抖，刀子切下去像在割她自己的神经，一次下刀太浅没能切开，就还要第二次、第三次，鲜红的血流出来湿漉漉粘在手上好像也糊在了她的脑袋里，当她按照攻略切开队友的肚子把手伸进去，那种温热粘腻的触感堵在喉咙里上不下下不去。

周芊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里面那个腐烂肉块一样的怪物拽出来的，她的全部感官只剩下那坨粘腻的烂泥一样的蠕动的恶心的还活着的……

警告！警告！玩家理智即将低于安全值！请尽快采取措施！

周芊芊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叫出声，挥舞着刀子捅进了怪物的身体，泥浆般粘稠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她没有闻到血腥味，只有恶心到让她不停流泪的臭味。

好臭！好臭！好臭！

好臭好臭好臭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