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写这个段子,看过的人都知道,这小子闲得难受,又准备刺激一下对面那些「德艺双馨」。
前面都是铺垫,现在正活马上就要来了。
看文本和听现场,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台本写的再好,要是不能准确的用语言表达出来,也是白扯。
刚才铺的已经很稳了,观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台上,现场的气氛也很好,要入正活的话,也能轻松许多。
「比方说您。」
「拿我打比方?」
李京那一脸胆怯的模样逗的观众一阵大笑。
谁都知道但凡和萧飞合作的都没有个好,说谁谁倒霉。
「比方说,您就不是德芸社的李京了。」
「哦,我也退出了?」
哈哈哈哈……
李京这话,显然就是拿着徐德谅砸挂呢。
「列位,我在这儿替我们京叔起个誓啊,如果说有一天,李京老师要退出的话,天打五雷轰。」
「嚯……没那么大的罪过,你还是接着说打比方的事吧。」
「看看,让你捣乱,忘了吧,咱们重说啊,李京老师正跟客厅泡茶呢……」
「打哪说啊!」
哈哈哈哈……
「别捣乱啊!比方说……您是……八宝山曲艺团的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
李京皱着眉:「八宝山曲艺团?我们团里还有活的吗?」
哈哈哈哈……
「打个比方嘛,说的太具体了,真要是有这么一个团,回头让人家告我啊!」
「谁告您啊!我净听说您告人家了。」
李京又开始拿着萧飞砸挂。
萧飞也是无奈,他和媒体打官司的事,经常被拿出来砸挂。
「别瞎说,就是个比方,京城八宝山曲艺团。」
李京一本正经的:「过去还真有这么一个团。」
萧飞听着都忍不住笑了:「您现在有点儿说瞎话都不脱裤衩了。」
「我脱裤衩干什么?」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说瞎话都不脱裤衩。」
「那叫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行吧,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老京城八宝山曲艺团。」
「行。」
「这个团历史悠久,始建于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五十五年,乾隆皇帝过生日的时候,就开始有您们这个团了。」
「嚯……这么些年了。」
「主要就是弘扬民族传统文化,振兴民族传统艺术,整个团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这么厉害。」
「这天团里开会了,比这里还大的一个会议室,前面坐着一排领导,这边是相声理论家,那边是相声批评家,还有七十来位相声审核小组的成员,旁边还坐着一百四十多位相声改革专家,墙角蹲着四个专业演员。」
「就四个演员啊?」
「团长得先讲话。」
「他是总负责嘛!」
「大家好。」
萧飞一张嘴就是满口标准的保定方言,弄十个卖驴肉火烧的站在他跟前,都得认老乡。
「俺们老京城八宝山曲艺团,始建于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五十五年,俺们的使命就是弘扬民族传统文化,振兴民族传统艺术……」
「哎呀!」
李京听着直嘬牙花子。
「就这还老京城呢,这帮孙子是进关的时候打半道捡的吧?这都什么味儿啊?」
「还没走进入会议讨论阶段,听我把话说完。」
李京都嫌弃的不行了:「谁跟你讨论啊!」
「俺们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俺们都是艺术家,所以说的相声一定要高雅,要有品位,要上档次,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哦,这就说完了。」
「团长坐下,副团长站起来了,谢谢,谢谢团长精彩的发言,高屋建瓴,振聋发聩,下面由我来给大家总结一下去年所取得的工作成绩。」
「还总结。」
「在这里,我要和大家通报几个好消息,首先,我们去年在河北pia县组织的,农民说相声大奖赛上,获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
「跟农民比赛说相声才拿了一个第三名?」
萧飞一本正经的接着说:「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骄傲,躺在过去的功劳薄上睡大觉是不可以的。」
「没羞没臊。」
「第二个好消息是,我们在坦桑尼亚举行的外国人说中国话大赛上获得了第二名,值得鼓励。」
李京目瞪口呆的:「啊?中国话都说不过外国人啊?」
「还有第三个好消息,我们在行业内互相检举揭发大赛上,勇夺冠军。」
「就这个在行。」
「当然了,也因此,让我们团里失去了80%的专业演员。」
「好嘛,我说怎么才四个演员呢。」
「不过这样也好,彻底改变了我们团外行领导内行的状况,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外行领导外行。」
「敢情一个内行都没有了。」
观众们止不住的笑着。
「好,谢谢,谢谢,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一下,由我团组织的强行慰问演出,取得了圆满成功。」
「强行慰问演出,这玩意儿还有强制的呢?」
上场门这边,郭德强和于清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萧飞就弄了一个《我要反三俗》,把主流那边狠狠地讽刺了一通,这回更直接。
不过……
这小子不省心,回头得好好说说他。
「团里要生存就得有演出啊!」
「那是啊!」
「可去哪演出,得好好研究一下,把地图办的人找过来。」
「地图办?」
「这个部门有一百多号人,专门负责查地图,去过的地方就打一红圈,不能再去了。」
「为什么啊?」
「观众们太热情,上回我们有个老艺术家的腿就折了。」
「那是给打的。」
「不能去,不能去,城市也不行。」
「怎么呢?」
「城市里的人都有文化。」
「不好蒙。」
「太远了也不行。」
「远了怎么不行?」
「团里就一辆十人矫,人太多,走着去怕累死。」
「都是毛病。」
「最后,地图办在河北的南部找到了一片尚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就这里了,跟团里一通报,大家都很开心,终于可以演出了。」
「我还以为你们学着光头强伐木头呢。」
「什么话,演出,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抹着小红嘴巴,带上衣服行李,油盐酱醋出发,太好了,终于又可以强行慰问演出了。」
「这有什么可美的。」
「一大帮人摞好了,塞进十人矫。」
「好嘛,拿人当猪肉了。」
「开上我心爱的十人矫,一路南下,到了原始大森林,找着一个小村子,村民们也高兴,那地方
太闭塞,平时没什么人来。」
「贫困山区。」
「瞧见我们来,村民们开心,多少年都没瞧见过了,演员们也很亢奋,终于又逮着演出的机会了,终于又可以说相声了。」
「指不定谁又要倒霉了。」
「村民代表这时候出来了,握着我们的团长的手,我滴妈诶!」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直接让全场都笑喷了。
「由打京城来了说相声的啦,多少年都没瞧见过这热闹了嘿!我们这穷乡僻壤,野店荒村的,也来了艺术家了嘿!」
好嘛!
老京城八宝山曲艺团的团长一嘴的保定话,怯的都没法听了,结果偏远山区的村民人家一嘴地道的老京城话。
李京都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场,嘬着牙花子来了句:「你瞧人家这字正腔圆的,到底谁是老京城啊!?」
「俺们是老京城八宝山曲艺团的,俺们这个团始建于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那一年……」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啊!」
「俺们到你们这个地,就是来给你们演出的!」
「还是得演出!」
「你们平时在村里都干熟么啊?嗐,也没什么可干,平时呢,只要就是农活,等到农闲的时候,我们给硅谷加工一下集成电路板的电子管件。」
「嚯!村里人还干这个呢?」
「团长也纳闷,他说的都是熟么啊?」
「哦!没听明白!」
「熟么是硅谷。」
「老京城还不如原始森林的农民呢!」
「硅谷就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北边,大都会新区……」
李京赶紧拦着:「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他知道这是熟么啊?」
谁也没想到,李京也学了一句保定华,引得观众又是一阵爆笑。
萧飞听了,也是暗暗挑大拇哥,李京这一句翻的好,从演出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句都捧的恰到好处,让他这边说的也舒服。
可惜啊!
俩人的合作注定没法长久,萧飞真要是把李京给撬过来的话,何芸金非得炸窝不可。
再说了,李京的性格也注定了,他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裂穴,哪怕他此刻也已经认可了萧飞。
「那就别说这个了,俺们就是来演出的。」
「对,说演出的事就完了。」
萧飞面露苦恼:「哎呦喂,你们来的可不凑巧啊。」
李京问了一句:「怎么呢?」
「正好赶上农忙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得下地干活呢,哪有时间看演出啊!」
「农忙!」
「不行!俺们就是要演出,就是要强行慰问演出,俺们来的这些个演员,都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说这个都没用!」
「哎呀,真不是我们不听,实在是没时间,这麦子搁地里,再不收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办呢?」
「团长有办法,你们不是地里活忙嘛,这样,俺们帮你们收,等麦子收上来,你们让俺们演出!」
「啊?为了演出还得帮着收麦子啊!」
「哼!待会儿俺们一上了手,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怎么呢!」
「真干起活来,罢了,村民们都挑大拇哥。」
「还夸呢?」
「人家村民收割,用的都是联合收割机,可他们开着机器,愣是没有这帮艺术家用镰刀割得快。」
「啊?敢情这帮孙子就是干这个的,他们就不该说相声!」
「哎
呦喂,我滴妈诶,怎么和人家比啊,真不愧是老京城八宝山曲艺团的,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自己个,还好意思说咱们是农民嘛!」
「这都有关系吗?」
「一天的工夫,整个村子的麦子全都收上来了,团长擦着汗,找着村长,怎么样?俺们这回能演出了吗?」
「还惦记着演出呢!」
「不行!」
「怎么还不行呢?」
「麦子是收上来了,还得晒,还得脱粒,后面还有好些活呢。」
「还是没法演出!」
「团长一听,怎么着,麦子收上来了,还不让演出,真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啊?来这里就是为了强行慰问,不让演也得演。」
「必须得演,要不然那麦子都白收了!」
「接茬儿找村长商量,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只要你们让俺们演出,来的观众,每人给二斤鸡蛋!」
「还给人家鸡蛋!」
「村民们一听高兴了,呼呼啦啦都来了,连外乡的都过来看节目了。」
「主要还是为了鸡蛋!」
「这边演出,那边发鸡蛋,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强行慰问演出大获成功。」
「演完了就走呗!」
「那可不行,村里这么欢迎俺们,哪能演一场就走,接着演。」
「人家那是欢迎鸡蛋呢!」
「没三天,团里那点儿经费都花的差不多了。」
「是啊!都换成鸡蛋了!」
李京感觉到萧飞加快了节奏,他这边也赶紧集中精神,捧哏的在台上,主要任务就是把控好节奏,不能让逗哏演员的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
「可有时候,村民的口味也是众口难调。」
「怎么了?」
「鸡蛋吃多了容易腻,就有村民建议,换成鸭蛋!」
「鸭蛋!」
「可鸭蛋发了几天,也吃腻了,又换成松花。」
「好嘛!更贵了!」
「万幸的是啊,团里的演员都会腌松花,弄开生石灰,草木灰,先别演出了,全都腌松花吧!」
「合着什么都会干,就是不会说相声。」
「好家伙的,团里的松花腌好了,大受欢迎,太棒了,太好吃了,就没吃过这么好的松花!」
「嗯!好吃!」
「几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一边裹石灰,一边掉眼泪儿。」
「怎么还哭了!」
「唉!干了这么些年啊,又特娘的干回来了。」
「哦!原来就是干这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