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前夕

“娘娘，陛下宣娘娘去太极殿，请蓝洵姑娘随行。”

我看了蓝洵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带着蓝洵一同去了太极殿。小太监一路引我们进了书房。刚一进门，看背景我就认出了别尘，心下按捺不住地激动，却不能表现出来。烈坤祁见我进来，竟迎了过来，“爱妃，快来看看，这是谁来了。”

我假装一脸茫然地看着别尘，又看了看烈坤祁。而心里，忍不住波澜起伏。一身月青色长袍，剑眉星目，嘴角微微上扬，那脸庞，是记忆中那个令我痴狂的模样，可我却只能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远远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暗暗深吸一口气，想把心中的波澜抚平。

烈坤祁反而哈哈一笑，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对了，朕都忘了，虽是故人，爱妃却不记得了，这是海棠香现在的门主，钟别尘。”

“谢陛下能让臣妾见见故人，臣妾虽已不记得前事，但想必故人该认得臣妾的。”我故作淡然地说。

而别尘已然拜倒，“草民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娘娘虽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海棠香上下都一直感念娘娘的恩情，誓死效忠陛下和娘娘。”

“你的婢女告诉朕，你昏迷这期间，也多亏了钟门主照拂，而你醒来竟还没有得见一面。”烈坤祁忽然托起我的下巴，看似温柔地笑望着我，目光却深邃地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没防备地脸上一热“陛下……”，我回望着他，回应他的探究。我知道，只要我能平静地看着他，他一定不会起疑，但我若有目光的闪躲，恐怕难过这一关。他让我们见面，是因为他心里的疑惑，不安和忐忑。

我反手轻轻握住了烈坤祁的手，笑道“那陛下可要替臣妾好好赏赐一下钟门主了。”

“皇贵妃以为，该如何赏赐？”

“君恩如山，能得陛下召见已经就是天大的赏赐了。”。

烈坤祁伸手来环住我的腰，一只手为我扶了扶头上的凤簪，“海棠香护主有功，若是没有海棠香的救护，朕如今何以怀抱美人如玉呢？若是宰相大人知道海棠香的功劳，必然也会予以重谢的。”

我感到烈坤祁的目光试探地撇过我，转到了别尘的身上。但他却没有再继续，转而道，“如今海棠香也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谍报机构了，若是能为朝廷所用，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这前任门主是当朝的皇贵妃，那这海棠香，更得是朕的左膀右臂了。”

“陛下抬爱了”。我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退出，福了福身。

“别尘，朕打算在内廷设立察事厅，命你为正四品察事厅掌事，如何？”

“谢陛下信任之恩，臣必不辜负陛下厚爱。”

“爱妃以为如何？”

“此乃国事，臣妾不宜置喙。只是臣妾既然曾是海棠香的门主，免不了嘱咐钟大人，海棠香上下必当全力效忠陛下，万死不辞。”余光瞥见烈坤祁在玩他的扳指，我知道，他的试探还没有结束。

他再次拦过我的肩膀，“朕总归是要感谢爱妃，把海棠香带到朕的面前。”

我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烈坤祁身子忽然一怔，很快就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或许，这一关过去了。

我用余光看着地上跪拜的别尘，一缕阳光从窗格中挤进来，斜斜地打在别尘的背上，我知道，迈出这一步，就是我们一路凶险的开始，而我们都没有了任何退路。

第二日，听闻烈坤祁将几位皇子叫到太极殿问功课，几番测试后，烈坤祁龙心大悦，十二岁的大皇子作为嫡长子被册封为一品礼亲王，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和五皇子也同时被封了二品亲王，并分了封地，都是京城附近的丰饶之地。我感觉，烈坤祁应该是要保住他的儿子，也堵住接下来的悠悠之口，但孩子这么小就封亲王，已经是史无前例了。

果然，不出几日，他就以雷霆之势把李氏家族连根拔起，罗列的罪名也都是有据可查的重罪，光是违反礼制建府这一条，就震撼到我了，李国福竟然在老家通山建了一处与皇宫同样建制的李府，李家祖坟竟然比照皇家陵园建制。这实实在在是谋大逆的重罪了。

但烈坤祁却并未下令诛杀和连坐，毕竟是皇后的亲戚，太重的罪名也会伤了皇家的体面。

没收上来的珍宝字画、金银玉器数不胜数，算来竟能冲抵小半年的军费了。

李氏每天都会在太极殿前请罪，只求能从轻发落他的父兄。烈坤祁却不置可否，没有立刻处置李家父子，也没有答应皇后的请求，好像一场拉锯战。

我每日冷眼观瞧这举国大案和皇帝夫妻之间的拉锯战，心怀忐忑。不知道悬在皇后头上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