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
一个身穿青绿吊带的女生闻声回头,食指指腹勾住墨镜框架拉下适当距离架在鼻梁上,眯眼看清走来的人影,瞳孔瞬间放大,拉着身边人快速往前走。
“怎么了?”白衣服女生疑惑看她,“我听见有人叫你,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先别问!我们先离开这儿!”
“云音。”
低沉的男声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云音瞬间站在原地不敢再动,认命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调整好笑脸转身迎接。
“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是挺巧的,不过我记得今天某人应该有晚课。”
“……”
云音上扬的嘴角渐渐垮下:“哥,我没逃课,我是请了假出来的,不信你问我同学。”
云郢瞥了眼她身旁的女生,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呆愣足以说明两人并没有提前打好商量。
“许久没和你老师联系了。”他随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佯装要拨通老师电话。
云音冲上前来准备生夺手机,奈何她哥对她太过了解,在她举手的瞬间,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让她扑了个空。
“给我!”她气愤嚷嚷。
“你是在和我说话?”他略低头,右眉尾短暂挑起。
云音放弃夺手机的蠢想法,眼前这位不是好惹的,软硬都不吃。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天在他面前晃悠,等到他实在嫌烦的时候才会将事情掀过去。
“哥,我都上了一个月的晚课了,就今天想出来逛逛,谁知道这么不凑巧被你碰到了,真是出师不利!”云音撇撇嘴,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你最近刚拿到驾照?”
云音奇怪看他:“你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防备眯起眼,“你问我驾证做什么?”
云郢将手机放回兜里,用哥哥关心妹妹的口吻关切道:“不是想学车?今天我正好有时间。”
云音惊恐向后退了一步,揉揉眼睛不确信探问:“你还是我那忙的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哥吗?”
云郢听到后半句话,良好的素养促使他忍了下去:“所以,你是学还是不学?”
云音想都没想当场拒绝:“不学!你一肚子坏水我可不信你会突然好心教我学车。”
“这可是你说的。”云郢又重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前段时间定的跑车退了。”
“?”
云音竖起耳朵将电话内容一字不落听进耳里,狐疑睨他:“刚才你说定车该不会是给我定的吧?”
她不信她哥能有这好心,平时她学车从来都不过问,现在突然给她定了车,有句古语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她哥做这事可谓是手到擒来,被他卖了她还乐呵帮忙数钱呢!
“想着你就快毕业了有辆自己的车方便。”云郢淡声说,“行了,你去玩吧。”
云音被勾起了兴趣,刚才打电话她听得真真的,定的是辆超跑,怎么说也不会太差,要是以后她开着超跑上下班那多拉风。
“哥,你真给我定了辆车?”云音睁大眼眸,“没骗我?”
云郢斜睨她,神情淡淡:“和朋友去玩吧。”
云音眼看到手的跑车没了,丢下一旁的朋友小跑追上去伸手拦住去路:“等……等会儿!”
云郢站定默不作声看她喘着粗气焦急的模样:“有事?”
“哥,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玩笑话,你是最好的哥哥!”她咧嘴笑,“不是说练车吗?走走走,我正好没事现在就可以练车。”
云郢佯装为难:“电话打过了。”
言下之意定好的车可能已经登记退了。
云音死皮赖脸走过去紧紧抱住云郢的手臂可劲儿蹭:“哥,退了不要紧,你再帮我重新买一辆呗?你现在又不差钱,哪像我还固定生活费,偶尔多要零花钱还得看脸色。”
云郢尝试将手臂从她的热情中扯出来,挣扎无果,空闲的手忍不住扶额:“松开。”
云音深知这位不习惯别人碰,乖巧松开手改为捏着他的衣袖撒娇:“哥,要不你再打通电话问问?可能人家还没登记呢对吧?”
云郢故作为难皱眉,捏着手机轻轻敲打掌心:“不太好。”
“哪儿不好了?”云音急了,“人家开门做生意巴不得你这单能成,而且你都说了是预定的,肯定也付了预定金对吧?现在就这么退了预定金肯定是不会退的,咱们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
云郢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眸凝视她理智分析:“比起全款,预定金我能接受。”
“……”云音暗暗骂了一句小气鬼重展笑颜,“哥,以你的名义这点事还能办不成吗?”
云郢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
云音一看有戏,嗓音嘹亮应是。周围路过的行人看了她好几眼,她只当没看见,喜色溢于言表跑回朋友身边。
“郝郝,我临时有点事咱们改天再约啊!”
郝郝抓住她的手,向她身后使了个眼神:“音音,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哥这么帅啊?”
云音回头瞥了眼已经走远的身影,敷衍回应:“以我这颜值我哥长得帅情理之中。”
“……”
郝郝盯着前方隐没在拐角的身影,暗暗咂舌,长得帅还有钱重点还送超跑简直技能点满分。
云音看着眼前的豪车惊愕张嘴:“哥,你拿这车给我练手?”
云郢越过她走向副驾驶车门将手里的钥匙扔给她:“上车。”
云音堪堪接住车钥匙险些扭到腰,偷偷摸了摸车漆,一股金钱的触感让她快要泪流满面,同样身为云家人,凭什么她哥开豪车而她还在固定生活费?可转念一想她心里又平衡了些,毕竟以她的能力的确撑不起云氏这么大的企业。
上了车,云音隐忍的“泪水”快要从嘴角流出,鼓起腮帮子抱怨:“哥,你这配置也太好了吧?先说好,你拿这车给我练手回头碰了蹭了跟我没关系,我可没钱赔你。”
云郢系上安全带似乎对她所说的担心并不在意:“开你的车就行,其他不用管。”
“?”
云音拧眉诧异看他,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种“你只管开出事我担”的既视感,可是她驾证拿到手后统共上路没超过五次,这莫名其妙的信任让她有点吃不消啊。她的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宠妹了?该不会是……
云音越想越怕,准备系上的安全带又松开,侧坐试探询问:“哥,是不是咱们云氏要倒闭了?”
云郢从手机前抬头侧目:“你知道了?”
云音如遭雷劈,吞咽口水掌心溢出薄汗:“哥!咱们云氏真要倒闭了?”
“先开车吧。”他垂眸继续看手机不再作答。
云音盯着方向盘陷入自我调节。难怪她哥一反常态,平时多宝贝自己车今天居然主动邀请,平时见到她话都没超过三句今天有问必答,平时根本不关心她驾证考的怎么样竟然提前给她定了跑车,是不是用仅剩的一点钱给她买的?
云音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富家千金的日子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开车。”他提醒道。
云音呆呆“哦”了两声,启动车子离开。
“我们去哪儿?”
云郢透过车窗扫视一眼指向前方商场。
“哥,要不别去了吧?咱们家公司现在出了状况去商场大手大脚花钱不太好。”
云郢低垂的眉眼微动,淡淡“嗯”了一声:“有事。”
云音也不好再问听话开车。
商场距离他们所在位置不远,只是停车的地方正好在对面街,得先过了现在的路口左转过去。
刚驶出停车场,前面围了一群人,云音摁下鸣笛那些人全然不顾,只是稍稍动了下,那点距离还不够车过去。
“搞什么啊!”她忍不住嘀咕。
云郢收起手机,右手撑在车窗沿,打量前方突发的状况:“水果车翻了。”
“合着都在大马路帮忙捡水果?那也有点危险啊,这里车来车往的!”
云郢看了眼时间微微皱眉。只是他一向不露色,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淡淡的。
好在众人拾柴火焰高,散落一地的水果被悉数捡起放回车里。排成长队的车辆也终于可以重新上路。
云音等的有些烦躁了,见终于可以走了,油门一踩速度也提了上去,没留意左侧有一辆车也在朝她驶来。
一个水果从三轮车上遗漏掉下,顺着柏油马路滚向前方,老人赶紧追上去,听到鸣笛声吓得向后瑟缩。
“踩刹车!”云郢厉声呵斥。
云音猛踩刹车,即便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也没能阻止两车相碰。
周围商铺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一看究竟。好在两车没有发生大面积碰撞,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
云音显然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哥……”
云郢抬手轻拍她的肩:“别怕,把车熄火,我下去看看。”
云音点点头听话照做。
本就因水果散落在地的车流再次拥堵。
云郢走到米黄色polo车旁,车窗贴了黑色防窥膜看不清里面是男是女,他抬手两指微弯骨节叩响了车窗。
但车里的人许久不曾降下车窗,像是没听到他敲响的声音。
云郢眉心微动,看周围聚集越来越多人,手上力道大了些许也成功引起了车内人注意。
车窗缓慢降下的瞬间,驾驶位上的人白皙肤色煞是显眼,透着少许熟悉。
黎姿惊魂未定,本就莹白的肤色此时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脸色很是难看。车窗慢慢降下,车门旁站定的身影也愈发清晰,她想过对方或许会臭骂她一顿以此泄愤,也想过对方平心静气解决此次矛盾,唯独没想到会在一小时后再次见到云郢。
此时的尴尬不再是面对车辆碰撞而是面对他。
按理来说,两个许久未见的同学再次见面本该是和和气气互相寒暄几句,偏她和他的关系不仅不会问候几句,甚至连礼貌的笑脸都不曾有。
云音走过来看车上的女人还坐着急促道:“我刚才看了下,这次事故你是责任方。”
黎姿视线挪移到女人身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孩,因为看上去像是在校学生,从她的穿衣打扮和说话方式都像还未被社会打磨过的姿态。
她垂眸轻笑,将副驾驶的包拿在手里,开门下车。
“听着,我没打算逃避责任,如果是我的错误,我会承担,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黎姿深深看了眼女生,将车门用力关上,随身包轻轻搁在肩头越过他们前往距离最近的小卖部。
“哥,她是不是要走?”云音抬脚准备去阻止。
“不是,她去买水。”他漠然解释,视线随着那道倩丽的身影离开。
“哥,你和她认识?”
云郢敛下目光,轻描淡写否认:“你觉得呢?”
“我忘了你身边没什么异性,除了诗雅姐。”
黎姿在货架上选了一瓶巴马百年,付了钱站在店门口拧开盖子大口喝。她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喝水来减压,刚才的事情的确吓到她了,只是一想到撞车的车主是云郢,舒展的眉头重新拢起,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调整好心情,黎姿拎着水重新回到车旁等候交警过来处理。
云音站在另一边偷偷打量polo车旁的女人,忍不住调侃:“哥,我看她一身名牌,怎么开这个车啊?”
云郢接了通电话大致说明了情况,对云音的话不置可否。
因为造成了车流量拥堵,交警赶到也挺快,双方当事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尽量事无巨细描述了一遍,加之两车碰撞并不是太狠,根据现场判定黎姿为主要责任,需要赔偿车辆的维修费用,交警也提议这种情况下如果双方愿意也可以私了解决。
黎姿睨了眼站在车旁的男人,陌生姿态公事公办:“可以的话,我们私了把这事解决了。”
云郢靠在车上,修长的手指扣在车头轻敲几下,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黎姿准备和交警说明情况,他终于开了口,而说的话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的商人做派。
他朝她看,眼神无任何波动,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的水花,薄唇微启:“私了?因为你上亿的合同没了,你打算赔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