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冷寒月 第六章 割断阴阳

领域，这是一个霸气的名字。

你若问一位剑客，何为领域，他会用手中的三尺青锋告诉你。

而你若问一位刀客，他会用烈火疾风般的罡气开出一方刃界，回答你的疑问。

而问一位枪客呢？那他会用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告诉你，龙腾之处无分四海、九天！

百兵之强，皆有其域。

甚至天地万物，皆有其域！

那皆有域，何以区分？

奇门遁甲，有其领域吗？

“无！”

这是邢老鬼的回答。

陈俊燚起初也是愕然。

邢永浩知道以陈俊燚的阅历难以理解。

“天衣无缝，听过吗？”

邢永浩问了这个问题，却没有要求陈俊燚回答。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天下间谁也没有见过“无缝天衣”！

陈俊燚虽然半知半解，但还是有所领悟。

“万物有其域，分野在于领！”

穿梭于林间的陈俊燚明白这个“要领”。

他入林，如鱼入水。

他现在是这片林野的一部分，也是不断快速遁走的一部分，或许似风，或许又似月华，再或许似幽梦！

万物之域在于领！

剑客有剑客的本领！

刀客、枪客，乃至于百兵，皆因其造就自成其域，而本领却是看其个人领会！

同为剑客，哪怕用同一把剑，领会之域野，也是不同的。

蜈蚣有百足，蛇无足，它俩谁快？

而风呢，它连身体都没有。

它们三者之间，在快的域中比较，孰优孰劣？

是比脚多吗？

那可能蛇比蜈蚣快！

是比身躯吗？

那可能风比蛇要快！

风之速，眨眼天极！

“人生在世，何以自持？”

邢老鬼深沉的问道。

陈俊燚犹记得邢永浩问自己这个问题时，那神情的复杂，到得如今年有十六的他，依旧无法完全体会明白。

虽然陈俊燚自己早就经历过，时世无常，天意弄人。

“奇门遁甲，若无领域，何以为用？”

陈俊燚初学时很是不解。

“该用时用！”

邢永浩的回答直接了当！

“这，若是两人面对面，一人执剑，一人习奇门遁甲，是不是直接不用打了？或者直接……尿遁？”

“能遁则遁，为什么要打？”

邢永浩反问的理直气壮！

“不是……若两人仇大苦深，不共戴天，那……怎么赢？”

“让剑客赢！”

“唉，你去死吧，臭老头！”

“死也是遁！”

“啊！咱能讲讲理吗？啊喂。我学这个，那什么……是要一统江湖千秋万代的！”

“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对啊！”

陈俊燚大言不惭。

邢永浩被彻底逗乐了。

“你个娃儿知道什么是江湖吗？就统？统那玩意有什么用？”

“我欲成仙，快乐齐天呀！”

“咦，你这小娃一天都看得啥？不是叫你多看点道藏吗？你个寒碜玩意儿，咋啥世面都没见过？”

“道藏？那都是些什么？言如玉？我呸？黄金物？啥也不是？啥也没有……整个一个……那什么……言之无物……对言之无物，还不如麒麟阁画的那些小人书好看！”

邢永浩看着眼前的这个熊孩子，整个一个摇头太息，良久无语。

过了好几天后，他才做出一个决定，一个改变自己与陈俊燚乃至于芸芸众生命运的决定。

……

“小娃儿，前面那个山谷大不大？”

邢永浩喝的鼻子有些发红，满口酒气的问道。

陈俊燚放眼望去，眼前是万丈悬崖，再前方是雾气腾腾的云海，不时还可以看到极远之处峻峭的峰尖显露，但又瞬息即逝。

中间云海滚滚直达天际处，就是邢永浩口中的山谷。

大！

很大！

陈俊燚神驰于此，一脸陶醉，似忘了回答。

好半晌后，他才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见世面吗？”

“嘿嘿，世面？站好了！唉算了，你别尿裤子！我把你绑在松树上吧。”

“啊？你要干甚？”

“让你见世面！”

“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杀人……呜呜……”

邢永浩不由分说，把三尺多高的陈俊燚给牢牢绑在了一棵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松树上，并塞住了他的嘴。

随后，邢永浩也不管陈俊燚用稚嫩短小的手脚可劲的挣扎，继续不住的自个儿喝起酒来。

陈俊燚幼小心灵受到万点惊吓，手脚不住的挣扎扭动着，然而没有一会儿后，他就看到了一幅绝景！

这是一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的绝景！

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山谷之中莫名的开始出现响动！

不是那种寂静至极，而后渐起的空谷足音般的悦耳之音！

而是直接就让人感到心悸的龙吟虎啸声。

甚至渐渐超越了龙吟虎啸。

因为那不是人能听的声音！

那是地籁！

那是天籁！

那是天地同偕的世外真籁！

吼吼吼吼吼吼！

轰轰轰轰轰轰轰！

隆隆隆隆隆隆隆！

五音令人耳聋！

陈俊燚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所以，天地之间，再无天籁之音！万籁俱寂！

所以，天地之间只剩色！

色！

不是头上一把刀那个色！

而是绝色！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绝色之美，通目！

而此目，通神！

通神之目，映印道心！

何为道？

陈俊燚呆若木鸡，手脚还在动，却是在发抖！

他看到了什么？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主动去回忆！

邢永浩又做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

那有什么用！？

没人能估计得出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

哪样？

做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做！

不做，却又感觉什么都做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五色令人目盲！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你想要看到的！

即便那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是你的！

谓无缘！

缘！

想要，是欲！

想要看的，便是欲望！

而五色，肯定承载不了欲望！

故而，还有五音！

还有五味！

五味令人口爽！

其中一味，譬如酒味！

闻之令人迷醉。

尝之使人昏颠！

陈俊燚已然杂陈！

杂陈于五味！

却又不止于五味！

目盲于五色！

却又不止于五色！

耳聋于五音！

却又不止于五音！

……

此间事无名！

但唯一能让人不言自明的，恐怕还是眼前的一切！

一座宏伟无筹的山峰割断了此间的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