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板娘您应该也是江湖中人吧？”

清晨的灵湖客栈安静的有些可怕，偌大的大堂之中，桌椅摆放整齐，只有李思行和孙凤两个人，聊着一些陈年往事。

面对李思行的询问，孙凤眼底闪过了一抹回忆之色，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开口给李思行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她自己和李家的故事。

正如李思行猜测的那样，孙凤的确是江湖中人，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孙凤自己本人都忘记了准确的时间。

那应该是在大概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孙凤还在江湖上闯荡，在这齐州的地界上也是小有名气，以一手《穿云掌》成名，人称“铁掌飞凤”！

当时的孙凤，是仅差一步就能踏足三花境界的顶尖三流高手，如果按照玩家们的等级来换算，那孙凤的等级最少也在Lv.101级以上，追求者足以从灵台山顶排队排到灵溪湖底。

只是最后，孙凤却出人预料的嫁给了李景父亲的弟弟，也就是李景的叔叔，李泰。

和李景的父亲李阳不同，两人虽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但李泰却不是江湖中人，相反他是一个经营着一家客栈，没有一点修为的普通人。

孙凤从此退隐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世事，和李泰一起经营起了这家客栈。

至于李景的父亲李阳，则和弟弟李泰的选择截然不同。

李阳自小便学起了家传的功夫，少年之时便开始在江湖上闯荡，待到李阳成年后，非但闯出了一个“齐州侠盗”的名声，更是娶了一个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为妻。

自那以后，李阳夫妻二人形影不离，携手共闯江湖，侠侣之名为人称羡！

后来，李阳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得子李景，却并未因此消停，而是常将李景托付给身为弟媳的孙凤照看，至于他们夫妻二人则仍旧浪迹天涯。

只是李泰早逝，且膝下无子，所以实际上来说，李景完全就是由孙凤一人独自将其给抚养长大的，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人老珠黄喽！”

孙凤面露感慨之色，却并不怀念当初的江湖生活，现在的日子虽然过得琐碎，但她更喜欢这样的平凡生活，而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那，李景的父母如今何在？”

点了点头，对孙凤的感慨表示理解，李思行在略作沉吟之后，还是问出了这个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

“李景的父母……已经故去了。”

往事依稀就在眼前，孙凤有些沉痛地闭上了双眼，李景的父母是她亲手火化埋葬的。

“节哀顺变。”

李思行懂孙凤的感觉，前世的时候，游戏时间二百余年，他不知亲手送走过多少人，有仇敌，也有亲朋。

他也曾哀痛、悔恨过，可足足两百余年的时间，足够洗刷一切，让人变得越发冷漠。

当一个小了你十几辈，甚至你都不知道姓名的弟子死了之后，哪怕是你的直系子弟，哪怕是死在了你的面前，除了愤怒和惋惜以外，你都很难生出其他的情绪。

摇了摇头，将因故事而共鸣，为此泛起些许波澜的内心重新安抚平静，李思行沉声问道：“那您可知道，李景的父母，李阳夫妇二人，是怎么死的吗？”

“李阳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身负重伤了，我也曾询问过缘由和仇家，只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从来都不跟我讲，这次也仅是让我照顾好景儿，然后他们俩甚至都没来得及医治，就直接暴毙了。”

孙凤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一来当年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二来也是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个当年没有想清楚的问题。

“在火化李阳夫妇前，我曾特意查看过他们两人的伤口，不但身负重伤，更是中了致命的蛊毒，而蛊毒这种东西，虽然不少魔道宗门都会，但因为南宋临近南蛮区域，所以会蛊毒之术的魔道宗门主要也是集中在南宋那边。”

“而在安葬好了李阳夫妇的骨灰后，我也曾找江湖上的朋友们打探过消息，只是没人知道他们两人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两人曾经离开了齐州，不知去向。”

“在当时，我也是只能将这个范围锁定在南宋。”

“现在看来……”

孙凤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讲给李思行听。

许多当年她没想通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想明白了，拜月教的弟子都主动找上门来了，她又岂能还不明白？

当年李阳夫妇，去的肯定就是南宋了，并且不知因为什么招惹到了拜月教，不但自己两人送了命，更是在多年以后，因此祸及了李景。

“现在看来，李阳夫妇是去了南宋，招惹到了拜月教对吗？”

这就对上了！

李思行这样想着，顺带着也接上了孙凤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其实这件事情，昨晚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司徒仲的口中得知了，只不过司徒仲知道的，也仅有李阳夫妇在南宋的故事，对于李阳夫妇来南宋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而刚刚孙凤所讲的，便是帮他补全了这个故事。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李景习武了吧，怕的就是他最后落得个和他父亲一样的下场，要知道他父母死的时候，李景才三岁大。”

深深地看了李思行一眼，孙凤面露哀痛之色，她曾是江湖中人，自然是清楚江湖风雨的。

早些年间她和李景的叔叔李泰成婚，继而退隐江湖，就是因为已经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看清楚了江湖的是非风雨。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李思行长叹了一声，别看他现在不如孙凤，但前世他好歹也纵横江湖二百余载，自然是知道孙凤顾虑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可不是说来听听的玩笑话。

只是同样的，在这一点上，他并不认同孙凤的观念。

什么是江湖？

说白了，江湖就是一张大网，网住了天地四方，困住了尘世众生，管你是武者还是凡人，只要你生在了这个世上，那么你便无法逃脱这张大网。

而网内众生所要面对的，也不过是利益纠缠，打打杀杀罢了。

需知权与力，普通的两个字，却是无人能够幸免的，且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李思行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更大，更硬！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震慑宵小，保护自己，挣脱江湖这张大网，超脱于尘世。

“老板娘放心吧，李景是我的门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而这个仇，我也一定会帮他报！”

李思行微微一笑，打破了这有些沉重的气氛，也不在多待，起身便向着客栈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的李思行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不要打草惊蛇，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