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过去,云晏初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何朗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石室之中,何朗一袭弟子服被鲜血染成血衣,浑身上下遍布伤痕。
他双臂被钉在架子上,整个人悬空着,剩下雪白的地面被血迹染红。
昏昏沉沉的意识在接连听到爆炸与交手的声响时逐渐清醒过来。
他扬起头来,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身形重影交叠,让他看不太清楚。
但唯一能知道的是,他好像获救了。
何朗努力想要看清,却实在虚弱得连睁眼都快没力气。
直到那人走上前来。
云晏初看着何朗手臂上的钉子,眉头微蹙。
这钉子不小,直接钉过了何朗的骨头,所以能将人死死钉在架子上。
“你忍一下,我把你放下来。”云晏初见何朗尚有意识,提醒了一句。
何朗已然有些耳鸣,听不大清这人在跟自己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云晏初双手凝聚灵力护住何朗的骨头,将钉子包裹,双掌朝后一抽。
钉子约莫半壁长,从架子抽出再从何朗的骨肉里抽出来的过程有些缓慢。
何朗闷哼一声,身子颤了颤。
他大抵被钉在这有一阵,抽出钉子时竟没有溅出血来。
钉子一抽出来,没了固定的何朗立刻从架子上掉下来。
云晏初伸手一把接住,见他脸色发白,布满细汗,云晏初又喂了颗丹药进去。
彼时淳于令已然杀完魔族,在寒冰洞找了一圈,将所有被关在石室里的金阳宗弟子都放了出来。
将他们放出来后,淳于令找到了云晏初所在的地方。
何朗是被单独关在此处折磨的,这地方说是关人的,更像是用于使用酷刑审讯的。
几名金阳宗弟子跟着淳于令进来时一眼看见浑身血的何朗,惊呼道:“大师兄!”
他们围了上来,云晏初就将人交给了他们。
看了一眼石室外的魔族尸体,云晏初忽的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回金阳宗内吧。”
众人一听,连忙朝着云晏初道谢,带着重伤的何朗离开。
淳于令一眼看出了云晏初的赶人走的意思,眼看所有弟子都离开了寒冰洞,转头看向云晏初。
“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我要对着魔族用搜魂术,阿令你为我护法。”云晏初朝着地上一具魔族尸体走去。
淳于令微颔首,掂了掂手中的激光刀,警惕扫看着四周。
而站在魔族尸体前的云晏初也动用起搜魂术。
搜魂术与读魂术不同,搜魂术是通过直接搜取记忆,而读魂术需要的是强大的神识与精神力,损耗要大些。
而且搜魂术只能趁人刚死的时候搜,所以云晏初才会提醒那些弟子快离开此处。
搜索着这名魔族的记忆,云晏初很快便了解到了这次魔族的一些信息。
原来魔族之所以选择在云澄城,便是因为金阳宗内有一件可以将地界与外界隔绝的宝物。
此物本是金阳宗的护宗宝物,却因宗内出了叛徒,透露给魔族,甚至引狼入室。
金阳宗掌门因不愿交出宝物战死大殿前,最后被割了头挂在大殿。
也就是云晏初在大殿前解救下来的那一颗头。
金阳宗四名峰主除去叛宗之人,其余三人都被抽了修为日夜折磨。
那三人,便是云晏初救下的三人。
金阳宗掌门座下六名弟子只有何朗还活着,他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宝物下落的东西。
所以他们一直对何朗用刑折磨,试图逼他说出宝物的下落。
这也说明,此时他们还没得到宝物,云澄城也未完全与外界隔绝。
只是被云澄城的城主和魔族切断了传递信息的可能。
从搜魂术中抽出,淳于令一见云晏初回神便问道:“如何?”
云晏初将自己看到的一一告诉淳于令。
两人从寒冰洞走出,才发现带他们前来之人并未离开。
那人见他们两个出来,走上前去。
“炬鹄峰主。”云晏初看着那人喊了一句。
那人脚下一顿,有些惊讶道:“公子都知道了。”
“嗯。”云晏初点点头。
“公子神通广大。”炬鹄勉强笑了笑,“那公子下一步打算如何?”
“炬鹄峰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我的打算,如何?”云晏初笑了笑。
虽是给予选择的问句,但炬鹄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点点头,垂眸说道:“公子有什么问题便问吧,炬鹄知无不言。”
“金阳宗如今无人知晓那宝物所在,是与不是?”云晏初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炬鹄闻声微微一愣,继而摇了摇头,“宝物所在,只有历代掌门知晓。”
云晏初了然点点头,因为在那魔族的记忆之中,被折磨逼问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的答案。
可他们明明都恐惧着那些刑罚,恐惧着死亡,却到死都在说不知道。
云晏初不信人性也不信人心。
更不信在这酷刑之下,无一人说出宝物的位置,除非这地方他们根本不知道。
如今炬鹄的回答,也让云晏初对此事的猜测完全肯定下来。
宝物的秘密,早就在金阳宗掌门死时一同埋入土里,再无人知晓。
见云晏初沉默,炬鹄忽的朝云晏初跪下,一脸恳求道:
“公子聪慧,炬鹄恳求公子庇护金阳宗!炬鹄可做主,此后金阳宗全宗上下将奉公子为尊!”
说罢,炬鹄朝云晏初就是一拜。
云晏初目光平静的看着炬鹄。
她未开口,炬鹄便一直跪候不动。
淳于令意味深长的望着炬鹄。
炬鹄很聪明,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想要看能否打动云晏初。
如果云晏初不打算庇护金阳宗,那么等外出的魔头带领魔兵回来,金阳宗所有人都得死。
云晏初其实早就打算接着帮下去,她帮的不是金阳宗,是人族、是修仙界、是五洲、是乾冥宗的家人。
在漫长的等待之下,炬鹄没有半分懈怠之意。
终于,云晏初开口,缓缓道:“这忙,我云某帮了。”
“炬鹄替金阳宗全宗谢公子出手!”炬鹄说完,又是重重的朝着云晏初磕了三个响头。
结结实实的三声响,听得淳于令都替他觉得疼。
她对炬鹄由衷佩服,与云晏初交换了个眼神便大步走上前,伸手一把将人拉起来。
“别跪着了,起来吧你。”
“多谢公子。”炬鹄猛的一下被提起来有些晕乎,嘴里却还说着。
“回去吧。”云晏初看了眼炬鹄,神色依旧淡然。
丝毫看不出接下了一个宗门存亡之责的半点情绪。
她越是如此,炬鹄便越觉得此人越神秘,也越有把握金阳宗能在云晏初的庇护之下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