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泽黑着脸盯着易卓棣,双手交叉着握在胸前,太过用力,以致于手指骨节都泛白了,似是要将对面的人捏碎。
易卓棣对他现在这般自然冷静的反应还是颇为欣赏的,本来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伙伴,可如今他们只能是对立而生。
“今天正巧,江城市财经新闻的记者来采访我,不小心让他看见了这份财务年报,又很不小心,他们打算今晚来个重磅,名字就叫“xx集团,业绩如此差,上市只为苟延残喘?”易卓棣语带讽刺,丝毫不给他还手的余地。
吴昊泽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份财务年报被披露的危害,最怕就是证监会会不批准,为了上市他已经投入了数不清的真金白银,如果上市失败,他几乎可以预见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破产重组。所以,尽管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傲气,可他必须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暂时屈尊。
“易董,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被捉了,你还能有得逃吗?”
“也什么时候和你在一条绳上了”,易卓棣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易太太不是你们易家人了?”吴昊泽头歪向了苏玉。这个女人光有小聪明,稍微给点好处就晕头转向的,真不知道易老董事长这么精明的男人会找这么一个毫无智慧的女人。
“噢~”,易卓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他对着xx说到,“吴董可能太高估我继母对我的威胁了,她以前不能对我怎么样,以后也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易卓棣话说得绝情,苏玉虽然心里清楚这个继子一直对她当年介入他父母婚姻的事情耿耿于怀,但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想着不说很亲密,至少也不是陌生人吧,可刚才听他那一番冷冰冰的话,她还是感觉到了失望。
“为什么?”吴昊泽昂起下巴,从上往下的看着他,企图用这样的姿态来增强自己的气势。
“因为我有个叫易卓青的弟弟啊~”,他往后一靠,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苏玉一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着站了起来,她带着哭腔的冲吴昊泽吼着,“吴董事长,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背后撺掇我,怪我自己没有定力,怎么会信了你的话,和自己的儿子搞窝里斗,好让你捡便宜。我待会就会去公安局自首,那个项目经理撞易卓棣的事情是我指使的,其他相关事情我也会交代媒体全部公开。你也配妄想吞下新丽,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苏玉一席话说得酣畅淋漓,把吴昊泽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好啊,你们够狠,大义灭亲,是吗?可和我有关系吗?”吴昊泽显然开始耍赖了。
“吴董,你看你这话,我哪儿是大义灭亲了,我不过就是让我继母多替易卓青想想,我可没让她做任何决定,不过,吴董,我们家的事情还是不劳烦你多操心了,现在该谈谈咱们之间的事情了”。
“咱们之间?我认为咱们可没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可以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怎么样?”
易卓棣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拧着眉头打量着吴昊泽,似乎要把他看穿,他对这个男人到现在还装糊涂的本领刮目相看,他想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吴董,现在你就打算这么轻飘飘的就把事情带过去吗?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知道游戏规则吧,既然你先破坏了规则,那就不要再用规则来要求我了”,易卓棣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的玻璃转盘上,一个推力,转盘就向吴昊泽的地方转去。
吴昊泽按住了转盘,拿下那份文件,翻开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足够震惊到他,他脱口而出,颤抖着指着其中的一条内容,难以置信的质问着易卓棣,“易董事长,你这是要把科城吞了的样子啊,我手里这几块
地皮是科城集团营收的大头,你倒好,一顿饭你就要去我百分三十的股份,真够行的!”
易卓棣抬抬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吴董,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你认为你现在可以顺利上市吗?现在科城集团如果强行退出势必会给企业造成重大影响,因为付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的现金。即使xx集团现在经营状况良好,可突然拿出上亿上千万的现金来开发这几块地皮,对于你们来说,还是负担很大的,也许直接就会破产了。而我现在对你进行注资,确保你的财务数据完美,助你顺利上市,科城集团我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过分,并且我认为还有点过于仁慈了,至少我没有以牙还牙,而是以德报怨了,吴董,你想想,这门生意还是比较划算吧。不然,凭新丽集团的实力,完全可以等你破产后重组,那时的天下可就另当别论了,你说呢?”
吴昊泽跌进了椅子里,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灰意冷可又心有不甘,他翕动着嘴唇,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失魂落魄的又重新站了起来,硬撑着拿上了那份文件,大脑一片混乱,他知道他无路可退,如果现在放弃上市,那公司股东会强烈要求罢免董事长,那他好不容易打下的事业将会拱手相让给一直翘首等待的那几个弟弟,每个豪门都是一地鸡毛,他家也不例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又似乎是大脑恢复了清醒,他理理西装的下摆,傲气又重新恢复,“易董,我可以回去考虑下吗?应该不急在这一时吧”。
“当然。不过,给吴董考虑的时间不会太长,晚上十点江城财经新闻播出之间吧。”易卓棣抬手看看手表,给他定了个约定时间。
吴昊泽重重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苏玉和易卓棣。
苏玉别扭得坐在对侧,经过刚才近距离的“观战”,她愈发自己真是异想天开,现在愈加的觉得无地自容,她想着说点什么来挽回下局面,替易卓青争取点什么。
“苏阿姨,以后你就不要到公司来了,卓青我会让他去分公司工作的。你就在家好好带孙子吧”,易卓棣先开了口,不容商量的语气。
“什么~什么孙子?”她觉得今晚受到的惊吓一级比一级高。
“给易卓青办婚礼吧,沈曼,你儿媳妇”,易卓棣边说边站了起来,走到衣架处取下了大衣,他急着走,成思危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
苏玉原地呆住,蓦地,她才想起“沈曼”是何许人也?原来那个女人居然又和自己儿搞到一起了,孩子居然还在,而且居然还让易卓棣知道了,她心里有点气愤,可易卓棣刚才的话不过是通知她而已,她也只好照办,进了一家门,那以后门一关,就只能她做主了。想到这里,她也就欣然同意了,只是,她还是有一件事情隐隐担心,“那个,卓棣~我还需要去警局吗?”她刚才那番激昂的说辞不过是情绪所致,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易卓棣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成思危没有等到易卓棣的短信,她本想继续在办公室等着他,可又想到好几日没有回家了,于是果断的收拾了东西回家了。
潘璐见到成思危回家还有点惊讶,“怎么今天回来了?”敢情自己的婆婆以为自己不回家了。
成思危脱了衣服随手扔进沙发里,直接就往厨房走去,“妈,有吃的吗?饿死了”。
潘璐正在把她的大衣拎着往衣架上挂,听见她叫唤着“饿”,又赶紧也跟着去了厨房,“你没说要回来呀,电饭锅里就只有点剩饭了”。
“没事,我自己弄个蛋炒饭”,成思危挽起袖子,弯腰把炒锅拿了出来。
“你去歇着,我来”,潘璐一个跨步就把成思危挤到了身后,成思危还想再推辞下,可看到
婆婆的架势,还是乖乖的出了厨房。
电视里的肥皂剧从秋天播到了冬天,还没有播完,她环顾着客厅,感觉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有点冷清,突然就对自己这几天不着家的行为有点愧疚。想着马上要过年了,她计划着明天正好周末,带婆婆去买几件新衣服,这才有新年的气氛。
蛋炒饭很快就做好了,普普通通的一碗炒饭却让她温暖无比。她是个知足的人,有蛋炒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正吃到一半,手机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因为她用了手机专属铃声设置的功能,她只需要听铃声就可以判断是谁来电。所以,现在她不慌不忙把炒饭吃完,再慢悠悠的去接听电话。
“喂~”,男人的声音疲惫松软。
“嗯,忙完了?”他的声音让人心疼。
“在哪儿?”
“在家”
“那你下来吧”
“你过来啦?”成思危有点惊讶,他对自己也太了解了吧。
“嗯,快下来吧”,易卓棣催促着,他先是回了趟公司,见她的办公位上已经空了,第一直觉就是她肯定回家了,径直就开车往成思危家的方向赶。在来得路上,吴昊泽给他回了电话,同意了新丽集团注资占股的条件,而他礼尚往来同意不再向公众披露xx集团目前的经营状况。本应该有种大获全胜的快感,可他却是头一次感觉特别的累,想躺进成思危的怀里好好的睡一觉。
成思危一下楼,就看见了易卓棣的车,他的侧脸在车玻璃若隐若现。她走过去,敲敲玻璃,里面的人影动了动,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易卓棣见她只穿了毛衣,冲她皱皱眉,“赶紧到车里来”。
成思危冲他俏皮的吐吐舌头,绕过车头,往车的另一侧跑了过去。她坐进车里,刚刚缩着的脖子这才慢慢伸了出来,呵处的白气在暖气的冲击下四处散开了。
易卓棣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一样,正贪婪的盯着她,只是他突然伸起手擦拭了下她的嘴角,嘴上还咕哝着,“原来是吃饱了的,难怪不怕冷”。
成思危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手指,上面两粒饭正粘在手指上,成思危脸一红,很自然的抽出纸帮他擦了擦。
“你今天去哪儿了”,易卓棣今天一天毫无踪影,让她提心吊胆的。
“今天做了一件大事”,他仰头望着车顶,说完别过头看着她的反应。
“什么~大事”,成思危屏住呼吸,问得小心翼翼的。
易卓棣见她憋着的模样,笑了起来,“干嘛这么紧张严肃”。
“我看了新闻的,还看了很多关于那则新闻的幕后曝光,所以,我才会这样的呀”,成思危有模有样的解释着。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反问着她。
“就是,那个,你继母~还有那个xx集团~”,成思危说得断断续续,不过易卓棣还是听明白了,看来他和吴昊泽谈判前做得这些铺垫效果还是不错的。
“嗯嗯。差不多就是你知道这些事情,不过也不是大事”,他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这不算大事?”成思危抬高了音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前的易卓棣除了有点疲惫之外,那锋利的眼神与浑身不羁的气质依然清晰,风轻云淡的神情昭告着对他来说,确实不值得一提。
“已经解决了,明天你就知道了”,他宠溺的抱住了她,伏在她的肩头,撒娇般的冲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着,”好累,想睡觉“。
成思危摇摇他,可不能再让他在车里睡着了,他身体刚恢复不久,最需要好好休息了。
“卓棣,回家睡吧”,她温柔的唤着他。
易卓棣在她的肩头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懒洋洋的撑了起来,看着椅背,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直到她被他这种模样弄得不自在,她才终于忍不住嗔怒道,“干嘛一直冲我笑啊。”
“我也想回家,回我们的家”,易卓棣醇厚质感的嗓音犹如大晴天的一个闪电,让成思危浑身一震,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脚底蹿上了头顶,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睁大了双眼似乎在向易卓棣求证。
易卓棣心里酥软,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可爱,他用力将成思危拉进了怀里,两个人的心跳互相击打着,你来我往永不停歇。
“我是说,我们有个家吧。我想和你组建个家庭”,易卓棣诚恳又谦卑的说着,听得成思危眼眶一热,她确信这是她听过最没动听的情话。
几乎没有考虑与迟疑,她在他的怀里重重的点了头。
成思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又是怎么上了床的。她始终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傻笑的脸越看越好看。这就像努力了好久,终于考出好成绩的那种喜悦。
月光幽幽,长夜漫漫,成思危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低头嗅嗅自己的衣服,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了,这个男人的魔掌她是逃不掉了。
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按着一颗不安的心窜来窜去。最后,她就像是自我说服一样,“我给他发个晚安就睡觉”,于是大脑和手指完美配合将信息发送了出去,没多久,易卓棣的短信也迅速的回了过来。
“晚安,老婆”。
“啊~要死了”,成思危掩着嘴狂笑,一双脚在空中开心的乱蹬,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淑女清雅的模样,她干脆下了床,坐在写字台前,拿出已经搁置很久的日记本,重新打开,一年又一年的记忆开始重新翻涌,以前因为胆怯不敢再看,而现在她有了勇气,有了力量,她可以平静的看看那些美好的难过的挣扎的日子里自己的心情,就像看电影一样,她终于可以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旁观了。
刘若英有首歌叫做《后来》,里面唱着“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不再,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成思危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易卓棣身边,而他却始终在原地等她。她是幸运的,幸运的甚至一度害怕自己会犹如“水满则溢”那样会物极必反,所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就在今晚,那个男人疲惫的模样,嘶哑的声音让她心疼,也让她不愿意再留他一人继续等待,所以,他迈出了一步,她就一路加快脚步的向他跑去。
我们现在开始,一切都是刚刚好。≈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