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镇上住了两天, 这天纪文修带着莫飞一起去湖边钓鱼, 他手机响了, 有信息进来。纪文修扫了一眼,脸色一变。
莫飞观察着纪文修的神色,有些忐忑。纪文修收好手机, 对他笑笑:“小宝,想去瑞士转转吗?”
虽然纪文修没明说,莫飞也知道出了不妙的事。钓鱼行程只能搁置, 纪文修立刻带着莫飞回家,收拾行礼,急匆匆开着车往维也纳赶去。车行到半路, 迎面几辆黑色保时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纪文修只得刹车,与莫飞对视一眼。
对面的保时捷上,纪凌华走下来, 带着人来到两人的车外,敲了敲车窗玻璃:“出来,你要坐在车里跟自己的老爸说话吗?”
纪文修捏紧了方向盘, 挣扎犹豫, 另一辆车里也下来几人,文迪带着莫家的人也来了。
她远远地看着莫飞,模样有些憔悴。
两人只得下了车。
纪凌华看着纪文修,问道:“证件都带了吗?”
纪文修嗯了一声。
“那走吧。”
他全程没有多看莫飞一眼, 纪文修回过头, 看向莫飞, 莫飞也隔着车站在另一边看他。
纪凌华道:“别看了,你现在闹腾,还有老爸给你兜着,真要把爷爷惊动了,这位沈家的小朋友谁也保不了。”
纪文修眉眼一动,下意识看向莫飞。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被找到,的确如纪凌华所说,真要把爷爷惊动了,他作为纪家的长孙不会有事,但是爷爷料理起莫飞来可不会手软。
纪文修近乎挫败地明白,他还太嫩了。就算今天又带着莫飞逃走了,他还是逃不出纪家的掌心,他现在压根没有能与纪家抗衡的力量!
一群西装墨镜男人裹挟着纪文修,把他带走了。
文迪这才走过来,看向莫飞,叹了口气:“飞飞,先跟我回去吧。”
莫飞从车上把行礼拖下来,车子由纪凌华的人开回镇上。他上了文迪的车,纪家、莫家两拨人一起到了机场,却分开坐在不同的地方。
纪文修坐在莫飞前面几排,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近在咫尺,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两人的航班甚至都特意错开了,纪文修被纪家人带着先上了飞机,文迪带着他等了下一趟航班,飞机上,文迪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你和纪文修的事情,我和嫣嫣想了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莫飞近乎无助地看着她,不仅仅是纪文修感受到了挫败,他也为自己的软弱无用而懊悔。听见文迪这么说,莫飞立刻问道:“还有转机吗?”
文迪说:“我和嫣嫣是这样想的,你虽然不是我们家的亲生骨肉,但是我和你爸爸可以认你做义子,这样一来纪家说不定可以网开一面。”
莫飞有点忐忑,又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回到莫家时,已经是半夜,莫家却仍旧灯火通明。
莫飞跟着文迪走进去,没想到沈凌和顾芳也在,都坐在沙发上,齐齐看向他。
莫振生坐在落地灯边,莫嫣不在客厅,琴房里传来急促的钢琴声。
文迪累了一天,对莫振生说:“我有点事想先跟你谈谈。”
莫振生看着她,确认道:“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文迪点点头。
莫振生只得叫来邓斯特先招呼客人,他跟文迪走向书房,文迪回过头,叫了一声:“飞飞。”
莫飞跟着进去。
文迪直截了当地说:“振生,你也知道飞飞和纪文修的感情。你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认飞飞做义子吧。这样一来纪家说不定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振生几乎是动摇了。他看了莫飞一眼,紧蹙着眉头,思虑重重。莫飞忐忑地看着莫振生,那不安又带着期冀的眼神简直让人心碎。
莫振生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莫飞,对文迪说:“要收飞飞做义子,可以,但是要纪家认可他,没这么简单。纪家为什么不允许子孙跟普通人通婚,你也明白,找到一个可靠的联姻对象,彼此扶持互助,才能保住纪家的百年基业。如果我仅仅是收飞飞做义子,飞飞没有继承到我的财产和资源,你以为纪家会同意吗?”
文迪动了动嘴唇,莫振生继续说:“如果要让飞飞也享有继承权,那么嫣嫣和沈凌势必要做出牺牲和退让,嫣嫣或许没什么,但是沈凌呢,他流落在外二十年,你还忍心再让这个孩子牺牲吗?”
文迪嘴唇发抖,摇了摇头:“不……振生……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孩子难过……”
莫飞手脚冰凉。莫振生说的没有错,他是一只占了鸠巢的雀,已经得到了很多,不能再自私地让莫嫣和沈凌牺牲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跟纪文修必须分开。
莫飞心痛如绞。
文迪支撑不住,先一步上了楼。
钢琴的声音还在继续。
莫振生带着莫飞回到客厅,仍旧皱着眉头,神色沉重。他看向顾芳,说:“顾女士,亲子鉴定报告你也做过,想必对两人的身世都已经十分清楚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我已经对那家医院提出诉讼,让你们母子相隔二十年才相认,我很抱歉。”
莫振生气场太强,顾芳在他跟前说不出话来,只是窘迫地笑笑。
莫振生看向沈凌:“这些年让你流落在外……”
他话还没说完,琴房的声音陡然狂暴起来,好像是莫嫣在无声地反抗闹情绪。莫振生话也说不下去了,疲惫地站起来,走到莫飞跟前:“飞飞,你是个乐观坚强的好孩子,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我相信你……”
他声音越说越是微弱,直到被狂风暴雨般的钢琴声盖住。
接着莫振生也上了楼。莫飞手足无措,沈凌比他更加无辜,走到他跟前,手足无措道:“怎么会这样?那你跟纪文修怎么办?”
莫飞听到纪文修三个字,心头没来由地沉重起来。肺像被一只手紧紧抓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深深喘了一口气,握住沈凌的手:“小凌,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宽容和善良,多给了我和纪文修两年时间……”
他说不下去,沈凌也哭起来,抱着他。
邓斯特走上前来,轻声道:“少……沈先生,先生说天太晚了,您今晚可以先住在这里。”
莫飞松开沈凌,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晚就会离开。”
沈凌抓着他的手:“飞飞……”
莫飞说:“不要害怕,妈妈姐姐都是很和气温柔的人,爸爸表面上凶,其实也是很疼爱小孩的。我们俩换回来,其实对你我都好。”
他看向顾芳,问道:“妈,我们现在走吗?”
顾芳有些迟疑:“你要不要收拾东西?”
莫飞拎起脚边的行李箱,那是他打算跟纪文修跑去瑞士时收拾好的,对他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莫飞对邓斯特说:“现在太晚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您叫辆车送我们回去?”
邓斯特轻声道:“我来开车。”
几人都有些伤感,沈凌把他们送到门口,邓斯特开车,把两人送出了莫家。顾芳总觉得对不起莫飞,是以与他有些隔阂,不敢跟他说话似的。
莫飞问道:“我们家……是不是后来纪文修帮忙买下的那套房子?”
顾芳连忙点头:“是啊,地段很好,你会喜欢的。”
莫飞笑了一下,想起纪文修,下意识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那边果然关机了,看来纪家压根不准纪文修联系他了。
车子开到路口,夜色已深,凉风习习,空旷的街面上,一辆灰色轿车远远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莫飞探出头,看着对面的灰色轿车。车门开了,纪文修从车上下来,朝他走过来。
莫飞连忙冲下车,险些在车门口摔一跤,他一把抱住纪文修:“我没有看错吧?纪文修真的是你吗?”
纪文修嗯了一声,拍拍他的头:“你要离开莫家了吗?我来送你。”
他松开莫飞,走到驾驶室边对邓斯特说:“回去吧,我来送他,明天你派人到纪家拿车子就行。”
邓斯特下了车,换纪文修开车。
纪文修默默开着车,把莫飞送到沈家的新住处。他的沉默令莫飞不安。
到了小区里,纪文修停了车子,顺手拎起莫飞的行李,一手揽在他身后:“走,一起上去吧。”
顾芳打开房门,纪文修把行李拎进去,问道:“不介意我今晚在这里留宿吧?”
顾芳看看他和莫飞,连忙道:“不介意,请进。”
顾芳让莫飞先坐一下,她去收拾卧室。这房子是三室两厅的,顾芳一间卧室,沈凌一间卧室,还有一间空出来的可以给莫飞住。
莫飞让她不用收拾,他自己来就好。
“太晚了,妈你快去睡吧。”莫飞让顾芳去休息,他拎着行李,纪文修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
“我来帮你铺床,你去洗澡吧。”
铺床这种简单小事纪文修还是做得的,莫飞嗯了一声,拿了换洗衣物毛巾进了浴室,正洗着,纪文修敲了敲门,问道:“我也没洗澡,可以进去么?”
莫飞十分诧异,他们住一起时都没有一起洗过澡,免得太激动按捺不住,纪文修怎么今天突然要跟他一起洗澡?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
而且,纪家为什么会放他出来跟自己见面的?
莫飞打开浴室,纪文修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走进来,莫飞不住地打量纪文修,唯恐这个纪文修是别人假扮的。
纪文修的眉眼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里,只是瞧见一个水雾中的轮廓,都能确认无疑。
纪文修这两年容貌长开,已不似十八岁时的清丽秀气,更像一个完美的成年男子,俊美逼人,闪闪发光。
这是纪文修,是他的纪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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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连上来请个假的力气都没有。今天双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