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灿烂,日光旖旎。
一名女子语笑盈盈,从落满花瓣的漫漫梨花下过,微风带起她的乌发和薄袖,倾城绝色。
沈淮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在瀛洲岛见过的梨花仙子,容貌身段,与他想象中竟一般无二。
尤其那双惹人情动的美人目,阳光下分明无比的清澈干净,却又无端带着媚意,叫他瞬间喉头发紧。
沈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收,食指敲了几下扶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蔡山瞧一眼身侧的小太监,他方扬声道:“陛下御驾——!”
前方的人的动作忽地一停,怔怔往这边看过来。
苏皎皎伸手去够梨枝的动作定格,像是完全没想过会这在这遇到陛下,她看向沈淮时有些惊慌失措,模样怯软,如一只幼兔。
鱼滢和鱼霭急忙跪下,又小心翼翼地揪了一下她的裙摆,苏皎皎才从惊慌中醒转,柔柔弱弱地向沈淮行礼,鹂音发颤:“妾给陛下请安——”
妾?
沈淮玩味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眉眼闭月羞花,肤色嫩如凝脂。乌发纤腰,无一处不完美。他常去后宫,新人更是见过多数,竟不知道后宫中还有这样一位摄人心魄的美人。
他散漫地倚在靠背上,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语气却又带了丝难以捕捉的笑:“瀛洲岛那日,你跑什么?”
她没想到陛下会一眼猜到她就是那日仓皇逃走的人,湿漉漉的眸下意识掀起,直直撞入沈淮的眼中。
沈淮黑眸幽深,将她的柔弱无措全都纳入眼底。
“妾那日下小舟的时候弄湿了裙摆,又不知是哪位贵人前来,唯恐失了仪态……”苏皎皎不敢再看他灼灼的眼睛,咬着樱唇偏过头去,怯声道。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如夜莺。
清甜娓娓,又带着一点绵软的尾音,说话的时候怯怯的,勾的他心里痒,总有种要将她的腰肢揉进怀里的冲动。
沈淮见过太多女子。
娇媚动人有之,端庄优雅有之,清冷如仙有之,娇俏可爱有之。
甚至如她一般的柔弱美人,宫里也有。
但无人能像她一样,只是说上两句话,盯着她的眼睛瞧上一会儿,就能勾起他心底的欲。
什么梨花仙子,分明是勾魂摄魄的妖精。
沈淮向来不会按捺自己的欲望。
他放肆地盯着苏皎皎看了半晌,淡声道:“上来。”
春日宴皇后邀了后宫中所有选侍以上位份的妃嫔参加,她自称妾,如今却不在春日宴,便说明她是宫中未得招幸的选侍。
既是他的女人,位份又有何难?
高高在上的龙辇缓缓落地。
苏皎皎眼睁睁看着专属于帝王的御驾停在自己面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似的看向他,鹿般的双眸水光凌凌。
沈淮见她怯弱,轻笑一声,朝她伸出手去。
苏皎皎红了脸,垂着头将柔弱无骨的柔荑递上去,而后被陛下使力一带,坐进他怀里。
她重心不稳,低低地娇呼一声,沈淮却笑,攀上她的腰肢浮浪地捏一把。
当着众人的面同沈淮调情,苏皎皎坐在沈淮腿上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脸,下意识往他肩头去藏,湿润的鹿眼含春,当是媚色无边。
蔡山极有眼力地笑着问:“陛下,如今是回太极殿,还是御花园?”
沈淮颔首瞧怀里的苏皎皎,却不急着要她。
好东西自然要留到最后,方知滋味绵长——
他抚上她软嫩的唇瓣,淡声道:“御花园。”
苏皎皎双颊飞粉,半遮娇容,坐在沈淮的腿上一动不敢动。
她悄悄打量一眼沈淮——
平心而论,她们的这位陛下比她想象中要更天人之姿,也更琢磨不透。表面看,他对美色似乎十分浮浪随心,也并非冷淡薄情之人。
但又和寻常贪图美色的昏庸帝王截然不同……
察觉到苏皎皎似乎在看他,沈淮淡淡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够了?”
苏皎皎懊恼于自己怎么盯着他出了神,当即便垂下长睫,无措的小手绞着袖口,佯作羞赧不适的模样小声说:“陛下……您这是要往御花园去吗……妾人微言轻……”
见她害怕娇怯无所适从的模样,沈淮轻笑了声,大手拍拍她腰股之间,叫她坐到一侧去,语调淡淡:“朕在这,还能叫你被生吞活剥了不成。”
御花园内。
皇后早早便嘱咐宫人备好了场地。
依着位份由远及近,备沉木案几,遮阳帷幔。处处有宫人来往奉茶,送瓜果点心。
此次选秀过后,宫里妃嫔林林总总也有三四十人。除去未曾承宠的选侍们,在场的也有二十多位。
或丰腴或纤瘦,或明艳或清丽,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远远瞧去,身着各色宫裙的妃嫔们或坐做站,同百花春色融为一幅极妍丽的美人图。
后宫诸人中,以皇后为尊,其次是王淑妃,再其次是宓妃。
皇后居主位,王淑妃和宓妃分坐左右。
今日设宴,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沈岚英和王淑妃所出的皇子沈南舟也在。
陛下登基后才有所出,因而公主皇子都不过两三岁,正是稚嫩的时候,被各自乳母带着在御花园中玩闹。
皇后悠悠抿了口茶,瞧着不远处正在扑蝶的大皇子笑道:“南舟被淑妃妹妹养的真是好,瞧瞧那小胳膊小腿儿,如藕节一般,瞧着便水嫩。不似岚英怎么都吃不胖,叫本宫发愁。”
王淑妃皮笑肉不笑地将手中杯盏搁下去,淡声道:“皇后娘娘宫中一应是最好的,公主更是享天地恩泽。如今还小,娘娘着实多虑了。”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不留情面,皇后也不恼,只笑一笑:“是啊,本宫是没什么忧虑的。陛下疼爱岚英,本宫这凤仪宫若非是公主得父皇喜爱,怕是陛下也不爱常来。”
她掀眸看王淑妃,笑意未达眼底:“本宫听闻上回大皇子在陛下身前哭闹,惹了陛下不快。除了吃好喝好,身为皇子还是得识礼懂书,早日为陛下解忧才是。”
王淑妃对大皇子素来宠爱,疼惜不已。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听不得旁人说一句不是。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说她的孩儿愚笨,是个只晓得吃喝的蠢材才不得陛下喜爱,这叫她如何能忍!
王淑妃冷嗤道:“南舟如今不过三岁,他懂什么?陛下自然不会同他一个孩子计较!公主怕是只剩贴心懂事,日后也没什么别的建树了。”
两人三言两语惹得对方心里窝火不已,宓妃坐在一侧冷冷看她们狗咬狗,目露不屑。
她伸手轻抚了自己的肚子,美目微眯。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会是公主还是皇子……
场内舞姬一舞毕,悠扬的琴音换了声调,变得轻快明媚。宓妃思绪回拢,往下面的宫妃身上凌厉地扫过,面色并不好看。
这一批的新人实在出挑,便是她曾宠冠后宫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何况陛下这个月几乎未曾点寝过除了新人之外的妃嫔,就算她有孕不能承宠,可这个事实还是让她的心口如一块巨石堵着,难受不已。
若是陛下喜新厌旧,将她忘了个干干净净,她绝不能接受!
只要一想起陛下会同别的女人恩爱厮磨,宓妃的心口便钝痛难当。
也不知苏皎皎那边如何了……
一侧的宫女们垂首恭敬地送来上各位妃嫔份例的珍馐吃食,一份份摆满了案几。
待看到其中一份金银夹花时,皇后笑意温和,说道:“本宫记得妙御女来自雍州。雍州靠海,向来水产丰饶,这一道金银夹花是蟹肉并蟹黄所做,若是没记错,这螃蟹便是雍州贡品。”
她示意一眼身侧宫婢,笑道:“你的位份尚低,分不到这道菜,本宫便把这份赏你吧。”
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雨荷亲自将菜送到她桌上,又体面地福身,给足了她面子。
妙御女起身谢恩,惹得周围人目光纷杂不已。
自春日宴开始之际,这妙御女便是各宫妃嫔最为眼红不屑的对象。
出身平平,不过富商之女,却能勾得陛下频频临幸,着实令人不快!
本就颇得圣恩,如今皇后又赏了菜肴。说是赏赐,明摆着是要收拢她在手下为己所用,这如何不叫人眼红。
这妙御女谢了恩还没落座,王淑妃便冷笑了声,悠然道:“皇后娘娘真是好记性,平时分管各宫足够费心费神了,竟连个御女的出身喜好都记在清楚,当真是位贤后——”
她冷冷瞥过去一看,眼中闪过鄙夷:“妙御女,还不双手接着,别糟蹋了娘娘一番心意才是。”
眼见主位娘娘因她口舌相争,妙御女心里原本就没底,此时更有些惴惴。
她本就出身低微,虽自恃心机不输她人,却也是初见这阵仗。一张月貌花容发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妙御女左侧坐着的姬良使见状不禁有些得意,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唇角。
姬良使与妙御女同住在鸾鸣宫,又都是新人中陛下较为宠幸的妃嫔。
可这妙御女分明家世不如她,却每每叫她听着凤鸾春恩车的铃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叫你出头!树大招风的害处,你也该尝尝!
王淑妃明褒暗贬,皇后也不气恼,她面色如常,仍是沉稳端庄的模样,淡笑道:“身为后宫之主,本宫便要母仪天下,心系诸位姐妹也是应当的。既做得这个位置,自然要想的比旁人都多些。”
她淡淡瞧一眼王淑妃,不动声色:“淑妃妹妹一向快言快语,若是不收敛,新来的妹妹们怕是都不敢同你来往。同是天家嫔御,当和睦共处才是。”
说罢,皇后对着妙御女温和一笑,以示宽慰:“淑妃向来如此,赐座,不必多礼。”
得皇后解围,妙御女十分感念,再也不想当这众矢之的,展裙坐了下来。
姬良使眼见妙御女不疼不痒地坐了下来,心中有些失望。她举起银箸夹了口新呈上来的桃花酥,酥软甜蜜,入口即化,十分适口。
她在家中便素爱甜食,吃到喜欢的糕点,心中的不快也消了些。
只是还没坐一会儿,她的皮肤便开始有些发痒,悄悄卷起袖子一看,细白的肌肤上一大片都泛了红。
还没来得及深思,值守在御花园门口的宦官高声唱礼:“陛下驾到——”
她面上一喜,也顾不得胳膊瘙//痒,赶紧扶了扶发钗,甜笑起来,以期陛下能瞧见她。
明黄色的帝王龙辇缓缓从御花园门口进来。
妃嫔们跪成一片,以最得体恭谨的仪态翘首以盼,期望能在这一天蒙得皇恩。
谁知——
来的人不仅仅是她们朝思暮想的陛下。
那唯有九五之尊才能坐得的龙椅之上,还有一名十分眼生的绝色佳人。
容光绝色似弱柳扶风,眉眼却又带着无边媚意。
脸上的薄薄红晕,一瞧便知这龙椅之上曾发生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