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康寿宫中，仍是清静一片。时不时飘来的檀香味道，氤氲在院子里。

“儿臣给母后请安。”我进去时，太后正坐在卧榻边，拨弄着佛珠。

“是皇后来了。赐座。”太后的声音又增添了几分苍老。

“坤邧伤了双腿，宫里已经请了最好的太医，发了上乘的草药，母后万勿牵挂伤心。”

太后半晌没有答话。仍是面有哀戚，手中不停地播着珠子。她在外人面前，向来对我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也知道她不过是做做样子。

于是我让宫人将我准备的滋补品呈上来，“母后，这是西疆进贡的驼奶酪，最是滋补。”

“难为你一片孝心。最近哀家读佛经，很是静心，你也读一读。”说着，就把她面前的佛经往前推了推。太后身边的墨香会意，取过来双手递给我。

“谢母后赏赐，儿臣回去一定认真诵读。”

我双手恭敬地接过佛经，“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告退。”

回到了承恩宫，我打发走了下人，翻开佛经。里面是一份名单，是凌亲王府拉拢的朝臣名单。一共十一人，我将名单小心折好，放进腰封里。这个名单是别尘很需要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无法下决心给他，等到蓝洵回来，我想先把心中的疑惑解开。

到了掌灯十分，蓝洵回来了。

“怎么样？”我屏退了左右，急切地问道。

“孙堂主她……”蓝洵吞吞吐吐。

“她说什么？”

“她随南大人仙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是病了？”

“南府说，在南大人头七的日子，孙姨娘沉湖而亡，留下一行字条，说自己追随南大人去了。”

我彻彻底底地惊住了。这事情都太蹊跷了，先是周楚告病，然后父亲去世，孙姨娘的死……桩桩件件，分明是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难以置信，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尘到底有没有在掩饰什么？而假如，父亲的死和孙姨娘有关系，或者孙姨娘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而被人灭口，那么，这又和谁有关系？

感觉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身边究竟有谁是值得信赖的？

心里开始慌乱，我难道也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正想着，敬事房的人来回禀，说烈坤祁今晚歇在王昭仪处。我心里一松，还好，今晚他不会过来。

我用过晚膳，让人在塌边拢了火，早早就歇下了，心里却想拼命理理清楚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可是没有任何头绪。

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却越来越恐惧。听着屋外的漏声，反而更加烦躁。

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很快又轻微地关上。我心里警铃大作，下一秒，却听见别尘的声音，在耳边低声说，“别怕，是我。”

脆弱的神经在那一刻，却没有一如既往地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我猛地坐起身，黑暗中，隐约一个人影迅速地冲到我的榻前。

“看来镇西大将军的宫防做得不到位啊。”我冷声说。

“悠儿……”别尘坐在我身边，他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一下子包围了我。

“我前脚让蓝洵回来相国府，你后脚就来了，消息很灵通。”我讥讽道。

他没有接话。在塌边坐着，一动不动。

半晌，我微微叹息，终究，我还是不忍心，于是幽幽的说道，“兄长，你知道么，你是我醒来后，唯一的精神支柱，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对你感到莫名的亲近和依赖，我失去了记忆，却有幸认识了你。所以为了你说的仇恨，我进了宫。这皇宫会吃人你知道不知道？我好害怕，我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被牵引着走，我不知道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是悬崖还是深渊，可是为了你，我都走过来了。但是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黑暗中，我听见他微叹一声，“悠儿，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性子却仍然未变。只是我今日，就是来给你解释清楚的。”别尘微微坐直了身子，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