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和苏书小两口刚说完悄悄话回屋, 慕曳和祁生就回家了。
祁生专门开车去老婆公司接她,然后一块回来, 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这样来回跑。
苏书停下来,站在原地和大嫂远远对视一眼,她睫毛微微颤了下,眨眨眼睛,先笑着走过去,挽住大嫂的手。
“大嫂,好长时间没见了,你想我没呀?”
慕曳:“不想。”
苏书:“……我给你带了很多伴手礼,你要不要去看看, 随便挑?都是那边的特产小东西, 不贵,但很有意思。”
慕曳也就往那边走过去。
金宝贝正在琢磨一盘胭脂呢,这是仿照古制的胭脂盘, 里面有十几二十种颜色,她一个一个往手上涂试颜色。
看见两个儿媳过来, 金宝贝招了招手, 让她们快过来坐坐,然后把手伸给她俩看,“哪个颜色衬我肤色?”
苏书看了眼, 说都好看,都衬肤色, “妈保养得好, 自然什么颜色都好看。”
慕曳挑挑眉, 捧着一盘蓝莓捡着一颗一颗吃, 轻轻巧巧说了声:“马屁精。”
苏书:“……”
她气哼哼扭过头瞪大嫂, “那大嫂觉得哪个颜色好看?难道在大嫂眼里妈就这么丑,都不好看?”
慕曳把婆婆试色的手拉过来仔细看,摇摇头说:“这一盘颜色都偏嫩,全是粉红水嫩的,适合十八岁的小女生,不适合婆婆,画上去就是老妖怪。”
金宝贝:“……”大儿媳不说好话,气得金宝贝拿了纸巾一口气把手上的颜色全擦了。
“不涂了不涂了,有什么好涂的,人都老了,被说成老妖怪!”
她直接往餐厅走。
苏书喊了两声让妈别生气,倒没有跟着走,她坐到大嫂边上:“你平时也都这么气妈的?”
慕曳说自己实话实说。
“气不气的,端看妈怎么想。往好了想就是不气,往差的想,自然气得不行。但妈的性格,就爱炸一下,她过会儿自己就好了。”
苏书想想也是,跟着说起公司的事。
试探性说:“我也是回来才知道这阵子大嫂你这么了不起,办了这么多大事,还当上慕氏的ceo。”她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上ceo,大嫂你真好。”
她爸妈虽然不靠谱,但就是这样不靠谱的家,大嫂才能出头,才能掌控家里,换成正常家庭就做不到了。
慕曳看她一眼,说:“你可以自己创业,做自己的。”
苏书想都没想过,她不太敢信,“像大哥那样?你看大哥从年后开始也没见做出个名堂来啊,那些小投资有什么用?小钱罢了。”
跟着意识到这样说太直接了,还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小心看了眼大嫂脸色,看她没在意,才接着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大哥随便搞搞都行,他没弄出名堂没事啊,大嫂你现在有慕氏作为后盾,你也是和爸一个级别的人了,比我们都强多了,我是真的羡慕。”
慕曳把一捧蓝莓吃完了,才擦擦手,看她:“那不然你喊声爸听听?”
苏书:“……”太损了,大嫂真的太损了。
她本来还想问关于书画拍卖的事,这下也聊不下去了,正好餐厅那边喊人吃饭。
她和大嫂就过去吃饭。
今晚难得又是一大家子都来齐了团聚一块。
一家坐在餐桌边,围着吃饭。
祁连深先是问起大儿媳公司的事,问她做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难题?
慕曳说一切都挺好的,不难。
他才转而夸了二儿媳两句,“这次事办得不错,效率很高,那边吴总也给我打电话夸你,说你很能干。比我预计的时间要缩短了一半,这个项目的奖金我让董事会提议给你加一成。”
苏书心里高兴,难得被公公夸,就笑着献宝,大义鼎然:“我身为祁家的儿媳,又是盛席的员工,有责任义务为公司办好事,爸您过奖了。”
苏书还以为爸不会夸她,谁知道刚跟老公抱怨了下,饭桌上公公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夸她了,她骄傲地仰仰下巴,像一只被主人夸的二哈。
祁远简直没眼看自己媳妇的蠢兮兮的样子,他低头扒饭。
祁连深还是了解两个儿媳的性格的,他没多说,只道让苏书在家里多休息两天,放松下,不用急着上班。
苏书不肯,放下碗说:“爸,这个项目才刚谈好,我自然要跟进的,我还年轻,累不着。”
祁连深只能作罢,二儿媳平时犯蠢,但还是挺要强的。
苏书当然不会把项目谈好就拱手让人,她要是休了假,这个项目就交到别人手上去跟进,到时候好好的果实被别人摘了,她一贯如此,做什么都要从头到尾跟,怕被人抢功劳。
她忽然醒悟了下,自己算了笔账,目前公司的几个大项目里,自己老公祁远占了一个,城北项目估值是个近千亿的大项目,应该是近几年公司最大的项目了,自己现在谈的这个旅游区的建设项目虽然比不上那个,但也是个不错的中等项目。
这等于她和祁远都有实权在手,而大哥大嫂都不在公司,虽然大嫂当上了慕氏的ceo,但慕氏是烂摊子,要想整活起来,还是很难的,要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能力和耐心缺一不可大嫂未必盘活得起来。
苏书这样一想,心里又感觉放心了不少,底气也足了点,只要她和祁远不落下,好好办事,也不比大哥大嫂差多少,尤其是大哥真的太拖后腿了。
她心里高兴放松了,脸上笑意就更加真切几分。
祁远也不知道老婆怎么想通了,饭都多吃了两口,晚上的菜多,人又齐,饭就吃得久了点。
金宝贝看看大儿媳,又看看二儿媳,心里叹气。
两个儿媳都忙着工作,她孙子是彻底没指望了。也不知道大儿子和二儿子怎么想,他俩也不急?
金宝贝觉得要跟老头子谈一谈下一代的事情,让他出面去问问两个儿子是怎么打算的,他俩都不小了,都要接近三十了,小祁芭十岁生日都还没到呢,一个两个都指望不上。
慕曳给狗子夹了块牛肉,对面小祁芭气呼呼瞪过来,浅褐色瞳孔干净清澈,慕曳也给他夹了一块,但小祁芭不吃牛肉,于是她夹了块虾球。
小祁芭把碗捧过去,接住了,和对面大哥对视一眼。
祁生哼了声,“臭小子,以后长大了自己讨老婆去,别成天惦记别人老婆,抢别人老公的菜。”
小孩没说话,不理大蠢货。低头吃虾球,眸子微微眯起。
金宝贝看大儿子和小儿子又掐起来了,干脆借此说话:“兄弟和儿子是不同的,兄弟之间容易闹矛盾,会打架吵架,等生了儿子,就是宝贝是金疙瘩,是小棉袄,怎么都不会打起来。”
祁生看妈一眼,就一眼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把老婆夹的牛肉吃完,放下筷子给老婆剥蟹腿肉,老婆就爱吃蟹腿肉和蟹黄。
“有小八这个臭小子气我就够了,还生儿子?我怕生出来,我能被气上天。妈你别琢磨这些事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翻爸的书,你看得怎么样了?想好要做什么了没?”
金宝贝:“……没想好。”什么破书啊,太专业的她看不懂,太鸡汤的觉得纯属偏偏小年轻,哪骗得了她这种有经验的豪门太太?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爱混娱乐圈,我一把年纪肯定不合适,太专业的东西我也不会,比方说什么蓝翔学校学技术那种,我不能一把年纪了还去上学?”
“妈,爸不是说了让你去当公关?”
金宝贝:“我才不去呢,我才不当什么公关,我要做出自己的事业,不靠你们爸。”
她说得豪迈,祁连深夸:“有志气,我支持你。”
于是金宝贝的催生话题又这么被打岔过去了。
但吃完饭后,等晚上回了房间,她也没忘记叮嘱老头子,试探下两个儿子的意思,她觉着两个儿媳是没指望了。
祁连深:“……”
吃过饭,一家就在客厅里坐着,吃着水果嗑着瓜子,看着电视。
苏书一个人出差住酒店的时候,就没少想念家里,现在这样一家一块,感觉真和一个人不一样,不管她和大嫂之间有什么竞争,能坐下来斗嘴都比一个人在外强。
她叹了声,说:“我在外面的时候,就老想你们了,想妈想祁远想大嫂通通都想,以后真不想出差了,家里什么事我全不知道,就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
祁远看老婆一眼,感慨的时候也不忘在爸妈面前提自己多辛苦,媳妇真是绝了。
祁连深道:“二儿媳你以后不想出差就别去,让别人去,祁远你也要多帮帮你媳妇。”
苏书:“……”她可不是不想去!她太想去了!不办事哪来的实权?
慕曳笑:“你要是在爸公司感觉太累了,就来我这,我这清闲,也缺个像你这样能干的。”
还看向金宝贝:“妈实在找不到目标,又不想进爸公司,来我这也行,你们都来。”
金宝贝把剥好的橘子都放下了,说:“大儿媳慕氏都快倒闭了,我们去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苏书给婆婆竖了大拇指,这个强。
慕曳:“就是烂摊子整起来才有意思啊,都往大公司里钻,什么都捡现成的有什么意思?假如我把慕氏做得像爸的盛席这么大,将来别人是夸我厉害还是夸爸厉害?”
祁连深都笑了起来,“自然是你厉害,想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容易,但想盘活一家千疮百孔在走下坡路的公司却很难,大儿媳你真有信心的话就去做,这事挺有意思的。”
慕氏和其他老牌豪门不一样,像祁家赵家这种都有做地产开发,但慕家没做,她家是老牌制造业,所谓的国货日用这种,但因为这些年没转型过来,早就没落了,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记得这些牌子,用的人也少,早已沦为超市角落打灰的东西。
后来主要是慕强到处乱投资,挪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加上本就一直在亏损,没什么收益,于是资金链断裂后就险些破产,后来祁连深是怎么救的呢?
他把自家的一些项目给了慕家来做,让他做自己的下家,为自己生产东西,勉强救回来,也只够运营罢了。
慕曳要想把慕氏发展起来,必须找到支柱产业,顺利转型,甚至要和祁家断开来,摆脱这种寄生关系,否则靠得了一时靠不了一世。
这些事祁连深和慕曳心里都清楚,正是因为如此祁连深才感觉大儿媳不好做,其实慕氏现在卖掉的话还值一些钱,若是死撑着很有可能到最后血本无归。
慕曳捏捏自己老公的手,祁生亲她头,让她不要着急,“大不了我去帮你,我自己公司不开了。”
苏书笑着说:“大嫂你真要能把慕氏弄起来,我就服了你,我去给你打工。”她就开句玩笑,哪那么容易呢。
金宝贝也说:“我也赌了,大儿媳你加油。”
“慕强不干人事,你要争气点,慕家那些员工真的不容易,整天担惊受怕地怕公司破产失业,现在好不容易把慕强赶走了,就等着新老板发力了。”
一家人聊了几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各回各屋睡觉。
慕曳洗了澡和祁生躺在床上,祁生亲亲老婆的脸,说:“曳曳你最近累不累?听爸的意思慕氏现在挺难的,你还能应付?”
慕曳道:“还在磨合中,在摸索。爸也说了这事挺有意思的,我就想办好它。”
祁生单手撑在头下,另一只手给老婆当枕头,咧咧嘴说:“二弟媳一回来,咱家又热闹了,她有时候跟妈一块犯蠢,你要是气到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不高兴。”
慕曳捏他鼻子笑,“就她俩还能给我造成麻烦?”
“你是太高估了她俩还是低估了我?”
祁生被捏住鼻子无法呼吸就揪住老婆的手亲。
两人闹作一团。
没两日后,杨先生这边就通知慕曳,她的那副山峰图已经送去拍卖会,这次的拍卖会由杨家和拍卖行合作的,是专门拍书画古董之类的,属于收藏品拍卖会。
问慕曳要不要参加,过去看看?
慕曳忙着公司的事,回来累得只想吃完饭就睡觉,就说不去。
杨先生说那他盯着就行,让她等消息。这种拍卖会不像是画展,画展本人出面可以结交各路大佬和同行,拍卖会书画作者本人不一定要出场,他目的只在于尽可能地卖出高价,提高慕曳的名气。
拍卖会是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凌晨,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杨先生才给慕曳打电话,他语气兴奋说她的画卖出了高价!且仅次于一个明朝的古董瓷器!
“我早知道你画得好,且画上有你周家三位长辈的题字,还得了佘大师一句谁与争锋的评语,应该卖价不低,收藏价值很高,但也没想到会卖出这样的高价!八百八十六万的高价,这哪怕是熊先生的弟子都没有的,就算是熊先生本人,能卖出这个价格的画还是不多。”
“慕曳,你这次真的一鸣惊人了,整个书画界和收藏界都在震动,八百八十六万的价格真的是顶级大师才有的价值了,就算有你周家三位长辈题字的溢价,也很了不得了,你现在极夜这两个字,就代表着高逼格,以后你要是再卖字画,起步价就不会低于百万。”
这就是第一场仗打得好的好处,只要名头出来了,第一幅画价值提高了,以后就都会只高不低。
那些收藏家看你卖得这么贵,自然也都争相追捧。
“我昨天晚上全程盯着,好几个人都在抢你的画,佘大师也下场拍了,最后被一个神秘人买走了。”
慕曳问:“叫什么?”
“叫什么不知道,来拍的那人应该是助理之类的,不像是本人。”
慕曳挂了电话,问自己狗子,是不是下场拍她的画了?
祁生大呼冤枉,“我本来也想这么干的,找几个拖儿,然后把价格抬高了,再高价拍走,但我一想啊,我老婆画得那样好,又不差别人什么,这样做反而是侮辱了你,所以我什么也没干,真的。”
哪怕他真的很想拍来自己收藏,但碍于这是老婆第一次拍卖字画,他怕耽误她,为了避嫌就没去拍。
祁生说:“会不会是咱爸拍的?”
慕曳感觉不太像,公公虽然也会收藏字画,但他平时很少玩这些,他更注重实用性,且他也不知道昨天她的画拿去拍卖了。
因为家里基金会慈善拍卖会的事,金宝贝一直在关注大儿媳那场拍卖会,那幅画能卖出多少钱。
结果第二天送来的报纸新闻就有刊登了。
上面偌大的标题写着:“新晋国画奇才极夜高价拍出画作高达八百万!”
新闻上写着昨晚的拍卖会上,这副新晋国画大家极夜的山峰画作卖出了八百八十六万的高价,同时还写了极夜的一些出道资料。
比如在前不久的画展中首次展出画作,得到多位大师的高度好评,以及极夜大师的个人资料,她的真实姓名和出身地,最后就是重点写到她的年龄!
一个二十几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卖出了高达八百多万的画作,这是一出道就震惊国画界和收藏界。
就算这个价格有一些水分也差不离了,能上五百万这个门槛的都是一些成名数十年的大师,这些大师哪一个不是头发花白就是头发秃了?哪一个像她这样年轻?
所以新闻上编辑用夸张的字眼描述:“出道便成大师,极夜之名在收藏界响彻了一夜,期待她接下来的作品!”
金宝贝先是惊讶了下,然后有些惊喜,竟然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她也看得出来,当时展出的那些画作,其中以那副山峰为主,价值应该最高,其他画不一定能卖出那样的高价,但如新闻上所说,至少百万起步是没问题的。
这样一来,放在自己家的慈善拍卖会也能撑门面。
等慕曳下班回来,金宝贝就拿着报纸跟大儿媳商量这事。
希望她能找出一副画加进义卖品的名单,为这次慈善拍卖会出出力,也给自家扬名。
慕曳同意了,不过那些画暂时还在杨先生那边,她说明天派人去取回来,有一副画比较童趣,倒是挺适合慈善拍卖这种主题的,金宝贝笑眯眯把报纸捧回自己房间,放在抽屉里,准备明天拿去给大小李夫人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