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子高高扬起,险些踩在那名红衣人身上。直至马蹄落地,红衣人披散长发,依然一副‘柔弱’模样。
沈青雉这才发现,对方脸上竟然戴着面具。
还别说,那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乍一看是真狰狞,还挺吓人的。
“你没事吧?”
一袭红衣似血的冥帝,眼底满是阴狠乖戾,他嗖地一下看向沈青雉。那狠戾眼神像能将她大卸八块。沈青雉连忙攥紧缰绳,骑着马往后一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少在这儿碰瓷,我压根没有撞到你!”
因戴着面具,看不见这人的五官,但那狭长凤眸叫沈青雉隐隐熟悉。对方疯狂偏执的模样让她心中突跳,只觉毛骨悚然。
“哼!”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可哪怕腰杆笔直,那大红衣裳依旧显得很是懒散。
他轻蔑地瞥她一眼,头一扭,就慢悠悠地走开了。
沈青雉:“…………”
这人傲娇什么呢?
“怪人一个。”她一脸无语。
这时后头的车夫追上沈青雉,“沈……公子,”险些说漏嘴,要知现在的沈青雉可是女扮男装。车夫关心问:“您没事吧?方才那是怎么了?”
“不清楚,走吧,咱们继续赶路,驾!”她马鞭一甩,双腿夹紧了马腹,继续风驰电掣。
车夫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可疑之处,这才跟上了她。
等两人走远,不远处的一片荷塘。红衣的冥帝蹲在荷塘边,摘下脸上的面具,玩着薄唇,露出一抹温柔迷醉的表情,可突然间,他身上一抓,竟在自己脸上留下道道血痕,抓伤他自己整张脸,像是想将这张脸皮撕下来。
“呵,真丑。”他撩开遮挡住右脸的长发,那些像是烈火造成的伤痕叫他十分碍眼。并不是没办法,他若想祛除脸上的伤疤,早就差人绑了那个什么姓祈的神医,但这丑陋的伤,每次多看一眼,都能叫他在厌恶的同时冷静几分。
这不是矛盾吗?
这伤疤,几乎成了绑定他理智的枷锁,让他即便再疯,也能稍微保存几分底线。
他看着自己这张脸,版眯起眼睛,“蠢货,你竟然对那种人动心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她从前打你骂你,甚至下令让人抽你八十鞭子,你竟然冰释前嫌!?”
他对此相当不满意,这是他对‘楚倾玄’说的。拧着眉,一脸厌恶地看着这张脸,他又突然像恶作剧似地眯了一下眼,“好呀,既然你喜欢她,那么……呵!”他像是有了好主意。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蠢货,等……又该如何是好?
……
沈青雉骑着马,穿过这片地势复杂的山林,直至抵达沉香寺时,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下午。
“这位小施主,还请止步。”
沈青雉翻身下马,一名身披袈裟的出家人拦住了她。
“晚辈见过大师。”她很恭敬地向这满脸慈悲的出家人行了个礼。
和尚说:“小施主,日前寺庙出了些事,如今不易待客,有劳您多跑了这一趟。”
和尚满是歉然,拿女扮男装的沈青雉当成寻常香客。
沈青雉眯了下眼:“不知寺庙出了何事?晚辈家住的比较远,这一回路途遥远,也是好不容易才赶来这里。”她一副真真假假的模样套话。
出家人道:“实不相瞒,日前寺庙着了一场大火。您站在这儿,往那边儿看,能瞧见一些废墟……咱们这儿死伤了一些人,实在忙不过来,怕是没法招待小施主。”
沈青雉说:“大师,您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听说沉香寺的菩萨向来灵验,这回上山是专门为了家中长辈祈福……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不用你们招待,我只待三日,这三日我想在寺庙中焚香沐浴吃斋礼佛默写经书。”
说着,她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硬塞进和尚手中。
“啊这……”和尚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
沉香寺,西边的那一片房舍是山上香客的住处,沈青雉领了一间房,打发走带她过来的小和尚,她一转身,就已是满面的凝重。
车夫见她这样,不禁疑惑:“沈……公子,不知您为何?”生怕隔墙有耳,车夫疑惑沈青雉为何不直接道明来意,之前在寺庙外与和尚寒暄,她可谓是满口扯谎。
沈青雉拿下自己的行囊,从里面翻出几个小纸人,她抬指一弹,这些小纸人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车夫一瞪眼。
这沈姑娘竟然还懂这种奇术?
没用多久,一只小纸人顺着门缝钻进来,竟活灵活现,像有着生命一样,飞起来落在沈青雉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沈青雉脖子处的皮肤。
沈青雉偏了偏头,像是在侧耳倾听,又像是在感应什么。
须臾。
“四下无人,不必紧张。”她这么说,然后给自己和车夫分别倒了一碗茶,等银针试毒后,茶水并无异样,她这才放心地将其中一杯递给车夫。
车夫是个糙汉子,但也有点受宠若惊。“可使不得,按理得是咱们伺候您才是。”
沈青雉一笑,等喝下一杯茶解渴后,她才若有所思说:“这不是巧了吗?数日前宁哥路过祥云山时,曾见过我祖母一面,可紧接着,我赶来这里,就听说寺庙着了火。”
“且,这沉香寺我以前来过,我祖母便是住在西边这些香舍中,你看东南方那个种满海棠树的院子,那就是我祖母暂住的地方。我祖母身边总共有十名侍卫、四名婢女,外加两名嬷嬷,可你瞧,那海棠院中冷冷清清,哪有人影?”
说这话时,她虽在笑着,却给人一种笑不达眼的感觉。
车夫一惊。
“您的意思是?”
沈青雉摇摇头:“暂时还不好下定论,可这沉香寺出了变故是一定的。以我祖母的身份,谅那些僧人绝不敢拿她如何。毕竟祖母人虽在山上,可她定期写家书,一旦家书中断,那我侯府将势必追查。”介时,如若祖母出了意外,这沉香寺中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
更何况。
“沉香寺的僧人我以前也见过,方才寺庙中忙忙碌碌,但全是一些小和尚,包括那些接待咱们的。看样子像是刚剃度不久,甚至还有一些没戒奶的小孩子,不足半人高……可德高望重的主持,还有其余老和尚,却是不见踪影。”
综合以上,她所能推测出来的,大概就是——有人软禁了沉香寺的老和尚,而她祖母,大概是被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