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弥..耶梦加得

“我是京城人，来这里读书是有特殊的原因。爸爸妈妈则是在京城工作，我一个人来的。”

夏弥和楚子航坐在操场旁边的长凳上，慢慢诉说着。

“我有个哥哥是个痴呆儿，我每天中午都得给他打一个电话，这样他才能不闹腾。不然的话，他老是会在家一个人生闷气。”

“我们是双胞胎啦。哥哥比我早出生6个小时，因为我老是在妈妈的肚子里不出来，医生护士都急死了，就忘记照顾哥哥了。他呼吸不通顺，整整窒息了半个小时，所以就变成了痴呆儿。”

楚子航陷入了沉思，并不说话。他当然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是拆穿又能怎样。

夏弥误以为他进入了倾听的模式，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所以爸爸妈妈就老说哥哥把机会给了我，本来哥哥也应该很聪明很优秀。所以爸爸妈妈就要求我连带着哥哥的那一份，变得更加优秀。我从来没得过他们的表扬”

夏弥的话半真半假的。龙王怎么会有爸爸妈妈呢？他们不过是被那头终极怪物制造出来的初代种。

可她的的确确有个痴呆儿的哥哥，是初代种里具有强权的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因为它的力量实在太强啦，强到可以碾压很多东西。它掌握的权柄远比耶梦加得多得多，但它的智力也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别。

迷蒙中楚子航想起路明非对他说过的话。

“芬里厄啊？其实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正在边吃薯片边看电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实际上它可能真的是个小孩子，到死的时候也没舍得吞噬自己的妹妹。”

是啊，他们当时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更大的风暴就要来袭了。

可他们根本舍不得吞噬彼此，因为在上千年的孤寂中，只有他们互相陪伴啊。弃族的绝望，上千年的沉睡！无穷的循环的噩梦！最深的黑暗里只有你自己！

“还有你哥哥拉着你的手……你舍得牺牲他么？他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只有他……在弃族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拥抱着取暖……”

耶梦加得这一番令人唏嘘的话语，终于揭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黑暗。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大家都烂命一条。

最可怕的是孤独啊，那种令人快要发疯的孤独，真的会活生生折磨死人的。

可是耶梦加得在复苏后夏弥就真的死了吗？楚子航一直对此表示怀疑，直到真正的昆古尼尔被投出的一刹那，他的怀疑成了现实。

“喂师兄，你爸爸妈妈会参加你的家长会吗？”

夏弥娇脆的声音将楚子航拉回现实。这话语上辈子楚子航已经回答过一次了，按理说楚子航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他一般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结两次。

但面前的人是夏弥啊，他愿意为这个女孩再回答一次。

“当然，不过有时候只有妈妈来。”楚子航回答。

鹿天铭有时候真的很忙，不过尽管很忙，他却总会抽空参加楚子航的家长会。因为他认为家长会是表达家庭和睦的重要场合。

夏弥抱着膝盖到长凳上，长长的辫子落在长凳后面。

“可他们很少参加我的家长会，这次也没有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他们真的算那种超无情的父母欸！”

她说完之后，就默默抱住自己。

“可你应该很喜欢你的哥哥吧。”

夏弥听到楚子航的话，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你好厉害呀。这都能给你发现。”

“我确实蛮喜欢他的，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一起在妈妈的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吧，所以他很黏我。谁也管不了他，只有我叫他安静，他才会乖乖安静。上一次他不见我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发脾气。直到我来啦，他嗅着我身上的味道才觉得安心，拉着我的手默默睡着。”

“嗯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小狗狗那样吧，你会不喜欢自己的小狗狗吗？”

夏弥冲着楚子航龇牙咧嘴的笑，露出超级可爱的小虎牙。

楚子航黑色的眼瞳看着她，两人并不说话，就在那儿默默对视着。

过了许久，夏弥转过头，继续说着有关着自己哥哥的事情。

“我不喜欢别人欺负他，小时候我带着他出门玩，每个人都用别扭的眼神看着我们，觉得这个组合真是别扭啊，可爱的小女孩带着一个小傻子。”

“哥哥虽然傻傻的，但能够很敏感的看出那些人不怀好意，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们。我被他们看的不舒服了，就有点开始嫌弃哥哥，在回家的路上不准他靠近我，叫他离我远点。”

“我心里头不高兴就头也不回走的飞快。走了一段回头发现找不到他啦，就吓得赶紧回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夏弥露出了哀伤的笑容。即使楚子航知道这些都是她编的，事情半真半假。

“我在巷子里发现他被一堆人打，带头的是学校里的一个小男生，我知道他喜欢我。他看见我就像个狗腿子一样上来邀功，赶紧说他正巧路过，看见一个傻子看着我的腿笑，还跟着我。”

“他就叫几个兄弟把傻子按倒，但傻子力气太大，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

“哥哥看见我就乐呵呵地笑了，脸上还有一只别人的脚。我实在是很难过就说哥哥我不会怪你，你把他们揍趴下好了。”

说到这，夏弥顿了顿补充道：“我哥哥力气很大很大，那些家伙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但我不愿意他随便打人，所以他总是克制自己。”

“后来，他就把那些男生揍趴下，拉住我的裙角跟我走回了家。那些龌龊的男生们根本不懂为什么哥哥老是看我的腿，他其实只是看我的裙角，因为他老是牵着裙角跟着我。”

夏弥说完之后，大眼睛眨呀眨想看看楚子航有什么反应。

这世界上除了亲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就是路明非，路明非曾经说过其实师兄你有些八婆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但也不赖。

楚子航不知道自己这种反应算不算八婆的一种，只是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下一次还有人对你这样做，那我就拦在你哥哥的前面。”

“他们要是想动武的话，那正好，我在少年宫学过一点。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你的哥哥又可以追着你一路了，这样很好。”

楚子航终于把上辈子没说出的话说了出来，他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弥呆呆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一向面瘫的他能说出这些话。她忽然后悔来到楚子航的身边，明媚的眼睛里有些许雾气。

楚子航还在低着头，她黑色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金色！

她想让面前的男孩忘记自己，这样就能让他远离危险。她的手升了又落，寂寥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是啊在数千年里，只有他第一次说过这种话，即使夏弥在心中笑了一下他所谓的“在少年宫学过一点”，但却为之深深感动。

人生里总有几个很犯蠢的诺言，明明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却能让人想哭。

楚子航抬头发现女孩正在用手背擦自己的眼睛。他慌忙地从衣兜里掏出最后一小包“心怡”纸巾。

“讨厌！师兄你干嘛说的那么让人感动，我一个女孩子被你说的很想哭欸。”

夏弥接过了楚子航的纸巾，幽幽道。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哥哥打电话了，下次再聊。”

两人呆了一会儿，夏弥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楚子航出神地望着夏弥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如果夏弥有一天变成了耶梦加得，那我就把耶梦加得打回成夏弥！”

不远处的天空发出“戚戚”的声音，像是某个人在哭泣，又像是魔鬼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