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诡异

这次工作地点就在本市, 正好扫楼每个月有一天假。

合理利用假期，第二天林云起开着小皮卡载白辞过去，为了不显出两人是认识, 白辞在车里多坐了一会儿，和林云起岔开办理入住手续。

对比前不久参加灵异比赛酒店, 这里装潢又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林云起进去后, 环视一圈第一句话却是：“显得没以前大气了。”

出来接待他经理听后既不生气也不否认：“今年行业不景气，我们把价位往下调了一点，也是希望能接待更多客户。”

老楼还是从前价格，经理现在带林云起参观是一栋才盖起来新楼, 以简洁明亮为主题，因为设施只能算中档，所以收费便宜。

试睡员需要关注点很多，比如安全通道设计是否合理，林云起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认真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两人参观功夫，白辞刚刚办理完入住手续。现在不是旺季, 他很轻松得就要到了林云起同层楼房间。

刚进客房，骸骨狗迫不及待抱怨：“梦魇类魔物绝对是我最讨厌一种生物。”

“你最讨厌不是虫子？”

骸骨狗陷入了纠结，似乎还非要做出一个比较不可。

白辞：“南柯梦和传统异生物不同, 它们仗着天赋能力, 喜欢把自己比作幕后军师。”

骸骨狗好奇：“它盯上林云起目是什么？”

这种以梦为养料玩意，对人类精气并没有特别需求。

“食物。”白辞说出一个普遍答案：“南柯梦能织出最美味梦境，嗅觉发达程度不在你之下。”

现实即为虚幻，梦境即为现实。

对于南柯梦来说便是如此。

现实中林云起对它产生诱惑程度或许一般, 但这样纯净灵魂, 在梦境中会变得格外美味。

林云起那边还不知道自己天天被惦记着, 有想吞噬他灵魂，有馋他身子，还有惦记他身上那点固有资产生死簿。

经理不可能一直作陪，酒店内特色点又需要人解释，便安排了一位服务生，专门负责带林云起体验重点项目，比如空中餐厅，按摩室等等。

林云起记录下感受体验时，多看了几眼服务生，对方总给他一种面熟感，细看后确定是没有见过生面孔。

似乎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服务生微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就是看着挺眼熟。”

服务生长得很好，和现在一些当红小生比也不逊色，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眼睛，让林云起不禁想到顾金兰。

其中透露出野心……就像在和世界对话，希望世界目光注意到自己。

服务生却是十分谦虚道：“大概是我长了张大众脸吧。”

所有项目半天就能体验完，除了空中餐厅林云起觉得有些鸡肋，其他都还算可以。

服务生离开后，林云起回客房。

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观察拖鞋摆放，浴巾厚度等。

淋浴间防滑垫上，喷洒了淡淡香水，这倒是有些独特，一般商务酒店多会喷在大门处，显示出高档感。

这香味似乎有一种安神效用，林云起上床后不久成功陷入梦乡。

夜晚永远是酒店最重要一个环节，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翌日一大早，一阵刺耳警铃声响起。

这栋楼客人不多，此刻走廊内却是闹哄哄一片，林云起从猫眼看了一下，随后打开门叫住一名服务生：“出什么事了？”

“您不用担心，一个顾客烟头没灭好，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白辞这时也走过来，林云起一日试睡员体验已经完成，两人不必装作陌生人。

“这么吵估计也睡不着，不妨先去吃早饭？”

林云起大概还没睡醒，反应了一秒才点点头。

空中餐厅地板是全透明，下方车水马龙透过距离，缩化成一个个芝麻大小黑点。

酒店提供是西式早餐，不怎么合林云起胃口，比起干巴巴面包，他更怀念煎饼果子。

一对夫妻领着小孩从他们身边经过。

“好玩！”

小孩子显得很兴奋，时不时用力踩一下地面。旁边一位戴金链子男人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捏紧拳头，像是担心会掉下去。

“恐惧来源不受控制。”白辞忽然说：“譬如很多人有电风扇掉落恐惧，车顶被削恐惧，又或是我们坐在这里，突然地面裂开恐惧症。”

林云起无动于衷。

白辞：“你不害怕？”

林云起摇头。

白辞笑了笑，不再说话。

酒店大厅有纪念品店，林云起饭后进去逛了一圈，被一只小骷髅吸引。

“这和你钥匙链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辞略诧异地一挑眉，倒还算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林云起觉着合眼缘，直接结账把小骷髅揣进兜里。第一次没有放好，骷髅手骨无力地搭在口袋外面，还挺可爱。

骷髅手骨是曲着，无论是白辞，还是林云起，都暂时没注意到它虚握拳头里，还抓着一个米粒大小生物，这会儿被一同塞入了兜里。

买到了心仪纪念品，林云起回房间润色了一下稿子，随后找到经理，让对方过目。

“很不错，账号留一下，月底前我让财务结清打你卡上。”

林云起写下一串数字，准备回去收拾东西退房，还没转身便被经理叫住。

“先别急着走，”经理笑着说，“晚上餐厅有表演，到场都会送纪念品，凭入场号码还能参加抽奖。”

林云起挑眉：“抽奖？”

“为了搞宣传，没办法。”经理叹了口气，特别强调道：“之后得麻烦你把这个环节，也在点评里提一下。”

林云起没意见：“可以。”

一直待在酒店里也挺无聊，附近正好有个公园，他租了辆自行车，边锻炼边赏景。来回环绕骑了四五圈，重新回到酒店已经是午后。

“再迟十分钟，就吃不上饭了。”白辞坐在临近大门地方，看到他进来后打趣了一句。

林云起耸了耸肩，端盘子挑选食物。

顾客不是很多，午餐只能算一般。晚上要搞活动，毫无疑问到时候会很丰盛，林云起随便吃了点后，继续出去骑自行车溜达。

白辞也想走动一下，两人同骑自行车来到早上他锻炼公园。

大门处喷泉溅出来水雾足足有一米远，林云起停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和周围稚童一样，伸手去够前面水花。

白辞手指弯了一下，好像也想去触碰，却又忍住了。

无人在意角落，口袋里小骷髅却偷偷伸长脖子，好奇地睁大眼睛，被林云起罕见天真模样吸引。

公园面积不小，绕着骑了一圈后，白辞突然停在厕所外面树下，瞄了眼斜侧方：“去吗？”

林云起没上厕所意思，但没拒绝一块进去：“我去洗把脸。”

这天气，热得一塌糊涂。

白辞进去里面上厕所，林云起站在水池边拧了两下，水龙头没出水。他正准备关了，一滴红褐色水珠滴落，尚不等人反应，混合着铁锈水断断续续流淌。

仅仅一个眨眼间，水龙头仿佛猛地被拧到了最大，红色水花打在水池边缘，零散小红点全部溅在了林云起衣服上。

林云起面无表情试图关上，水龙头像是被焊死，硬邦邦一动不动。

白辞走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衣服上怎么全是血？”

林云起反应很平静：“估计哪个小朋友恶作剧，我去找保安说明一下情况。”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快进入酒店前，白辞微微拦了一下：“小心点，我总感觉这酒店不对劲。”

林云起微怔，点了下头。

今晚很热闹。

餐厅内放着欢快音乐，主持人竟然是昨天接待林云起服务生。他很会搞活气氛，鼓励最前排几桌到中间区域随着请来艺术团跳舞。

踏踏踏——

皮鞋和高跟鞋踩在地面声音格外清脆，透明地板仿佛是一根拉紧橡皮筋，已经快要到达极限，有几个顾客边跳还边朝林云起伸出手，想要邀请他一起。

林云起垂了垂眼，不在状态地笑了下，没有理会。

神游其外样子落在服务生眼中，后者轻轻用手指扣了下话筒，一瞬间干扰噪音成功让林云起回过神。

“接下来，是万众期待抽奖环节！”

服务生摇着竹签筒，哗啦啦响动后，掉下一根细长签。

第一时间用手掩住上面数字，服务生当着所有人面一点点下移：“第一个数字是什么呢……十……是十！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那表情和念出中奖号码语速，和综艺节目里导演如出一辙。

“十……十四号！”服务生举起手中竹签：“十四号在哪里？恭喜你，得到今晚终极大奖。”

林云起低头看了下号码牌，正好是十四。

“运气不错。”白辞笑眯眯跟着其他客人一起祝福鼓掌。

林云起嘴角勾起：“我只相信概率，不信运气。”

他走上台，差不多同一时间，有两人抬上来一个用黑布盖着大箱子。

服务生笑容古怪：“和抽盲盒一样，您把手伸进去，捞到什么，什么就属于您。”

林云起点了点头。

他挽起袖子，缓缓把胳膊伸进去。

软腻腻，活物，冰凉，三个关键词组成一个物种闪现在他脑海里……是蛇。

服务生似乎知道他抓到了什么，台下客人也各个盯着大箱子，双眼放光。

“我不养宠物。”

林云起皱了下眉，另一只手也伸进去，扒拉下蛇往旁边一甩，继续捞。

服务生：“……”

很快，林云起又摸到了类似眼珠湿滑滚圆东西，他又是随便往旁边一扔。

服务生笑容凝固。

“您不拿出来看看吗？”

林云起摇头，用外面黑布擦了擦手：“没什么好东西。”

说完，就要下台。

空中餐厅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他刚刚迈开腿又收了回来。奇异声响自脚下传来，顾客在恍神一秒后纷纷叫喊，混乱中有人碰翻了大箱子，十几条小细蛇蠕动，还有些残肢断臂。

“走！这酒店有问题。”

白辞没有像那些发了疯人一样往门口挤，而是来到林云起身边，想要拉着他一起走。

林云起往后一步，避开他拉扯。

口袋里正要伸长胳膊打掉那只爪子骷髅见状，暂时收起了暴力心思。

“餐厅要陷下去了，快跟我走！”

林云起平静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任由蛇在鞋边打转。他托着下巴，纳闷地望着白辞：“我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梦？”

白辞神情微微一变：“什么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云起，“任何梦都该有个引子，可今天这场梦毫无规律。”

“你是吓傻了吗？”白辞有些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林云起：“你不是白辞。”

“都到了这个时候……”

林云起打断他，自始自终就是那句话：“你不是白辞。”

看出他确实没有丝毫要走意思，白辞面色沉下来：“为什么说我不是？”

口袋里小骷髅悄悄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努力偷听，米粒大小骸骨狗也想听，被他无情地一爪按下去。

林云起站起身，一点点地靠近‘白辞’：“从早上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知道这是梦。”

这种和梦中人物对话感觉，很是新奇。

绝大多数情况下，林云起做都是清醒梦，对于梦中一切，他向来是冷眼旁观。

这次不同，这次梦境是他遇到过最有趣，甚至忍不住参与进去。

小骷髅眼巴巴地等着他说下去。

假白辞冷笑：“原因。”

林云起缓缓开口：“你没有来问安。”

“……”

一个不问早安，午安，晚安白辞，那还是白辞吗？

林云起认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