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颇有些尴尬,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内室本是私密地方,陛下又来看苏皎皎,她虽和皎皎一样都是陛下的妃嫔,可如今着情形她怎么瞧都觉得不合时宜。
待陛下将她放回床上,姝嫔才斟酌着开口说着“既然陛下来看望怜嫔妹妹,妾便不打扰了,妾身告退。”
沈淮觑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天黑了,蔡山,送姝嫔回去。”
苏皎皎在陛下怀中弯眸笑着“陛下这便送姐姐回去啦?也不怕姐姐伤心呢。”
“朕来看你,你倒是为别人考虑。”沈淮将她放下,作出一幅欲走的模样,挑眉说着“你若想,朕便去姝嫔那。”
说罢他作势要走,苏皎皎急急忙忙伸出一只手攥住陛下的袖子,鼻音清软“别走。”
她微凉的手抓得他紧紧的,一双明眸泛着浅浅的红,小声又重复了句“陛下,别走。”
看着她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模样,沈淮的心倏地软了些,喉头一滚,缓了声“逗你的,朕不走。”
他低眸看向桌案上才动了几口的清粥,问着一侧候着的鱼滢“怜嫔晚上只吃了这些东西?”
鱼滢屈膝说着“太医说小主病中,饮食需轻淡好消化,尚食局那边备的便是清粥。小主才醒不久,只喝了几口便起身迎您御驾,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用。”
沈淮嗯了声,亲自将那碗粥端起来,说着“还是温热的,刚好喝。”
他舀了一勺递到苏皎皎嘴边,看着她怔住一脸惊诧,似笑非笑道“烧糊涂了?”
“还是说,朕得亲口喂你,你才肯张嘴。”
殿中值守的宫女在鱼滢面红耳赤的眼神下随着她出了殿门,偌大的披香殿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苏皎皎红着脸将递到嘴边的那口粥喝下,弱弱地开口“……不如皎皎自己来吧。”
沈淮咬粥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成啊。”
“等你痊愈,朕唤你侍寝的时候,你也自己来。”
这话说得自然而隐晦,苏皎皎微怔,一开始甚至没听没明白。
可再对上沈淮明目张胆的眼神,她才了悟,陛下说的自己来是什么意思。
每回侍寝的时候光是承受便已经够折腾的了,她若一直自己来,怕是侍寝一夜就要休息上半个月。
万万不行!
苏皎皎立刻摇摇头,眼中含羞带怯“皎皎手酸,还是陛下喂的好。”
沈淮神色自如地又喂她一勺,眸光不觉变得暗潮“你乖些,病才好得快。”
不知不觉一碗粥下了肚,苏皎皎的胃被填满,初醒来时的乏力才算是稍稍消弭了些。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苏皎皎羞得再度耳根发烫。这时门被扣响,鱼滢极谨慎地说着“陛下,小主的药熬好了,要现在喝吗?”
从屋子里传来陛下淡沉的声音,说是送进来,鱼滢才松了口气,生怕撞破陛下和小主的好事。
她端着药微微低头走进去,将托盘轻轻搁在陛下身侧的圆桌上,妥帖的一福身“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尚未动身时,听得陛下问“怎么没送蜜饯?”
鱼滢一愣,看向陛下不知所云。
小主从小喝药便省心,从不用糖块或是蜜饯佐药,说是不觉得苦,且吃了别的会影响药性。
鱼滢自小将这些话奉为真理,从未考虑过喝药还得配糖吃这回事。
兴许别的贵女娇气些,觉得药汁苦得不能入口,总要再吃些甜的去去苦味,但自家小主从小就坚韧,虽生得柔弱,却不知坚强多少。
猛地被陛下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将她问住了。
正掂量着怎么回答最合适的时候,半倚在床头的小主柔柔开了口“陛下,皎皎从小就不用蜜饯佐药,不觉得苦的。”
沈淮偏头看她,淡声问了句“是不觉得苦,还是耐得了苦?”
他敲了几下桌,吩咐着“去拿些桂花糖来。”
苏皎皎心中微颤,一时无言。
自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续弦后,便再没有人问过她吃药觉不觉得苦。
她在苏府时不得继母喜爱,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从小便擅长隐忍。为了平安地生存下去,她喜欢的说不喜欢,不喜欢的也说不喜欢。
习惯了事事忍耐,到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习惯了苦,吃不吃糖都无碍。
不成想,长大后先在乎这个的,却是陛下。
只是——
陛下从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陛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是这江山社稷的王,坐拥天下。
她没拒绝,弯眸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
待苏皎皎喝了药,又乖觉地被陛下喂了颗桂花糖含在嘴里,才听他说“太极殿仍有政务要忙,朕改日再来看你。”
苏皎皎点点头,因着嘴里含了糖块,口齿有些含含糊糊地问着“那陛下批完奏折还会叫别的姐妹陪您吗?”
沈淮低眸看着倚在床沿上眉眼乖巧的苏皎皎,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分明口齿不清却又绵软地让他心软。
只是问的问题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他屈指轻轻弹她的额,淡声说着“不会。”
苏皎皎顿时眉开眼笑,眼里似粹了星光“皎皎恭送陛下。”
待陛下走后,鱼滢才敢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笑道“小主,奴婢瞧着陛下对您可上心啦,难怪您现在如此得宠。”
苏皎皎瞧她一眼,以指抵唇无奈笑笑,小声说着“陛下恩宠更迭得快,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你去将笔墨纸砚备好,我再抄两遍佛经再睡。”
“是。”
永安宫同心殿。
绿宛端着一盏浓茶悄步走过来,低声说“娘娘,时候不早了,这盏茶太浓,要不别……”
“拿来。”毓贵嫔将手下竹金宣纸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边的笔托上,将那盏茶端起来。
她原本清媚的容颜,在同心殿内跃动烛火透出的阴影里,显得愈发冰冷,定定地看向眼下罚抄的那一沓宫规,眸中尽是不甘和不解。
她不明白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绿夭做错了事她代为受过,可她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表妹,是同她数年前便认识,关系甚笃的妹妹,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入了宫,陛下怎么会在她禁足后不闻不问。
甚至于,还临幸了那个让她禁足的苏氏?
那件事上苏氏是受害方不假,可宓贤妃既然已经秉公处理了,陛下次日又一碗水端平地赏了蟹。无论怎么说,苏氏侍寝后,陛下也该抽空来瞧瞧自己才是。
可是……
今日苏氏保护大皇子有功,陛下不仅擢升她为嫔位,晚膳后又亲自去看她。
便是大皇子都未能有如此待遇。
一碗水端平……一碗水如何端得平!
她本该是受尽偏爱的那个,苏氏何德何能越过她去!
毓贵嫔扶着桌沿的手猛然攥紧,越想越是不甘心,气头上,她扬手将手中盛着热水的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白瓷同地面相撞,发出一片短促的脆响。
绿宛受了惊,抬头看向毓贵嫔,担忧道“娘娘莫要动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您才入宫,宫中多少人关注着同心殿,您越是沉不住气,她们便越是高兴,又何苦同自己过不去呢?”
她说罢,走到狼藉处蹲下一点点将碎片捡起来,低叹一口,说着“娘娘有没有想过,兴许陛下现在冷落您,是另有深意呢?”
毓贵嫔抬眼看向绿宛,沉声说着“怎么说?”
绿宛稍停了捡碎片的动作,问着“您初入宫,又和陛下有旧,宫里的人定是一直盯着您,巴不得您出错不得陛下喜爱,对不对?那若是此时有个风头更盛的人出来,将后宫诸人目光都拉走了呢?”
她起身说着“您便没想过,这兴许是陛下保护您的方式呢?”
毓贵嫔犹豫了瞬,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思量半刻,冰冷的神情已消了大半,又问着“你确定会是这样?”
见娘娘不信,绿宛才将手里的碎片丢进木桶里,上前轻轻将她扶到桌旁“凭您和陛下曾经的感情,陛下又怎么会真的冷落您?如今您尽管沉住气,待禁足一解,就算陛下忘了主动来,您也可以主动去太极殿求见陛下。届时想让陛下回忆起过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毓贵嫔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绿夭看她听得进,又徐徐说着“一个月时间,足够后宫的主子们适应您了,且让怜嫔得宠去,有的是人看不惯呢。”
两日后,秋风忽起。
头顶晴天尚蓝,一派秋高气爽的模样。
再往远处看却滚着一团团灰蒙蒙的云,云雾相融渐近,悄悄攀至琉璃瓦下的檐角。
因太后忌日,宝相寺的主持禅师一路被御驾相迎,请到宫中为太后祈福做法。
苏皎皎身子尚未大好,只痊愈了个六七分。
但因着今日特殊,一大清早她便起了床,坐在桌前又抄了一份佛经。
抄完时墨迹崭新,搁在窗前晾了好一会儿才干透。
苏皎皎温声问“什么时候了?”
凌霄一边擦着花瓶一边回头说着“再有一刻钟便要用午膳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取。”
她视线下挪,看到苏皎皎手中那一份崭新的佛经,又说着“之前的那些奴婢都放在盒子里装的好好的,奴婢这就去取来放在一处,免得漏下。”
苏皎皎点点头,看向手里那一沓纸张绝对算不上少的佛经,若有所思地出了神。
宝相寺放眼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寺庙,每年不远千里前去祈福烧香的善男信女数以万计,上至皇室中人、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宝相寺都是最好的朝圣之所。其中又以主持禅师最为德高望重,身怀无量功德。想请主持开光、求签、讲经、祈福,都是难上加难,这次主持禅师能入后宫,还得是陛下下令去请,这才能将禅师请来宫中三日。
后宫嫔妃平素困于深宫不得出,哪怕是想如平民百姓一般烧香祈福都极为不易,如今难得有机会面见禅师,她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宓贤妃失子不久,如今又尚未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想必也会亲自去请禅师,或超度或做法,总之,这一面必定会见。
苏皎皎要做的便是赶在宓贤妃之前去找禅师加盖佛印,再去佛堂烧佛经,祈福。这三个环节不论是哪个环节被宓妃撞见,她都能达成她的目标。
只是禅师时间金贵,想寻禅师达成心愿的人定是不少,若不早些,恐怕禅师就会被主位娘娘们围住,从而无暇抽身了。
思及此,凌霄恰好拿着那一摞墨痕深浅不一的佛经过来,苏皎皎当即立断,说道“告诉鱼滢今日不必去取午膳了。这佛经我亲自抱着,你去取两把伞来。”
凌霄顿时了悟,将佛经递交到苏皎皎手上,赶紧说着“今晨起的时候便瞧见关雎宫草丛里的蚂蚁搬家,想来天黑时怕是要下雨,奴婢这就去取伞。”
备好东西后,苏皎皎双手怀抱着厚厚一摞已经整理过的佛经,同凌霄一道走路去佛堂。
如今正午,禅师此时应是还在永寿宫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而后再坐陛下赐下的步辇一路前往佛堂。
宫中主位娘娘的消息都灵通,若不出意外,宓贤妃应是用罢午膳,等禅师到了佛堂后,再坐步辇前行。
她现在便起身步行过去,不仅显得心诚,时间也掐得刚好。
佛堂位处清净,修建在十四桥右侧,傍水而建,远离宫殿和嘈杂,独留一片清净。佛堂地势高,如一座小庙,七十二层白玉阶,心诚者上。
苏皎皎便是准备加盖佛印以后,再三跪九叩上佛堂,十足十的心诚。
入了秋天冷,今日又风大。苏皎皎寒症未愈,走得时候呛了好几口风。
她身上水碧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却仍抱着佛经不肯撒手,终于在走了约莫着一个多时辰后,看见穿着袈裟,身后跟着四位弟子的主持禅师不疾不徐地走来。
苏皎皎疾步上前,在禅师上玉阶之前开口唤着“禅师请等等!”
那禅师面容和善,气度沉静,眼中似含着无边智慧,见到苏皎皎时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着“敢问您是?”
凌霄一边肃然回礼一边客气地介绍着“这是怜嫔主子,禅师大安。”
禅师只看了眼苏皎皎,便收回了目光,问着“老衲空净,敢问怜嫔小主何事需要老衲相助?”
苏皎皎回礼说着,眉眼恭谨“我这抄录了数份佛经,想请禅师为我加盖佛经,我再去佛堂烧香祈福,以期能心愿得偿。”
“还请小主将佛经递交与老衲。”空净禅师双手递出,神色平静,待接过佛经后细细瞧了眼,有些惊讶“竟无一错处,皆是往生咒。”
他神色沉静,将佛经递与身侧人,双手合十“还望小主莫怪老衲唐突,敢问小主可是失去过子嗣?”
苏皎皎低眉淡笑“不曾,但宫中宓贤妃娘娘不久前才失去腹中麟儿,娘娘与我有恩,我又……”
说罢,她有些哀伤般不愿再提,唇角的浅笑也淡了下去,轻声说着“与我有关,因此,我也想尽绵薄之力,祝皇嗣早登极乐,重获新生。”
话毕,空净禅师正要开口,却见前方遥遥来一行人。为首的人姿容明艳,华丽璀璨,端端坐在步辇上,空净禅师见状,便再度双手合十,拜了下去。
苏皎皎也回眸看去,就见宓贤妃坐在步辇上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晦暗不明。
步辇落地,宓贤妃在虞灵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嗓音颇为冷淡“本宫竟不知怜嫔还有这样的一份心思。”
她觑了一眼小和尚双手捧着的那摞佛经,虞灵立刻会意,取来交给宓贤妃翻阅。
宓贤妃低眸缓缓翻了几页,捏着纸张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这纸张上的墨迹有深有浅,纸张亦是有新有旧,一瞧就不是一日之功。孩子没了的这些时日,她不少在宫中诵经为孩子祈福,对这纸张上的往生咒再是熟悉不过。
她本以为,这深宫薄情,她的孩子只有她一人在乎。
不曾想,她心有埋怨的苏皎皎,竟也惦记着她孩儿的往生极乐。
这对于一个才失去孩子不久的母亲来说,最是令人动容。
草草翻了几页,宓贤妃的眼眶微微泛了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宓贤妃猛地停了手,掀眸看向苏皎皎,厉声问着“为什么要做这些?”
苏皎皎低头福身,颤声道“妾自知当初的事难辞其咎,心中一直难以忘怀。避暑山庄时,陛下罚妾佛堂祈福,妾一日不敢忘怀,便是夜里睡前,都要抄一遍往生咒才能安心。”
说到此处,苏皎皎十分动容,泪水涟涟道“您对妾有恩,妾心中感念,日夜不敢忘,总想着做些什么能不能帮到您。后来听说禅师入长安,妾便想着多写一些,叫禅师加佛印再去祈福,效果更好些。今日一到中午便等不及要来,生怕以妾的身份见不到禅师……”
她的姿势更加谦卑,哭泣道“妾不求您原谅,只盼着这往生咒生了效用,能达成娘娘的心愿罢了。”
宓贤妃双眼发红,微微抬了下巴,不愿眼泪当众落下,却仍强撑着仪态,冷嗤道“你魅惑陛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本宫的孩子!?”
苏皎皎不敢起身,嗓音颤得愈发厉害“妾身份低微,三年以来,唯娘娘提点才得见天颜。陛下恩宠浩荡,妾身如薄柳,又如何能拒?同为天家嫔御,同为女人,娘娘最能体会宫中女人的不易,那些身不由己,又岂是心想便能做成的。”
宓妃定定看了苏皎皎半晌,说不动容是假的。
自打她失子后,她便明白了许多事。
从前她是少女心性,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得不到陛下的宠爱便会心生不虞。
可如今经历了人情冷暖,尝过了陛下薄情。
她才知道,后宫女人不过都是这红墙牢笼中的一只鸟,为了陛下的恩宠而争,为了家族荣耀而斗,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不喜欢苏皎皎承宠,可就算没了苏皎皎,也会有下一个。
这恩宠不在她身上,也会在别人身上。
与其让那些恨不得同她你死我活的人得到圣眷,倒不如随她去。
哪怕是念在她是除却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还记得她曾经腹中孩儿的人的份上,她可以既往不咎。
宓贤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僵硬地将视线挪开,语气仍然高傲“起来吧,算你有心了。”
苏皎皎柔柔称是,这才撑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子起了身。
起身的一瞬间,她身子微晃,差点跌在地上,还是凌霄扶得及时才能不跌倒。
宓贤妃淡淡睨她一眼“你身子还不曾好全,如今刮着风便巴巴地跑出来,若是再病倒,可还怎么侍奉御驾。”
这话一出,苏皎皎便知道宓贤妃已经被自己感动到,当即就很感念地福了福身,说着“禅师时间宝贵,妾不敢耽搁。”
宓贤妃没有再说话,只先一步上了台阶,淡淡道“虞灵,回宫后将库房里的野灵芝赏给苏氏,再叫林太医来给她把脉。”
虞灵低声说着“是,怜嫔小主心诚又心思纯善,娘娘可堪大用。”
台阶下,苏皎皎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她仍温声说着“外头冷,还请空净禅师先去为佛经加盖佛印吧,我三跪九叩上佛堂,还得花些时间。若因我而使您身子受损,便是我的罪过了。”
空净禅师合十躬身“小主心诚,便是无需三跪九叩,佛祖也定能体会到,老衲瞧您身子不适,莫要勉强。”
说罢,他便领着一众弟子上了玉阶,台下只剩苏皎皎和凌霄两人,仰头看向佛堂,眸光坚毅。
她苏皎皎想做到的事,不论何等艰难,她从来都不会退缩。
这后宫之路本就如履薄冰,她不对自己狠,自有旁人对她狠。
若不能事事走到人前,又怎能踏得上青云路。
忽而,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人声。
她回眸一看,正见到一个绛紫色宫裙的女人坐在步辇上,往佛堂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