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嘶嘶的抽着凉气, 疼的脸都扭曲了的男生,陆星雪不免有些困惑。
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一点点神奇。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先把手放在这里冲一冲,一直冲, 不要停,我去帮你找医生。”陆星雪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 将他的手放到了水龙头的下面。
岑宵脸颊红红,不知道是羞还是懊恼还是疼的。
陆星雪大概两分钟后就回来了。
“你介不介意我帮你弄?”
陆星雪有些为难:“医生和护士都在忙, 估计是没空, 还是说你去楼下挂个烧伤科?”
这点烫伤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弄不好的话, 还是要留疤的。
岑宵一点也不在乎什么难看不难看:“那、那就麻烦你了。”
陆星雪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你现在去那里坐着吧。”
陆星雪虽然不是专业的, 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却是没什么问题。
“首先, 先冰敷……”
岑宵觉得自己可能又犯病了,他又双叒叕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眼中只剩下女孩不断开合的嘴巴, 还有那双几乎和冰袋同温度的手。
嘶,好凉!
陆星雪拿了冰袋回来, 原本是打算给他冰敷的, 谁知道他手背上的水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掉了。
欲言又止了半天, 她终究是没好意思指责他什么。
并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已经跟傻瓜划等号了,岑宵还在那儿美呢!
女孩不经意间的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毙。
陆星雪浑然不觉,正低下头, 一点一点帮他清理破掉的伤口。
水泡液里面含有大量蛋白质,十分利于细菌生长,如果不清理干净的话, 很可能会引起感染。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些。”
棉棒有一下没一下的刮擦着岑宵的皮肤,陆星雪垂落的头发轻轻扫在他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腕。
岑宵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膜都在咚咚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惜,时间这东西,从来都不肯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弯折。
冷敷、清创、涂药、包扎,整个过程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
“好了。”随着女孩的声音落下,岑宵的梦也醒了。
“之后几天一定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伤口沾水,就算是洗澡,也要用保鲜膜先包好。”
说着,陆星雪掏出了药膏给他:“这是纱布,这是药,记得一天换一次。”
望着女孩担忧而又认真的表情,岑宵沉默着,点点头。
等他走出了办公室的门,隔了老远,岑宵还能看到她一点点清理桌子上那堆医疗垃圾的场景。
这画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每天在医院要重复上演无数次。
可是她终究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发现那里超乎寻常的活跃,岑宵觉得自己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我准备留在江城,不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谢超瞬间就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吧,但是他就这么突然说出来,还是很吓人的啊喂!
谢超一边咳,一边问:“你确定?”
岑宵点头,表情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确定。”
何家鑫略显烦躁的在病房里踱步:“那旅行怎么办?不去了吗?”
要知道,他们这次集体逃家时,可是计划的好好的。
从帝都出来以后,每个省都都要玩儿一遍,上山下河,沙漠海滩,在白天狂欢,在夜间放纵。现在可倒好,这才是第三站了,都没正式近入状态,接下来还有三十多站没看过呢!
何家鑫有一种被朋友背叛的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力。
因为如果换成是他,他也未必能做出第二种选择。
任由谁在遇到了那样一个女孩后,都不会再有继续前行的力气。
甚至于离开她半步,都成了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几个小时不见,连呼吸也会变得艰难。
所以何家鑫从来不敢多看。
提起这个,岑宵也觉得亏欠:“这样吧,我留下,然后你们去玩儿,到时候中间所有的花销,你们跟我说,我给你们承担。”
“知道你岑少有钱,我们都是小门小户,可也不缺这点,费用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大概是心情不好,何家鑫忍不住刺了一句。
岑宵知道他是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再加上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理亏,也就没敢反驳。
钟明想劝,又怕火上浇油,他裹着纱布站在一边,简直要纠结死了。
最后还是何家鑫自己调整过来的:“算了算了,骂你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何家鑫瞥了他一眼:“有跟我们道歉的功夫,你还是衡量一下,这件事儿被你爸妈发现了以后该怎么办吧。”
说好的躲避联姻,结果路上自己找了个外省女孩,何家鑫都不敢想岑父岑母知道了,两人得气成什么样。
这回指不定真能打断发小的狗腿。
岑宵闻言,也烦恼的厉害:“可是我真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当成是筹码啊!”
从前没遇到陆星雪的时候就不想,现在遇到陆星雪之后就更不想了。
“你知道我爸妈他们有多疯狂吗?”岑宵比划了一下,表情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他们给我找的联姻对象竟然是个未成年!特么才17岁!17岁啊!”
对比已经23的他来说,岑宵觉得这事儿简直是在犯罪。
钟明:“……”
谢超:“……”
何家鑫实在是忍不住,双手环胸,冷冷道:“容我提醒一下,你喜欢的这个,也才17。”
这家伙真是双标的没边了。
钟明和谢超默默对视了一眼:“禽兽。”
岑宵猛地噎住,
“这…”岑宵干笑:“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么……”
何家鑫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有哪儿不一样。
注意到了发小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岑宵难得正经了起来:“放心好了,我会等她长大的。”
如果18不行,他就等到20,如果20不行,那就到25、27甚至是30。
岑宵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他心肝都在发痛。
何家鑫实在是不忍心打破好友的幻想,可又不得不打破他的幻想:“如果…如果我说,她永远长不大呢?”
注意到钟明和谢超眼中的愕然,何家鑫又换了种表达方式:“如果我说,她没机会长大呢,你又该怎么办?”
岑宵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你什么意思!?”
知道发小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岑宵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你说清楚一点。”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基本上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陆主任的女儿有先心这件事。”
“三年前她做了几次手术,貌似好了很多,可是现在突然又来医院了,而且还一待就待这么久,连学都不让上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尤其是陆主任那种母鸡护崽的方式,由不得何家鑫不多想。
何家鑫一字一顿:“人们只有在面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时,才会这么不顾一切。”
岑宵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冷静,岑宵你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错过这次,岑宵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此时岑宵眼里再也没有之前的嘻嘻哈哈的模样了。
现在的他,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有时候,看起来傻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傻,外表看起来快快乐乐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快乐。
相处多年,还没见发小这样过。
何家鑫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拦你了。”
是好是坏,且听天命吧。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三天后,床位紧张加上被发现装病,钟明被陆妈妈毫不留情的勒令出院。
钟明当时站在走廊上,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
“我特么怎么也想不到偷吃东西会被发现啊!”
这下好了,头晕恶心的人设马上就站不住脚了。
毕竟没有哪个身体不舒服的人啃猪蹄啃的喷香。
“……我知道的,辛苦你了。”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岑宵不忍直视。
送别他们那天,即便是岑宵,心中也不禁涌起了淡淡的伤感。
说好的好兄弟一生一起走,他却为了女人,偷偷跳了车。
“是我对不起你们……”
谢超看他这样,牙疼的厉害,然而还不等他安慰,就被冷眼旁观的何家鑫拦住了:“再等等看。”
总觉得这家伙的表现过于夸张了。
果然,在医院门口遇到吃完午饭回来的陆星雪之后,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看着前一秒还唉声叹气,下一秒就欢天喜地、嘘寒问暖的青年,谢超和钟明瞬间心梗,感动的表情迅速僵在脸上。
“行了,走吧。”何家鑫压根懒得再看他一眼。
“这家伙给我等着!”皮笑肉不笑,谢超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那边,岑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小马甲,对着陆星雪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省院的志愿者啦。”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不是金尊玉贵的岑家少爷啦。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岑宵:呸!我才不要联姻!包办婚姻都是封建毒瘤!
以后的岑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