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眼尖瞥见姗姗走来的身影,利落打开车门：“云总。”
云郢上了后座接过林砚递来的平板认真查看上面的资料。
“调查结果显示沈焰的确之前和云总还有黎小姐都是同一所高中。”林砚微顿，“云总，黎小姐目前知道这事了吗？”
云郢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指腹划动屏幕在地址栏停下：“地址确定无误吗？”
“是的，我已经反复确定过了。”
林砚可不想再出现类似徐泽事件的纰漏,不然他这秘书的工作也趁早别干了。
云郢略略点头，伸手把平板递还给林砚。
林砚刚挨到金属边,车子猛地急刹车，平板掉落在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他也狼狈的撞上了座位,额头隐隐发疼。
“怎么回事？”云郢右手撑在驾驶位上,不悦盯着司机。
老刘开车一向稳妥,可以说是自打跟着云郢后开车就没有过急刹车的时候，号称全公司开车最稳的男人,这也是云郢一直以来都坚持雇佣老刘的原因。
老刘吓了一跳，幸而他们紧急停下的地方不是市区，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看看情况。
“云总,有个人突然闯过来的,我真的没有看见她！”
云郢看了眼林砚,虽没有受伤但刚才因为紧急刹车的惯性磕的也不轻，他打开车门独自下车。
林砚揉着撞疼的手臂,怔怔望着下车的身影：“云总……”
云郢仔细看了看车子的位置,老刘避让的还算及时,只是女人被吓得不轻蜷缩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女士,能说话吗？”
女人慢半拍抬起头来,一张满是污渍的脸，脖颈上还有血痕，像是被尖锐物体划破的。
云郢蹲下查看她是否有大的伤口,确认除了脖子伤口明显其余并未有大面积的擦伤，但事出因他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能稍微动动吗？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我安排人送你去医院。”
女人只是呆呆望着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是你，居然会碰到你……”
云郢听她熟稔的口吻像是他们许久前就有过接触，低头打量她灰渍的脸，微微拢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眸底掠过一闪而过的诧异。
“沐月？”
她低头自嘲，尝试自己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身体瘦小孱弱，比起高中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的她不仅仅是狼狈更像是饱经风霜。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沐月尽量扬起自信的笑脸却没发现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看上去有多可笑。
云郢本就不愿多管闲事只是今天碰到沐月的确出乎他意料，况且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过得并不好。
“我安排人送你去医院。”他掏出手机准备给人打电话。
“不用了。”沐月低眸讥笑，“要是死了倒好了。”
云郢沉默不语，或许在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甚至折磨她连活着的意愿都没有了。
林砚走了过来见女人还能站起来松了口气：“云总。”
云郢敛下目光：“送她去医院。”
林砚一怔：“是。”
沐月轻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硬心软。”
云郢不喜她这副甚是了解他的姿态，蹙眉道：“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送你去医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沐月轻笑的嘴角凝滞，拢在长袖里的手微微收紧，尖细的指甲嵌入掌心却没有丝毫的疼痛，她甚至眉头都没皱，平静接受了他的好意，跟在云郢身后上了车。
隐在暗处的人从花坛草丛后走出来目送驶离的豪车，掂了掂手里的照相机满意离开。
车内的气氛陡然间门变得尴尬异常，老刘专心开车，林砚有话不敢问，毕竟探听老板的事情是秘书大忌，可他又实在好奇两人之间门的关系，车内微妙的氛围压的人心情郁闷。
沐月双手握拳搭在膝上，低眸看着脚下铺的地毯和她脏污的球鞋鲜明对比，余光瞥见身旁人熨烫笔挺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气质格外出众，骨节分明的手托着平板认真看着屏幕。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云郢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记忆里成绩优异的少年即便是现在也依旧卓然不群。
“其实刚才的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头有点晕没站稳冲到车子前面来的，给你添麻烦了。”沐月将碎发不自然拢在耳后，“看你挺忙的，这里要是有药店我下去买点药擦擦就好了，没必要去医院折腾。”
云郢托着平板的手轻轻放在交叠的腿上，听了她的话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屏幕里，轻描淡写拒绝了她的提议：“去医院彼此都放心。”
沐月听到“彼此都放心”，不禁羞涩低头，沉寂多年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撩拨了几下。
“毕竟如果出现扯皮的事，总归说不清。”
她浅翘的唇还没扬起弧度因为他补充的一句话彻底冷下，表情极不自然回应：“那就麻烦了。”
老刘熟悉苏市，找了个最近的医院通过自动扫描登记道闸杆缓缓升起，车子驶进了医院露天停车场，在里面找了会正好碰到有车子离开，老刘迅速抢占位置将车稳稳停了进去。
云郢将平板还给林砚，瞥她一眼：“下车吧。”
林砚跟在两人身后，云郢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女人吃力跟着他的脚步。
林砚虽说算不上什么暖男但眼见她辛苦想要跟上前面那道身影，不免有些同情心泛滥：“小姐，我们云总走路一向很快，你还有伤别走那么快了。”
沐月报以微笑：“谢谢。”
“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我沐月就好。”
林砚轻轻点头：“沐小姐，医药费方面云总肯定会负责的，你不需要担心。”
“我知道的。”沐月扭头看着前方越走越快的身影，“他其实也就是性格冷。”
林砚本不想打听八卦，但话到了嘴边没控制住脱口便问道：“沐小姐，你和云总是旧相识？”
沐月沉默几秒，缓缓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
“你也是高中同学？”
沐月微愣：“嗯，还有别人吗？”
林砚及时止损笑笑说：“前段时间门云总谈了一项生意对方也是高中同学，我只是感慨挺巧的。”
“是啊，这么多年还能遇见的确挺巧的，不过我们那批学生里应该就属云郢现在混的最好了。”
“云总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只是看着光鲜亮丽，背后的辛苦没几个人知道。”
沐月附和道：“是啊，我们平时打工都觉得辛苦，他身为大公司的总裁，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人听他话做事，工作量可想而知有多大，不过他现在这么优秀也该早点成家立业，生活上有个人照顾他应该能松泛些。”
林砚瞥她一眼，忽而笑出声：“是啊，不过云总眼光挑剔，入他眼的没几个人。”
沐月正要回话，林砚及时打断她，伸手引她继续走：“沐小姐，云总在那边等你。”
云郢见她走来，沉声说：“宋医生和我是旧友，他会认真帮你查看伤口，先进去吧。”
沐月道声谢，拧开办公室的门把手轻手轻脚走进去。
林砚正要跟上，云郢挡在他身前使了个眼神，径直朝拐角去。
林砚打量眼周围，不动声色跟上。
翌日，黎姿是在一阵手机铃声中醒来，她闭着眼伸手摸索了会终于碰到了手机，熟练接通电话。
“哪位……”
“你该不会忘了今天和我有约吧？”
沈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黎姿瞬间门惊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扭头看柜子上的时钟已经是上午十点。她居然一觉睡到现在中途就没醒过。
“十二点见吧。”黎姿捏了捏眉心，“我睡过头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很快同意了她的提议：“嗯，十二点见。”
挂了电话，黎姿把脸埋在被子里哀嚎一声，其实她还想睡，但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做，硬生生逼自己起来。
等她收拾好后，已经快到十一点，打开冰箱愣愣站在那儿不知道吃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吐司垫垫肚子。咖啡是上次桑绵绵送她的，一直没拆封今天正好尝尝。
手机“叮咚”一声，谁这个点给她发，难不成又是南絮有事了？
黎姿浅饮一口咖啡叼着吐司走到厅，拿起手机点开，居然是邮箱提醒，看来还真和工作有关。
她照旧点开收件箱，屏幕里清晰的照片刺得她眼睛很疼，吐司不经意掉落在地也未曾发觉。
——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
这句话言犹在耳，眼前的照片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们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并肩而立。过往的记忆铺天盖地窜入她的脑海中，沐月的那张脸犹如扼住她的呼吸，难受的让她木讷坐在沙发上许久未动。
云郢的解释好似成了笑话，他说过和沐月没有任何关系，但照片所拍的时间门应该就是昨天，他的衣服依旧是昨天那套，周围的建筑她很熟悉，距离所住的小区不超过十分钟。
黎姿把手机塞进抱枕里，一遍又一遍提醒和自己没关系，喃喃自语的唇忽而停下，她抱着腿将脸彻底埋进双膝中，任由时间门一点一滴过去，而她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手机传来刺耳的铃声，黎姿伸手在沙发上摸到手机接通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
“嗯，就来。”
沈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不由皱眉，他甚至连具体停靠的位置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她能找到吗？想了想给她编辑了信息发过去。
黎姿放下麻木的腿，慢慢起身，脚底传来针刺的痛麻感，一时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等小腿渐渐有了知觉，缓缓向前走，拿起一早收拾好的包背在身上走了出去。
沈焰怕她看不见已经下车靠在车上时不时抬腕看看时间门，再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向她挥了挥手。
黎姿穿过马路，走到他面前：“你早就到了吗？”
沈焰笑着打开副驾驶车门：“提前到了会，也没有多久。”
“谢谢。”黎姿上车系好安全带，“我们直接去复华吗？”
“你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不太饿。”
“中餐还是要重视下的，正好我朋友推荐我一家味道还不错的中餐馆，正好我们可以去尝尝。”
黎姿本来早餐就没吃什么，也不想再拒绝轻轻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去的中餐厅位置不算市内但人流量也不少，此时正好是饭点，餐馆门外的露天停车场停放的车辆也越来越多，看来味道不错吸引不少人前来。
沈焰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停好车辆。
黎姿瞥了眼窗外，工作人员刚刚搬走vip停车牌：“你早就预约了？”
沈焰解安全带的手微顿：“嗯，不过约的是晚上，正好你中午没吃所以提前来了。”
工作人员打开副驾驶的门，黎姿略略点头下了车。
现在还是试营业阶段，包厢每天都有限，需要提前一个星期左右预约。
服务生领着他们走到一处较静的拐角双人位置，周边用高大的盆景做了隔断，大厅的用餐区瞬间门多了私人领域，起码不会用餐时整个大厅的人互相对视，打量周围人来得尴尬。
“看来我朋友推荐的没错，这家店的确生意很火。”沈焰绅士避开让她先行，“一会儿尝尝是不是口味真有那么好。”
“好。”黎姿附和回应，视线却被不远处的人吸引，脚步渐渐放缓。
沈焰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不是云郢吗？”
黎姿敛下目光：“我们的位置在哪儿？”
服务生拉开餐椅：“这边。”
黎姿瞥了眼他们所在的位置，还真是巧刚好在云郢的斜对面，只不过因为在里面，这里统共只有三桌。
沐月将菜单归还给服务生，双手托腮笑看云郢：“今天真的麻烦你了，又是帮我付医药费又是请我吃饭。”
云郢合上菜单，漫不经心道：“气了。”
沐月四处打量：“这家店生意挺好的。”
云郢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欸，那不是黎姿吗？”沐月不太确信扭头看云郢，“是她吗？还是我看错了？”
云郢轻瞥对面一眼：“是吧。”
“好久没见到黎姿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沐月随手指了指对面的男人，“那是她男朋友吗？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
云郢瞭起眼皮睨她一眼：“你呢？”
“什么？”
“男朋友呢？”
沐月神色一僵，故作轻松道：“快别提了，大学我没考上，也就只能做点苦工挣点生活费，像我现在这种情况哪有什么男朋友啊。”
云郢看了眼窗外，轻笑一声：“我记得你是安市人。”
“嗯……只是安市那边的工资你也清楚，像我这种学历低的工资就更低了，苏市底薪不错还能存点钱。”
“挺巧的。”
“什么？”
云郢十指交叉随意搭在桌上：“我在说我们遇见。”
沐月低眸摸了摸脖子，伤口已经处理好，不用力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当时打在身上的痛并不是可以轻易忘记。
“是啊，可能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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