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强病了,病得很重。
张先生的葬礼结束之后,郭德强就倒下了。
回到家里,高烧到了39.6,眼睛看人都模糊,嗓子更是肿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萧飞刚到家,就接着了王薇的电话,又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玫瑰园。
号了脉,开了方子,打发烧饼去同仁堂抓药。
「小飞,怎么样啊?」
「婶子,您别着急,我师叔这是急火攻心,前些日子张先生的葬礼,一直强撑着也没休息好,这会儿精神一放松,全都找上来了。」
刚刚给郭德强号脉的时候,萧飞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郭德强会病得这么重。
「现在怎么办啊?」
王薇的嗓子也哑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哭,身体也有点儿扛不住。
「没事儿,您放心,待会儿烧饼把药抓回来,我给煎,今个我也不回去了,就在这边守着。」
听萧飞这么说,王薇才算是放心了。
别看她平时挺有主意的,这会儿郭德强一倒,她也慌了神。
「好,好,小飞,麻烦你了!」
萧飞淡淡的一笑:「婶子,您就甭跟我客气了。」
「丫丫那边……」
「她挺好的,再说了,家里还有我爸妈呢!」
王薇这才记起,萧飞的父亲萧佳琦也是医生,而且还是个专家。
唉……
「张先生这一走,连带你师叔的精气神都给带走了。」
王薇说着,又忍不住要哭。
「婶子,张先生的好,记在心里就是了,您也得保重身体,行了,您也去歇会儿,我给您做点儿吃的,您吃了之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这会儿哪睡得着啊,你师叔现在……」
「您还不放心我啊?」
王薇一愣,苦笑道:「嗐!我也是糊涂了,有你守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王薇便上了楼,萧飞去厨房,捡着现有的食材,给王薇做了一碗清汤面,她现在心里也上着火呢,不能吃得太油腻。
盯着王薇把面吃完,萧飞又回了郭德强的书房,他这会儿正睡着,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萧飞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郭德强虽然没有文凭,但是文化程度却不低,他时常在台上说「相声演员拼到最后,拼的就是文化」,自己也当真做到了。
现如今好些专修文科的大学生,有谁通读二十四史?
郭德强就看过,而且,历史典故,说起来头头是道,还融入到了他的相声作品当中。
「师哥!」
书房的门被推开,郭奇林和陶芸扬走了进来。
「我爸怎么样了?」
要是放在平时,郭德强的书房,即便是郭奇林这个当儿子的,没有得到允许,也同样不能随便进,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没事儿!待会儿烧饼把药抓回来,吃了就能好。」
郭德强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急火攻心罢了,把体温降下去,再把内里的躁气逼出来就能好。
郭奇林闻言,顿时放心了:「师哥,您这是看什么呢?」
「明史,看过吗?」
郭奇林摇了摇头,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把相声的水平提上去,哪还有心思看书啊!
「大林!不看书可不行。」
一旁的陶芸扬也跟着说了句:「对,师父说了,相声演员拼到最后,拼的就是文化。」
郭奇林瞥了陶芸扬一眼,对这个童年
阴影,他是真的没辙了。
「就你懂!」
萧飞见状,也不禁笑了:「小崽儿说的没错,大林,学可以不上,但是,书不能不读,看看我手上的这本,都让你爸给翻成什么样了?」
说着,还将那本书拍在了郭奇林的手上。
「说得再简单一点儿,你现在还小,可总有一天会长大,到时候,出去跟人聊天,你也得言之有物才行。」
萧飞说完起身,楼下有动静,应该是烧饼回来了。
「师哥!您看看对不对,人家给我抓的药,我也不认识啊!」
萧飞打开药包,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问题!」
说完便进了厨房,郭家有一个专门用来煎药的锅,去年王薇犯了胃病,萧飞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三碗水煎成一碗,倒了出来,端着上楼。
把郭德强叫醒,直接灌了下去。
喝完药,郭德强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萧飞和烧饼帮着郭德强换了衣服,又把身上擦干了。
「师哥!我在这儿守着,您这些日子也累坏了,快去睡一觉,休息休息!」
萧飞听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盯着吧,你也累了,快去休息。」
打发了烧饼等人,萧飞又坐在了郭德强旁边,一边看书,一边观察着郭德强的情况。
到了九点多,便退了烧,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
「水!」
临近十二点,郭德强终于醒了,声音嘶哑着要水喝。
萧飞起身,端来了早就晾好的凉白开,一杯灌下去,郭德强感觉嗓子也舒服了一点儿,盯着萧飞看了半晌,才把他给认出来。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
萧飞扶着郭德强躺下:「您病了,我婶子不放心,就把我给叫来了。」
郭德强满脸疑惑:「我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刚说完,就是一阵咳嗽,把他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您等会儿,我再给您倒杯水。」
又喂郭德强喝了杯水,总算是把咳嗽给压下去了。
「嗬!嗓子眼儿好像有小刀子割一样。」
连着哭了好几天,嗓子能不哑嘛!
好在德芸社还要停演两天,不然的话,依着大家伙现在的状态,上了台也只能表演哑剧。
「你婶子也是胡闹,丫丫怀着孕呢,让你来干什么啊,我病了就送医院呗!」
「没事儿,丫丫在家里有我爸妈照顾呢!」
唉……
郭德强也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少爷!张先生这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现在是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了。」
相伴多年的好友猝然离世,任谁都没办法接受。
「师叔!您……还是得想开点儿啊!张先生在天之灵,可不愿意看见您这样,您忘了,张先生留给咱们的最后一句话了?」
郭德强一愣,他这会儿还有点儿迷糊,想了半晌才记起来。
「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郭德强突然笑了。
「他都不是个能安安分分,好好过日子的人,还来说咱们了。」
了解张先生的人,都知道老爷子的生平。
富家子弟出身,考上了大学,却偏偏要去说相声,身为京城曲艺学员班第一科的大学长,又为了爱情,放弃了相声。
后来做生意,包工程,八九十年代,整个中国相声圈子,最有钱的就得数张先生了。
年过花甲,本来享
受生活,安度晚年,又为了毕生钟爱的相声,重返舞台,跟郭德强、李京成立了京城相声大会。
可以说,张先生这一辈子,确实够能折腾的。
「少爷,我拜托你件事。」
「师叔,您说!」
郭德强想起来,也有点儿犯难:「是……芸翔这孩子,我知道,这孩子对相声没多大兴趣,学相声也是因为张先生的缘故,可是,张先生既然把家人托付给了我,我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家里人,每一个我都得照顾好了。」
事实上,郭德强做的已经非常好了,张德艳现如今是德芸社所有小剧场的总负责人,张先生的女婿是郭家菜的经理。
唯独宁芸祥。
郭德强虽然收了徒弟,可他也看得出来,宁芸祥对于相声的兴趣并不大。
「师叔!您为什么觉得让芸翔说相声,才算是完成了张先生的嘱托呢?那天在张先生家里,老爷子也跟芸翔说了,不行就算了,愿意干点儿什么就去干点儿什么。」
郭德强闻言皱眉:「张先生虽然有过这话,可是……芸翔要是不说的话,张先生这一枝基本上就算是断了啊!」
张先生虽然有徒弟,可是,谁都希望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那个人继承自己的相声事业。
就像郭德强一直盼着郭奇林能子承父业一样。
当初正是张先生做主,让宁芸祥拜了郭德强为师,郭德强因为感念张先生的恩情,自然也是没有二话。Z.br>
收下宁芸祥之后,郭德强也是悉心教导,可渐渐的他就察觉到了,宁芸祥明显不喜欢相声,他愿意学,完全是为了哄着张先生高兴。
「这样吧,师叔,我回头找个机会,跟芸翔好好聊聊,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郭德强点点头,他也知道不能勉强,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什么意思。
「行吧,这件事我可就交给你了。那什么……家里有吃的吗?」
萧飞闻言,心中一喜,想吃东西就好,郭德强现在生着病,要是再不吃东西,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有,您等着,我下去给您端上来。」
晚饭的时候,也是萧飞下厨做的,特意给郭德强做了一碗鸡蛋羹,一直在锅里热着呢。
郭德强是真的饿了,端上来,每一分钟就跟吃光了。
长出了一口气,吃完东西,脑袋又是一阵阵的犯迷糊。
「少爷,我再睡会儿。」
「您睡吧,我就在这儿。」
郭德强想劝萧飞去睡觉,可他知道,就算是说了,萧飞也肯定不会答应,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