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刚关, 三人坐好,司机掉转了个头,车子缓缓驶出赵家大宅, 三人对视的刹那,有一秒的静默, 随即都绷不住自己的情绪,金宝贝和苏书直接在车内疯狂大笑起来。
赢了!
她们赢了!
狠狠将赵夫人那个嘴毒跋扈的老妖婆狠狠揍了一顿,这一顿揍得太爽了,抛却了所谓豪门太太的优雅得体,什么家族合作,什么人情世故,通通都不用顾忌, 她们只要将那个老妖婆按在地上揍就行了!
干就完了!
金宝贝感觉活了大半辈子, 当了几十年的豪门太太,都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痛快!以前被赵夫人逮着嘲讽,她哪怕回回都不服反讽回去, 也说不上什么痛快,那只是被迫反击罢了, 心里还是憋屈。
今天在李家梅园的事, 她满心都是尴尬和羞恼, 人生第一次这么丢人,但她万万没想到大儿媳和二儿媳不但没笑话她这个当婆婆的, 而且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找回场子来。婆媳三人齐心协力揍回去,将丢失掉的面子通通捡回来, 把那个欺负了她几十年的老妖婆凶货狠狠反击回去!
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一口积压了几十年的恶气全出了出去, 金宝贝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极度兴奋下, 她放飞了自己,紧握着两个儿媳妇的手,大笑道:“赵家凶货这次被咱们打怕了,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惹我!”
“这人凶了几十年,嘴巴那么坏,也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苏书和大嫂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婆婆真是飘了,赵家夫人要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性子还能几十年如一日跟她作对?她大概非但不会服,还会更加恨死金宝贝了。且就婆婆这个实力,如果没有人帮忙,她真就是被压着打的份儿。
不过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谁也没说扫兴的话打击她。
苏书也很兴奋,当了二十几年的乖乖女,懂事优秀成了她的个人标签,无论是做苏家女儿,还是祁家二儿媳都是一样,这两种身份好像一道牢笼一样,将她固定在那个框架里,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哪怕像之前跟大嫂去白帝那样的事,她也不敢。
更不用说今天甩了大衣,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管,只要听大嫂的话,说打就打!不做作,不废话!这感觉很颠覆。
好像一下子冲破了过往的那道牢笼,放飞了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叛逆因子,把这些情绪全释放出去。
对她们来说,至少苏书自己认为,这场胜利是重要的,这代表着她们祁家女人脸面,但更重要的是,她们第一次大胆地做了一回自己,把那些不管是自己赋予的还是外在赋予的束缚都抛开了。
她越想越高兴,兴奋得脸都红了,问大嫂:“那老妖货应该不会服气吧,什么时候再跟她干一场?”
金宝贝也说:“来一次打一次!”
眼看两人摩拳擦掌,都要飘到天上了,慕曳说:“……你们就别想了。”这种事会发生的几率实在太小了,圈里贵妇都注重脸面,没人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赵夫人心里再不甘恐怕也很难复制她们今天上门报仇的事了,当家夫人跟人打架,还被找上门揍了一顿,赵家不会不管,只要家族插手了,这件事就会升级到两个家族之间的事,到时候就不是动动手就能解决的事,真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慕曳没把这些说透,她开了车内的音乐,从冰箱里拿出几瓶红酒出来,一人给开了一瓶。
苏书和金宝贝各拿了一瓶,两人看向慕曳。
慕曳唇角翘高了:“为我们三人的胜利干杯。”
不是为了祁家,而是仅仅因为她们三个人。
苏书和金宝贝都听出这个意思,她们今天没有靠家族的力量,没有靠男人们的帮忙,凭着一腔孤勇婆媳三人直接找上门报仇,这是属于她们三个人的胜利,不属于任何人。
她们握紧了手中的红酒,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笑开。
往常喝红酒都很讲究,要醒酒要倒杯,今天她们在车内,一人握着一瓶红酒,什么流程都没有,直接拿起来灌进嘴巴里。
红酒的甘醇和微微的苦涩以及浓烈的酒味儿从嘴巴流进喉咙里,带来一阵沁人心扉的凉意和极为过瘾的美妙之感,三人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又一口,直至有点微醺的感觉上头。
都忘了这是在车内。
跟着就开始互相吹牛。
金宝贝说她自己今天表现得可棒棒了,多亏她先发制人把赵夫人打趴了,她们才能胜!
苏书就立刻反驳,“妈,您就别吹牛不打草稿了,你也就是占了趁敌不备的优势,后面您被掀翻压在地上揍,还不是我扑过去,把那老妖婆按住了,您才能逃出来?”
金宝贝:“要不是我先把她打泄力了,你也没那么容易就把她压下去啊,那凶货比农妇力气还大,真这么容易打的?”
苏书:“总之,今天我最厉害了,咱妈全靠我罩着!”
金宝贝:“……你大嫂说要打,我都冲上去了,你还愣在那里犯傻呢,还有脸说?”
“哪有哪有……”
两人吹着牛逼,跟着就吵闹起来,慕曳拍拍小桌子,淡淡说:“别争了,我四,你们一人三三分。”
金宝贝苏书:“……”大嫂大儿媳可真不要脸啊!
后面苏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副扑克牌,啪的一声放小桌上,大声道:“来,打牌!”
这时各自一瓶酒已经喝了过半,三人正是上头的时候,自己的身份、人设和往日里的矛盾包袱全抛开了,不去想,只沉浸在这一夕之间。三人说打牌就打牌,一边打牌一边吹牛还一边喝酒,全然忘记了这是在车上,是在回家路上。
她们三人已经自成一片天地,外界的纷扰都跟她们没有关系,哪怕天塌下来也一样!
慕曳以前没打过牌,只知道些许规则,她对此极为生疏,几轮下来输得可惨,任她再聪明绝顶,天赋技能就是没有点在这上面,感觉已经完全熟悉了规则,也还是没胜过,唯一一次胜利,还是被金宝贝带赢。
她没赢,偏偏又要强,倔得很,只要一有机会,不管自己拿什么牌面,都要把地主要到手,苏书和金宝贝都怕了她,她一拿地主,她们俩就高兴,因为肯定赢!
但如果她没拿地主,她们就要疯狂抢到那个地主,都怕和她组成队友,只要和她一块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输!
打了数轮后,慕曳脸上已经贴满了小纸条儿,几乎把她那张漂亮的脸都盖住了,苏书指着她疯狂大笑,“你也有今天!”
看着多聪明一个人啊,竟然不会打牌!竟然是个臭棋篓子!她可算知道了大嫂的缺点,以后再想整她的时候,就找她来打牌,一整一个准!
金宝贝也笑,她回国这段时间,感觉大儿媳变得深不可测,距离感很强,现在再一看,笨都要笨死了,连牌都不会打!还不如她呢!
慕曳将牌一丢,下巴一仰,看向窗外,“不打了。”
她也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许微红,有了几分少女的干净感,金宝贝这才想起来,大儿媳其实也才二十几岁呢,说是祁家长媳,但到底还年轻。
苏书也看着大嫂,她将纸条从脸上撕下来后,那张脸干干净净的,除了额头上有一点撞到的红痕,下巴处有被指甲划过的痕迹,她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不妥协的,对比她和婆婆的狼狈模样,她看着不像是刚打完架的样子,她可漂亮,可优雅了!
这哪行呢?都是一起出门干架的,是亲婆媳亲妯娌,怎么能一个人独美?要乱就一起乱,一起顶着鸡窝头,一起皱巴巴,一起狼狈,一起当疯婆子!
她扯扯嘴,忽然坏笑着扑过去,在慕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在她身上。
两人倒在座椅上。
苏书借着酒劲耍疯,伸出两只罪恶的爪子把大嫂的一头长发也挠乱了,看已经乱得不行,必须得回去精心收拾才能弄整齐,她满意从大嫂身上下来,大笑:“这样才像亲婆媳亲妯娌啊!”
慕曳:“……”
金宝贝也喝醉了,指着大儿媳狂笑,她真没见过大儿媳这副狼狈模样,不管是从前那个大儿媳还是现在这个,她都一直很仙,很美,很优雅。
所以她比苏书还兴奋,跟着也扑了上去,又帮大儿媳添了一把火,让她更乱了。
慕曳:“……”
这边吵闹成一团,婆媳仨一人喝了一瓶的红酒,早已醉意熏熏,变得愈加放肆说话也愈加大声,笑得好不快活。
她们把车子当成自己的小天地,当成小酒吧那样,随着音乐的节奏,唱歌喝酒吹牛打闹,想说什么说什么,想笑就大声笑。
越玩越疯。
司机:“……”他感觉自己更凉了几分。
这会儿正是路上车流最高峰的时候,从赵家到祁家得经过闹市好长一段的路,这段堵得厉害,林肯这样长的车又不好开,于是速度只能一慢再慢,司机心里急得很,恨不得给车子插上翅膀,赶紧飞回去。
再不回去,这三位祖宗真要上天了!
苏书越玩越上头,突然提议说,要不要转去酒吧玩?就当是庆祝。
金宝贝年轻时候也乖,也没去过什么酒吧夜场,听到这话,第一个赞同,慕曳也来了兴致,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就吩咐司机转道到酒吧。
司机:“……”
好在三位祖宗很快改了主意。
她们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自己太丑了,顶着鸡窝头,衣服皱巴巴的,苏书的鞋子还没了一只,怎么见人?于是道:“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化个妆吧。”
司机心里松了口气,他决定把三位祖宗载回去就立刻下班跑路,他可不敢载了人去打架还载去酒吧玩,否则先生和两个少爷真会杀了他的!
一小时后,车子终于开进了祁家,里面灯火通明,三个女人已经喝醉了,什么异样也没察觉,互相搂着手臂说说笑笑进门。
家里静悄悄的,平时一直在客厅门口忙活的女佣全没看见,到了饭点也没传来饭菜香味。
苏书囔囔一声:“娟姨,娟姨?”
金宝贝:“叫什么娟姨啊,赶紧上楼换了衣服就去酒吧。”
“要不去白帝吧,慕曳你带上你爸那张黑卡,咱们去把天极十一郎包下来,玩一晚上。”这话也就是在醉的时候,清醒的时候,金宝贝连想法都不敢有。
慕曳说好,还说排行老二那个最会涂指甲油了,说话也好听,她要点他!
苏书也兴奋地拍拍手,开始定人,“我要那个会弹古琴的,穿着古代长袍像个贵公子一样的。”
三个女人眼看着就又要嗨起来。
小女佣和娟姨等人躲在角落里,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不敢说话……夫人和两个少奶奶自求多福吧!
谁能想到呢?先生这么快就回来,还正好撞见夫人她们出去搞事的节骨眼,当时把整个宅子的所有佣人都吓坏了。
以前大少二少最让先生操心,现在是家里三个女人。
婆媳三人还在商量着那貌美温柔的十一郎怎么分配,里面忽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去哪里?”这是刚出差回来发现老婆儿媳全不在家的当家人祁连深。
“包什么?!”这是咬牙切齿的祁大少。
“……玩一晚上?”这是震惊的祁二少。
父子三人目光复杂地看向门外,他们各自的老婆不但一身醉意,赤着脚丫子,且都顶着一头鸡窝头,脸上还都有伤,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打架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