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你个乌鸦嘴

佟筱娅也不是没钱，萧飞记得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他家里的那些亲戚给佟筱娅的见面礼可不少呢。

「那怎么能一样？」

半晌，佟筱娅都还没回血呢，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可是我辛苦赚来的，再说了，那些钱和东西我都放着呢，一点儿也没动过。」

「为什么？」

萧飞不解。

佟筱娅面露难色：「咱们……咱们还没结婚呢，我怎么能用你家里人给的钱，万一……」

话没说完，佟筱娅便抬手轻轻的在嘴上拍了一下。

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萧飞见状，也是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的确，这姑娘虽然在萧飞的面前，经常展现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可骨子里却带着几分倔强，在立场和原则上，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咱们还用得着分那么清？而且，那本来就是给你的见面礼。」

「那也不行，哎呀！你就别提这个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得！不说就不说吧！

萧飞笑了一下，车这会儿已经到了国子监附近，找了个大一点儿的农贸市场，把午饭要用的食材都给准备齐了，这才带着佟筱娅回了家。

「妈、大姑、小姑……」

刚跨过垂花门，佟筱娅便立刻原地复活，重新变回了那个元气满满的西疆小媳妇儿。

张玉虹也是好久都没见到儿媳妇了，妙妙还小，她可舍不得带着孩子到处跑。

「丫丫！看看，都瘦了！」

「呵呵！瘦点儿好，瘦点儿好！」

在第一次和张玉虹见面之前，佟筱娅还以为天底下的婆婆跟儿媳妇都是天敌呢，结果，见过之后，她都忍不住感叹，亲妈也就这样了。

「好什么好，跟你大姑似的，瘦成个骨头架子就好看了？」

萧佳玉站在一旁都中枪，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她是因为体质原因，肠胃吸收功能不好，怎么调理都调理不过来，吃什么，吃多少都不胖，天生的骨感美人。

「说我干什么啊，快进来，这些日子累坏了吧，你小姑也真是的，自家人也不知道照顾着点儿。」

没捞到说话机会的萧佳洁，还没等张嘴呢，就被埋怨上了。

「嫂子，姐，天地良心啊，我还不够照顾啊？我一天三遍电话打给绍红姐，跟念经一样，让她照顾我侄媳妇，要不然，就她那个脾气，丫丫还不得给骂自闭了啊！」

萧佳洁说的倒是不假，别看李绍红是个女导演，可却也是个有名的片场暴君，甭管是谁，甭管多大的腕儿，只要在片场犯错，上去就是一通突突。

归亚蕾老师腕儿大不大，资历还老，可又怎么样呢？

当初在拍《大明宫词》的时候，就因为有一场戏，归老师的情绪始终不对，连着拍了好几遍，总是找不准李绍红要的那个点，结果……

那么大岁数的归老师，在片场差点儿被李绍红给喷哭了。

佟筱娅这小样儿的，要不是萧佳洁一天到晚拿着绝交威胁，早就被李绍红给骂傻了。

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这也算照顾啊？我看你就是没上心，要不然，林黛玉说什么也得让咱们丫丫演。」

萧佳玉对佟筱娅没能演成林黛玉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和佟母一样，都是红楼迷，黛玉粉，之前听说佟筱娅被选进红楼学员培训班的时候，就一直撺掇着让萧佳洁走后门。

「姐！你还讲不讲理啊！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好几家一起合作，我能帮丫丫拿下袭人这个角色就已经费了大力气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演艺圈那点事，还不就是利益交换，你要是真舍得，林黛玉就不能轮到别人。」

萧佳洁差点儿被气炸了，这也就是自家亲姐，不然的话，非得叫她尝尝融信达老板的正义铁拳。

「姐！你一个时政栏目的编辑，懂什么我们娱乐圈的事啊！」

「怎么不懂？资源看关系，颁奖分蛋糕，花花轿子人人抬，不就那么点儿事吗？」

我和你拼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今个是为了庆祝小佟杀青，咱们有什么话进屋说。」

张译眼见这两姐妹要吵起来了，赶紧上前拦着。

这俩人凑在一起，一直都是这样，刚开始姐妹情深，恨不能抱在一起，让谁看见都羡慕，可情深的戏长不了，甭管是因为什么，只要能找到一个矛盾点，哪怕是剥鸡蛋的大小头，都能吵起来。

然后三天内，谁也不搭理谁，但最多也就是三天，等三天过去，立刻和好如初，比原先更亲。

张译对此也早就习惯了，只是因为当着佟筱娅的面，实在是怕丢人，赶紧给劝住了。

两姐妹还要再说，突然留意到张玉虹的脸色不大对，顿时收了脾气，暂时达成了何解。

真要是把萧家的当家大嫂给惹到了，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给镇压了。

「有时间再和你解释！」

萧飞小声跟着佟筱娅说了一句，赶紧拉着她的胳膊进去了。

屋里，俩小豆丁正踮着脚，扒着婴儿床，努力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哎哟！俩小祖宗，可别把妹妹给摔了。」

萧佳洁和张译连忙过去，把团团和妮妮给抱了起来，俩孩子到了大人怀里，还不老实呢，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也蹬得格外欢实。

「妹妹！妹妹！要妹妹！」

萧飞一直觉得萧佳洁给俩孩子取名字一点儿都不对称，一个叫团团的话，另一个难道不应该叫圆圆吗？

为什么要叫妮妮呢？

佟筱娅一进屋就甩开了萧飞的手，两步到了婴儿床跟前，看到妙妙正醒着，一双大眼睛四下乱转，还不停的婴儿床里滚来滚去的。

妙妙已经一岁多了，早就会翻身，坐着，要不是婴儿床四边有栏杆挡着，早就到处乱爬了。

「妙妙！还认识我吗？」

佟筱娅说着，就将妙妙提溜了起来，往怀里一抱。

「你……」

萧飞刚要提醒佟筱娅，妙妙这小东西傲娇的很，不给面子的话，绝对不仅让碰，结果却发现，小丫头在佟筱娅的怀里格外顺服。

呵呵！

看起来，自家老妹也知道，将来他们家，是谁来当家做主啊！

「看看，丫丫都没见过妙妙几次，妙妙就跟她这么亲。」

张玉虹也觉得意外，平时在家里，除了能在她怀里待得住，换了其他人，妙妙都不愿意跟。

「小丫头还挺有眼色的，知道以后该巴结谁。」

萧佳洁在一旁说道，语气之中满是酸味儿，平时她想碰一下，妙妙都不带搭理她的。

「嗯？我以前委屈了你呗！」

张玉虹轻飘飘的一句话，萧佳洁顿时没词儿了。

「呵呵！呵呵！没有，从小嫂子就疼我。」

这狗腿的，旁人都没眼看了。

这会儿已经两点了，大人无所谓，张明明和张青青早就饿了。

萧飞赶紧去厨房做饭，时候不长，就摆弄了一大桌子。

等他端着最后一道菜回屋，就见佟筱娅正在分派着礼物，每个人都有，萧佳琦和张世骏不在，也由各自家属代领。

一时间，皆大欢喜，当然了，也有不高兴的。

「嫂子！不带你这样的吧！」

张明明手里捧着真题集，眼泪都快下来了，哪个孩子能喜欢这玩意儿啊！

张青青勉强还能接受，她将来是要靠水木京大的材料，对学习上一贯十分上心。

「不喜欢也别找我，都是你哥让我给你们买的。」

「哥，你……」

萧飞一个眼神递过去，张明明立刻就没电了，这是血脉的压制，在萧飞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他反抗的余地。

张世骏的皮带都不能让他屈服，可是在萧飞面前，那可就不一样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胆寒。

「上桌，上桌，赶紧吃饭，我都饿得受不了了。」

张译催促着，他有点儿低血糖，错过了饭点儿就浑身发软。

众人围着餐桌坐好，能喝酒的也都倒上了。

「来，咱们先提一杯，庆祝丫丫顺利杀青。」

张玉虹刚说完，萧佳洁便跟着说道：「也预祝《红楼梦》收视长虹！」

呵呵！

萧飞本来是不想搅了姑上的好心情，可实在是没忍住，这个地方要是不吐槽两句的话，他都觉得对不住曹雪芹。

「小姑！这个戏您想要收视长虹，怕是难了。」

呃……

这话也太煞风景了吧！

「说什么呢？你个乌鸦嘴，你小姑大半身价都投进去了，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好啊！？」

张玉虹赶紧叫停。

萧佳洁听了倒是被勾起了兴趣：「小飞，你怎么就知道难了，现在戏都还没拍完呢。」

不用等拍完，现在就已经能看到最终结局了。

「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也简单，资本乱入搅局，导演和演员根本就不了解原著，导演掌控不了方向，演员走不进角色的内心世界，再加上服化道一塌糊涂，连历史都不懂，要是拍个纯架空的历史剧还行，可这是《红楼梦》啊，我的小姑！」

说的再细致一点儿，谁都知道《红楼梦》是个大p，无论在谁眼中都是块肥肉。

因此这个项目，自选秀开始就已经狼烟四起，为了争夺角色，各方势力杀得是天昏地暗的，刚刚萧佳玉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角色的分配都是资本之间互相妥协的结果。

另外，这部戏最开始定的导演是胡梅，后来胡梅导演都受不了那乱糟糟的撕逼大戏，主动退出了，这才临时换上了李绍红。

李绍红确实是优秀的导演，《大明宫词》、《橘子红了》风格独特引人入胜。

可是，接手《红楼梦》这个戏，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愿。

萧飞去剧组探班的时候，曾和李绍红聊了两次，李绍红自己都说，她多年不读红楼，对红楼也没好印象。

要知道，导演的看法会决定一部戏的走向，不读红楼的导演怎么可能拍好，这与当年王福林导演脱产一年研究红楼简直是天壤之别。

导演的不耐烦，以及投资商的左右，导致这部戏从选角开始，就成了一个笑话。

钗瘦黛肥，小宝玉高，大宝玉矮，其他金钗分不开，铜钱头、窗帘布，还有那阴森恐怖的现场灯光，诸多怪相多到不可思议。

说到底，所谓的新版《红楼梦》就是个项目而已，投资商当作一个生意，导演当成一个活，演员当成一个跳板。

如果尊重原著，是个人就明白飞燕泣残红，杨妃扑彩蝶，谁肥谁瘦；如果尊重原著，那么多红学家还在世，听几次课也不会耽误挣钱；如果尊重原著，起码让演员导演看看书，记住每个人的判词，学一点古代礼仪，学一点琴棋书画。

红楼梦不是哪个人的私产，背后有无数红学家和红学爱好者，照这样拍，将来播出来被骂也是正常的。

是用心的作品，还是跟风的商品，谁也不是傻子，大家都能看出来。

看看当年87版怎么拍的。

36集拍摄制作了三年多的时间，现在一个影视城一个月出30集，时间是一把好的刻刀，终于雕琢了一部经典作品。

正式开拍前，培训期间演员们已经将各自角色做了大量练习，并且还为角色写人物小传。

可以说已经和角色谈了很久的恋爱。

据说，87版演莺儿的演员刘玲玲，拍完后还曾帮一个研究生写过红学论文，听听，这还只是一个戏不多的小配角。

真山真水真性情，芍药没有了，湘云醉卧那场戏那就再等一年，新版是怎么拍的？

凑巧，那天萧飞正好去探班了。

那个湘云的躺卧姿势，活像妖姬在醉酒倒地，不醒人事，擎等着被人捡尸呢。

87版的演员们三年时间耳鬓厮磨，与角色融为一体，只要穿上戏服就是那个角色，最终到了灵魂附体的地步。

服化道呢？

为了黛玉的罥烟眉，号称中华第一梳的杨树云老师翻遍古籍找灵感，全剧2700多套服装，不仅分了角色身份，还会配合剧情单独设计，各种面料、工艺和色彩一切为了角色。

配乐方面，一首《葬花吟》写了一年零九个月，写到作曲家趴在钢琴上哭。

没有这些功夫能成就好作品吗？

当初萧佳洁说，要拍新版《红楼梦》的时候，萧飞还挺期待的，结果，探过几次班之后，他对这部戏的兴趣就直接降到了冰点。

那都叫什么玩意儿啊？

造型装扮，天雷滚滚，演员们的表演，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87版的王熙凤，强大的气场自内而外散发，真真演绎了什么叫不怒而威，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

新版的王熙凤，色厉内荏，气场不够，靠吼叫来补，每次看她在片场吼，萧飞听着都忍不住替她担心，哪一口气上不来。

这样子的管家奶奶实实压不了阵的。

另外，演员历史知识的匮乏，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有一场戏，是贾雨村见林如海时，傻傻的问林如海，尊夫人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敏」字。

贾先生，你要干啥啊！？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啊？

如果是现代的话，两个人关系够铁，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说：你媳妇儿就是个憨逼。

这都没问题。

可问题是，这是古装剧，你所处的是古代，是封建礼教，程朱理学盛行的一个时代。

张嘴问人家媳妇儿的闺名，你到底要干啥？

耍流氓是不是？

来人啊！

给我弄死他！

还想找我走后门，求官，我美死你！

萧飞的一通分析，萧佳洁都傻了眼，她也经常去剧组，感觉拍的还挺不错的，现在听萧飞这么一说，合着投进去了那么多钱，就拍出来一个狗屎啊！

「你这些话怎么早不说啊！」

「小姑，我没跟您说过？」

呃……

萧佳洁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萧飞还真说过一点儿，只是当时她有点儿上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再加上剧组那边有好闺蜜李绍红坐镇，她也安心当甩手大掌柜。

「小洁！我听小飞说的挺有道理啊！你那边……还能补救吗？」

补救？

还补救什么啊？

按照计划，明年第一个季度就要杀青了。

现在除非推倒重拍，否则的话，根本没有可能。

但是重拍的话，就算是她答应，其他几个投资方能答应吗？

这里面都是钱啊！

唉……

野心勃勃的想要玩一把大的，结果，自己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不过好在赔不了钱。

戏没拍完，播映权已经卖出去了好几轮，再加上投资，赞助什么的，加在一起，不但赔不了，还能赚上一大笔。

萧佳洁要是在这个时候，提出重拍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支持。

算了吧！

「呵呵！也许……没小飞说的那么严重，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萧佳洁嘻嘻哈哈的打着岔，把这个话题给错了过去。

但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回头得找李绍红好好聊聊，拍的有那么差吗？

偷偷看了眼萧飞，但愿这小子的乌鸦嘴别那么灵验啊！

要不然，融信达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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