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白灵山上白心上人

白灵山上深处的山寺庭院中，青森、桔梗遇到了坐在黑色莲花台上披着僧袍的白心上人。

庭院灵气弥漫，比外界的灵气浓度更高一筹，妖怪们不敢进入，倒是省下了他们不少功夫。

“即身佛？他就是白心上人？”桔梗诧异道。

“如假包换。”青森盯着那庄严却吓人的干尸脸，点头道。

白心上人骷髅般的人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黑漆漆的眼窝处长出了两颗黄灿灿的眼珠，嘴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张张合合，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们是谁？竟为什么要闯入我的圣地。”

“还活着？”桔梗马上否定了刚才的话：“不，是肉身成佛，心灵却无法超脱，留在了身体里吗？”

“她是巫女桔梗，而我叫青天，一位路过的神灵。”看着刚苏醒脑子像是不太好使的白心上人，青森介绍道。

“神灵？”白心上人愣了一愣，仔细打量青森一番，发现他是一个晶莹剔透、难以看清底细的灵体，与之前所见的人类、妖怪、鬼魂等皆不同，隐隐散发出更高层次的威压，心中已然信了七成。

“神灵，这样吗？想必是我的行为触犯了天威，给佛祖蒙羞，才让你过来处罚我的吧。可是，你们既然存在，那么当初为什么不来让我解脱？！”

“神灵？”桔梗是第一次听到青森自报家门，虽然她早看出青森的不凡，却没想到竟是神灵出身。

“别误会了，上面那些家伙才没有闲心来管你的事。”青森说道，“我说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神灵，心有所感，便来斩妖除魔了。”

“斩妖除魔？”白心上人叹息道，“是啊，我已成魔。”

“为什么？”桔梗不解地问道：“您生前是那么德高望重的圣僧，为什么会选择帮助奈落那个家伙？以你的修为，应该不至于看不出奈落是个邪恶的妖怪吧？”

“我当然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是不是邪恶的妖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按照我内心的想法去做。”

“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让一代圣僧选择了抛弃一向信仰你的人类，而去帮助奈落这个妖怪？我很好奇。”青森问道。

“我生前的确是全心全意地想要帮助每一位遇到的人，心里没有一点迷惘。”

白心上人回忆着说道：“人们信赖我，尊敬我，奉我为圣僧。可是，我终究也是个人。肉体凡胎，总是免不了生老病死。终于，因为那时候长期闹饥荒和疫病横行，我病倒了。”

“人们害怕失去我的庇护，跪在我的床前哭泣。我于心不忍，不得不答应大家，许下承诺，说我会成为活佛，一直庇佑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后来，我依照约定，在众人的守望中，被活埋在地里。”

“这就是您肉身成佛的原因吗？”桔梗叹了口气，她已经能猜想到后面的发展。

“您后悔了吗？”青森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副本世界用出敬称。

“后悔？不，我不后悔自己被活埋，成为活佛，因为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愿意为了人们奉献一生。我并不后悔！我本应该不后悔的......”

白心上人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被装进一个木桶里，埋在地下，与外界相连通的只有一根通气用的竹管。我在里面不停地摇铃，这是为了在铃声停止的时候，告知人们我已死去。大家都在外面祈祷，希望我能顺利圆寂。所有人，都希望我死。”

“在那似乎永恒的孤寂与黑暗中，我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念头。我一生都在帮人，可为什么要这样孤寂地死去。我，原来并不想死的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怕死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青森垂下眼帘，淡淡说道。

“不，我原谅不了这样的自己。”白心上人彷徨地说道，似乎回到了那时，变成了那个彷徨的自己。

“我的亡骸成了活佛，但我的灵魂被困在了黑暗里，永世不得超脱。”

“所以，奈落过来这里，利用了你内心的黑暗，让你为他做事吗？”桔梗脸上带着悲悯之色，说道。

“是啊。他出现在我的灵魂旁边，对我说‘憎恨吧，憎恨吧，你可以憎恨’。他是第一个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的人。我被他说动了，我为了复活，接受了他的邀请。他帮我复活，我帮他设下这个结界。”

“这就是一切的因由。”白心上人看向青森和桔梗，说道：“受人尊敬的神灵和变成死灵苟活于世的巫女，你们打算要斥责我吗？”

“我从来都不费于口舌之争，我只信奉力量。”青森说道，“不过，看在你白心上人的份上，我就说上一两句吧。”

“我洗耳恭听。”

“你错了，你不应该将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你也只是一个人类，没有比旁人多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在拯救他人的时候，不应该用自己来当做是奉献的筹码。自己的生命也是生命，不比别人低贱，也应该得到重视。所以，我会先拯救自己，再去拯救别人。”

青森说的，也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不是舍己为人的圣人，只能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去帮助别人。

“自己的生命不必别人低贱，自己也应该被拯救吗？”白心上人流下两行泪水，悲泣道：“就算是我，也应该被拯救吗？”

“当然。”青森点了点头。

“是吗？所以您也赞同我现在的做法？现在的我已经被奈落所拯救了。”

“真的被拯救了吗？那么这股传递过来的悲伤是怎么一回事？”桔梗说道。

“悲伤？是啊，为什么我会那么地悲伤？”白心上人捂住自己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向下流淌。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难道我就应该是圣人，不可以出现一分一毫肆意妄为的想法？”

青森摇头说道：“不，你不是。别人能将你视作圣人，你自己却不能当真。区区人类，将自己视作圣人的话，是何等的傲慢啊。圣人那种十全十美的存在，只需要向他靠拢，而不能取而代之。”

桔梗也看出来白心上人的心结所在，说道：“这世上，真的存在圣人那种洁净无垢，心无迷茫的存在吗？”

她想起了穷凶极恶老去时却期望得到救赎的勘助，想起了一面是善一面是恶的睡骨。

“善与恶，其中一方不可能完全消失。”

“但是，我生前就想成为那样的圣人，也一直努力地去做。”白心上人说道。

“我生前亦是如此。”桔梗带着淡淡的忧伤地说道，“努力让自己不迷惘，让自己不犯错，所以，我多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们不可能成为圣人，只能像青天先生说的那样，向着他靠拢，努力做到最好就行，不必苛责自己。”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堕落，回不了头了。我憎恨那些想让我去死的人类，憎恨世间的一切，这样才是我现在真实的想法。”

“不，并没有晚。”她上前两步，走到莲台前，看着白心上人的眼睛，说道：“我想触碰你的灵魂，可以吗？”

“你想平息我吗？巫女亡者？不可能的，我这个被黑暗腐蚀的灵魂，已经不可能被救赎了。就算能，也要神灵大人来吧。”白心上人用充满矛盾的眼神望向青森。

他既希望青森能够帮他解脱，又不想自己的一生得到否定。

“不，还是让桔梗小姐来吧。”青森叹道，“虽然我有信心将你超度，但是形式上不甚美好，可能你会接受不了。”

“我只是一个巫女，并不奢望能救赎您。”桔梗说道，“我只是想要感受您的悲伤。”

“我的悲伤吗？”白心上人与桔梗清澈的眼眸对视了一阵后，终于点了点头，主动从莲台上飘落下来。

桔梗蹲下身，张开手臂，将白心上人轻轻揽入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肩背上。

“就算是这样触碰到您的灵魂，我也感受不到你的憎恨，有的只是悲伤。”

“怎么会？我应该憎恨才对。为什么只有悲伤？”白心上人喃喃说道。

“这股悲伤，并不是为了世间的人们，只是单独地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白心上人终于想起来了，“是啊，我原本想成为真正的活佛圆寂，结果事与愿违。我不想看到自己的柔弱之处，我是因为被自己内心的柔弱打败而哭泣的。”

“您一直将自己当成圣人看待，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很痛苦吧。”桔梗感同身受地说道。

“是啊，我很痛苦。”白心上人表情悲戚。

“你为人们奉献得够多了，请您让自己自由吧。”

“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已经足够了。”

“好。”白心上人露出轻松的神色，整个身体发出圣洁的光芒，最后化作微小的光点，升上到天空去。

白心上人的灵魂，在桔梗的帮助下，成功地得到解脱。

‘不愧是桔梗，若是让我来的话，就只能用物理超度的方式了。’

青森感叹一句，望向沉凝不语的桔梗，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那句话：“那你呢，桔梗？你什么时候才会让自己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的自由吗？”桔梗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掌，轻声说道：“等到和奈落、犬夜叉做完了断之后吧。”

“怎么样才算是了断？杀了奈落，将犬夜叉拱手让人？这真的可以了断吗？问问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桔梗叹息道，“就算我能看清白心上人的内心，却不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果然，桔梗异常聪慧，不像是那种容易被说服的人。’

青森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周围因为白心上人解脱而快速溃散的灵气，说道：“灵气散去后，结界也会跟着被解除。我们先出去和犬夜叉他们汇合吧，免得等一下他们被我误伤。”

“误伤？”桔梗点头应道：“好。”

青森用念力卷起桔梗和自己，全速飞行，一同撤离这个地方。

......

“好慢啊，他们。”犬夜叉在山脚下，等得都不耐烦了，而且还有个不请自来的碍眼家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戈薇，等一下，你要好好看着我打败奈落的英姿。”钢牙叉着腰笑着说道。

他来到白灵山，进不去里面，然后嗅到了犬夜叉的味道，找上门来。

“呵呵，好......”戈薇流着冷汗客气道，她怀里抱着还在晕厥的七宝。

“你给我滚远点！”犬夜叉才不和他客气，直接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不要过去给我们添乱了，乖乖留在这里看我们打败奈落吧！”

“那种小伤，我早就好了。”钢牙摸摸鼻子，气势一点不落地和犬夜叉对峙起来，“倒是你，看上去很是虚弱的样子。昨晚该不会和哪个女妖怪打架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犬夜叉想起他昨晚和桔梗见了一面，有些心虚地看了戈薇一眼，发现她正望着山上，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时，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那个，犬夜叉，你眼神好一点，看一看上面是不是不太对劲啊？”戈薇指着山腹的地方说道。

“哪里？”犬夜叉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的白色雾气正不断地翻滚，紧接着像是消散了一般，他竟能看到了原本隐藏在雾气中的山石树木。

“灵气在消散？”

“错不了。”钢牙点头说道，“周围的灵气在减弱，我的力气正恢复中。”

“看样子，青天先生他们成功了。”弥勒带着珊瑚走过来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上山吧！”犬夜叉早就磨刀霍霍，迫不及待了。

“好！”

众人刚想一起冲上山去，却看到了一道白光从上面飞落在他们的面前，青森和桔梗的身影从中显露出来。

“桔梗？！”

“青天先生？！”

“嗯，幸不辱命，结界成功被我们破除了。”青森微笑着对他们点头说道：“不过你们等一下再上去吧。”

“啊？为什么？”

“因为妖怪太多了，容我先清一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