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依你所说,我潭洲城可真是来了一位了不得的邪修啊”
理解陆长歌所说的大概意思之后,张安也没了那份继续开玩笑的心情,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是跟我一起去城防司一趟,向总兵大人报告此事。”
说到这里,他已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股焦急之感,迅速吩咐了手下几声,旋即便径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走吧。”
闻言,众人也是点了点头,跟上了着张安的步伐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城中心的一栋青灰色阁楼前,正巧陆续走出来几位身着差服的吏员,瞧见带着一行人的张安,脸上不免闪过几分愕然之色。
张大人这是?
尽管心底有些惊讶,几位吏员还是照常同他寒暄了几句,旋即便告退离开了
当然,遇上同僚也只是个小插曲,片刻过后,在张安的带领之下,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进了楼内。
“这里就是城防司么?规模还真是够大的。”
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差,陆长歌有些惊讶。
“这层一般是城卫出巡,换班用的地方,至于二层以上涉及机密,就不详细说了。“
张安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随手找了一个同僚问道:“阿悦,知道总兵大人现在在哪么?我有要事需要禀报。”
见有人叫到自己,那卫兵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压低了几分声音。
“原来是张大人啊总兵大人还在一楼休息呢,据说又是连夜处理卷宗,刚刚才睡着。”
“多谢。”
走到休息室门前,张安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许可后,众人便快步走了进去。
“张安?”
座椅之上,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睁开了双眼。
“听说你昨天又因病请假了?我可是派人去了一趟你那,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说到这里,男人的视线凝聚在了他身上,面色很是肃穆,不怒自威。
“这”
张安一时语塞。
“不在家中,又是去了何处?借机偷懒么?”
“不不不没有的事,大人误会。”
被上司这么一望,他有些慌忙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昨天我身后的这位小兄弟揭下了除妖的悬赏,我怕他葬身妖腹,便找了个理由请假跟了出去。”
咽了咽口水,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要是到了生死关头,我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是么”
听了这话,华重山敲了敲扶手,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去救人,这是好事。”
闻言,张安顿时面色一喜。
“若我并非总兵,倒还能理解你这么做,不过,也仅止于此。”
停顿了片刻,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论原因,你擅离职守,这一点无需再辩。救人是一码事,若是城门口出了情况,你又当如何?”
“这个属下知错。”
“谅你事出有因,这次对你从轻处罚,棍刑五十,如有下次,定不轻绕!”
说完这话,他也没了再去问责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是!多谢大人!”
张安正了正身子,高声应道,随后把头低了下去,熟练的跟在了总兵后面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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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都静一静!”
华重山神色肃穆,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身后跟着一脸羞愧的张安。
声音不大,可大厅内的一众差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道伟岸的身影,眼中满是崇敬与敬仰之色。
“昨日,本司城防队长张安巡守时间擅离职守,虽事出有因,出手相救无辜百姓生命,情有可原,但于律法不合,对于此等行为,罚棍刑五十,再加赏白银五十两!”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再度补充道:“望诸位同僚谨记,遵守章法的同时,也要抱有些许情义在其中,如此方为正道。”
“是!”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呼声响起,所有吏员齐齐应是,没有任何人因为张安所受的处罚而提出异议,反倒是那眼中的火热之色更盛了几分。
“好了该做啥做啥去。张安!随我去刑堂受罚。”
见大厅内气氛热烈,华重山也放缓了几分语气,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办事,随后便径直走向了大厅的一处角落。
角落里的是一扇有些生锈的铁门,两个卫兵笔直的站定在那里。
“把门打开。”
“遵命!”
直到一行人进去许久,看守卫兵脸上的热情也丝毫不见消退,还在为这事而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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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阴暗而潮湿的小路,残破不堪的墙壁,这是众人对于这条密道的第一印象。
如果是走在这条道上的嫌犯,还未能受到刑罚,估计内心已经有了三分怯意。
贴近墙面仔细看时,还能看到些许歇斯底里的抓痕和黑褐色的血渍,彷佛有人在这里挣扎过一般。
很专业
陆长歌默默收回了在墙上抚摸着的手掌。
“到了。前面就是刑堂,一般的刑罚都在这里进行。”
视野逐渐开阔,一个不大的密室呈现在一行人眼前,推门进去可以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摆放在一旁,斑驳的血迹似乎已经刻印在了刑具之上,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
见状,张安走上前去,拾起了一根猩红的铁棍,沉默不语。
就是用这东西打五十棍么
虽然作为外人的陆长歌在这种时候发问有些不合时宜,不过,看着那狰狞的铁棍,他还是有些迟疑的开口提醒了一句,“会不会太过了?”
即便是以他的体魄,实打实的挨这五十下,估计也得躺上一天,而以张哥那初入石肤境的修为,恐怕
“无妨。”
对于他的提醒,华重山并没有接受,而是面色平静,淡淡地看了张安一眼。
“做错了事,就需要自己承受代价。”
“那,张哥,保重吧”
见华重山不为所动,陆长歌能做的,也只有给他祈祷了
“啊!”
“啊!!!”
密道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之声,刑堂外,两名看守的卫兵听到后,却没有露出半点惧怕之色,反倒都是一脸的崇敬和佩服。
“总兵大人可真是大公无私,即算是面对最信任的下属,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啊”
“那是,棍刑五十,张大人可有的受咯!不过,换来的是五十两银子和带伤休假,这一顿打,倒也挨得挺值当。”
“赏罚如此分明,我们要向总兵大人学的东西,看来还有很多呢。”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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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功夫,表面功夫,让诸位见笑了。”
刑房内,面对着众人愈发古怪的视线压力,华重山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
“搞了半天,原来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亏我还好心劝谏。”
望着一旁正在绘声绘色表演着的张安,陆长歌无语凝噎。
只见他麻溜地拿出不知从何处带过来的枕头,双手握紧铁棍,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砸在了枕头上,发出沉闷的拍击声。
一边挥动,还一边给自己配音,叫的那可谓是声嘶力竭,让人感觉是身临其境一般。
“”
不忍直视眼前这过于逼真的演出,陆长歌扶着额头提醒道:“收手吧,张哥已经过了五十下了。”
“哦,已经过了么?”
舔了舔铁棍上残留的点点血迹,张安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惜。”
“张安是我的心腹,去巡守城门也只是为了让他积累资历,快点晋升罢了,只要不是触犯到了底线,我一般都不会罚他的。”
看着满头黑线的陆长歌,华重山出声解释了一句。
“那”
“至于今天,不过是借此机会,进一步确立威信而已。我想……小兄弟你应该清楚。”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上位者若是不时常立威,又何谈让属下老实听候其调遣。
“”
事急从权,陆长歌虽然有些无奈,不过也没去深究这位总兵的言行举止。
见这场闹剧结束,他也就把昨天在谭家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再复述了一遍,当然,他着重描述了几笔双方搏杀时的异变,其中也有试探一下华重山态度的意思。
如果连你也有问题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武德,把老东西叫过来了陆长歌默默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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