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从医院回到家不久,崇军就出现了嘴巴歪,不停流口水的情况。
还好,那大夫事先说了这个情况,也让吴招弟和陈秋芹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让事态变得更紧张。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崇军虽然嘴巴有些歪, 倒是还能喂进去药吃。
中药汤虽是苦,但用勺子往里送,他却是半滴也撒不出来。
医院的大夫说了, 只要吃了药就一定会好, 孩子要多安抚。
吴招弟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了下来。
陈秋芹担心吴招弟晚上睡得沉,要是孩子哭闹可能醒不过来及时安抚, 她就晚上抱着崇军睡。
崇军还是胆子极小, 抱在怀里尚且还会安稳些,要是被放在炕上,登时就会大声哭闹。
陈秋芹就抱着崇军靠在墙上, 不停地哄他。
“招弟姐, 你说, 今天米一白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靠山的男人出事了?”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天,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陈秋芹越回想米一白的话, 越觉得奇怪。
米一白似乎今天是故意跟着她们俩的, 从来上门找她们, 就开始想要主动说些什么,后来又主动跟着她们跑去医院。
她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说些风凉话,也不可能是故意上门讨吴招弟的打吧。
陈秋芹觉得,她一定是故意来说些什么的,或许最后说的“靠山男人”就是其中的关键。
“你管她干什么呢,反正都是被我给轰走,谁让她上赶着来给我找不痛快呢。”
吴招弟可不考虑那么多,自己打一巴掌,踹一脚,也别提多痛快了。反正自己没吃亏,她也不想考虑太多。
可陈秋芹越想越不对,这“靠山”指的是谁呢?
她和吴招弟同米一白起过几次的争执,前后一共有三次,然而前两次……
“团长嫂子!”
陈秋芹猛地想起来,前两次她们同米一白发生争执都是在林宛平的面前,尤其第一次,她还是因为林宛平的关系和她吵起来。
上次在服务社门口,也是林宛平在场,后来她们发生冲突,还是林宛平调解。
“所以,米一白是在告诉我们,叶团长在前线出事了!”
陈秋芹的话惊到了吴招弟,她一下子就从被窝里坐起来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
“你说啥,叶团长出事了?那这白山军团会不会是集体遇险了?”
陈秋芹冷静地想了想,“我觉得不是这样,如果说集体出了事,那她们家赵旭日也脱不了干系,她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来找我们的不痛快?”
可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担心的是,王大雷和吴书来是多年跟着叶团的。如果叶团真遇到了危险,或者有什么不测,那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也有可能会出了事。
当然,这个可能性小了很多。
要是他们俩遇到了事情,那米一白就不是这般跑来跟她们俩抢白了。
为了安抚吴招弟,陈秋芹选择不说这后半程自己的猜测。
“那米一把跑来跟我们说这话干啥?她为啥不去跟嫂子说?”
吴招弟是压根儿就没摸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厉害。
“招弟姐,她是想借我们的口去告诉嫂子,也想让我们都陷入恐惧和害怕当中,如果我们去找她质问,那就是正中她的下怀,让她幸灾乐祸了。”
吴招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明天要见了嫂子,你别吭声,什么都别说,就说她米一白是来幸灾乐祸被你打了,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吴招弟点点头,自己搞不清楚不要紧,只要信秋芹妹子的总算没错。
“要是我最后不踩她那一脚,是不是就能听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意,不至于现在让俺们俩猜来猜去了。”
见到招弟姐有些自责,陈秋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吴招弟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原本想要指出她有些鲁莽行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了。
吴招弟听到那米一白说什么“靠山的男人出事了”以后,竟然觉得她是在咒她们家吴书来和王大雷在前线出事,气不打一处来。
她叫上陈秋芹跟着自己,自己径直朝着那米一白走过去,一脚踩在米一白的脚上,直接踏过去。
米一白刚恢复了头晕,脸上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脚背上又突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难受感。
一抬头,她也就只能看见一个大摇大摆离开远去的背影了。
陈秋芹和吴招弟一直犹豫要不要去找林宛平,告知她这么个情况,可又担心这米一白是个无中生有的,嘴里不说真话的。
尤其是陈秋芹,她听完林宛平和叶团的爱情故事以后,更是深受感动。
她不敢想象,要是叶团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嫂子该要怎么办。
就算是要告诉她,陈秋芹也觉得要把事情准确核实了才成。
可还没等她们俩腾出空来去证实这个事情,林宛平就主动找上门儿来了。
“咋回事儿啊,我听那医院的小刘跟我讲,崇军受了不小的惊吓,我这立马儿就赶来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林宛平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奔着吴招弟怀里的崇军就过去了。
经过一晚上的安抚,崇军已经稍微好一些,嘴巴没有之前那么歪了,就是稍稍朝着右边斜了一些,口水还是一如既往地顺着嘴角流出来,脸颊上都是湿乎乎的唾液。
崇军自己抱成一团,任由口水从嘴里留到脸颊,可怜兮兮的模样儿,不管是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林宛平打心底里心疼崇军,又不敢伸手五摸他,生怕自己再吓到他。
“崇军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可是受了什么惊吓啊?”
陈秋芹见吴招弟抱了好久的孩子,多半也是累了,随即伸手接过孩子,给她腾出手来,去歇一歇。
“哎妈呀,嫂子啊,你可是不知道,昨天那家伙那王主任一大嗓门子,直接把咱们家崇吓成这个样儿了啊,本来没这么严重的,折腾了一趟医院又重了不少。”
但凡想起昨天王香琴那个德行,吴招弟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崇军现在根本离不开她,她真的撸起袖子就冲到王香琴那儿去打人了。
“王主任?那个后勤部的王香琴?”
陈秋芹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倒是出乎了林宛平的以外,居然是王香琴来搞得古怪,她素来和这位女干部没什么交情,但早就得知,自家老叶和王香琴也没什么话可说。
王香琴不过是没了去处,被组织上安置在这儿做个清闲人的,怎么这人倒还管起事情来了?
“她昨儿因为我在服务社门口撞了米一白那事儿,一直在这炕上坐着跟我理论,她说不过我就扯着嗓子乱喊,这才把我们家崇军给吓成了这样的。”
说起来,这也不是王香琴一个人的事儿,那个米一白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去告状,也根本不会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来。
而林宛平则是一直在思考着王香琴这个人。
“咱们白山军区留守的领导里头,是只有这个王主任的职级最大?”
王香琴是个后勤部主任,按道理说只负责后勤物资,不能管理军区的行政工作。
团长带着大部队去了前线,那不可能只留下了一个后勤部主任在军区里头啊,这完全不科学,一定是她算露了什么。
“我记得当时老叶是留下了一个副政委在军区里对不对?”
陈秋芹和吴招弟压根儿就没关心过这档子事儿,也都无奈地摇摇头。
林宛平只好先行告辞,“那我去找她们核实一下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好好儿照顾崇军,要是王香琴还来找你们,你们别让她进门儿,可别又吓到了崇军,这孩子还小,一定好生照顾。”
吴招弟点了点头,“嫂子你放心吧,我们俩有分寸的。”
说罢,林宛平转身出去了。
陈秋芹看着林宛平的背影,心里头有些踌躇。
“招弟姐,你说米一白说得话会是真的吗?她到底想做什么?”
吴招弟拾掇拾掇床上的被褥,准备铺得厚一些,让秋芹把孩子给放到炕上去,免得双手一直抱着孩子又酸又累。
“我不清楚啊,我觉得八成是那女人见不得我们过舒坦日子,就算是受气被打,也要让我们不痛快,现在你看,不是在家里消停停的了?”
陈秋芹思来想去,觉得事关叶团,还是要亲自去证实了消息才好说话。
“秋芹妹子,你干啥呢?都愣神儿了,是崇军太胖了?累着你了?”
陈秋芹被吴招弟推了一下,一下子唤醒了过来,转头看了两眼床上的念军,想起了远方的王大雷,心里头一下子一暖。
大雷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是不是瘦了,黑了。
她自己这般惦记王大雷,自然吴招弟也惦记着吴书来,林宛平嫂子也惦记叶团。
与其自己胡思乱想,她不如去找一个准确的答案。
“招弟姐,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啊。”
还没等吴招弟来得及叫她,她就一个人消失在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