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此刻确实像个司机,比较帅气的那种。
他用力地抓着黑色方向盘,听着后面“王牌组合”的对话。
“不得不说,这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烂的车了,我家里那辆三轮车都比这辆好。”恺撒抱怨着,“日本分部经费是不够了么?为什么不向本部申请多一点。”
那辆哈雷牌三轮车全球独一无二。
是哈雷的全球总监专门让手下为恺撒大少爷弄出来的造价大概是这辆悍马的三倍吧。
源稚生火气旺盛。
不仅让自己这个日本执行局最年轻局长来当司机,甚至还在这里锐评!
“我觉得这车挺好”路明非说,“至少我没那么晕。”
三人坐在后座,依次是楚子航、路明非、恺撒的顺序。
源稚生猛地一踩油门,把速度飚到了最高。
黑色车辆在夜幕中快速地行驶,即使是在不平的土地源稚生也能依靠自己的操作保持车辆平衡。
这家伙还是想给这些“王牌特工们”一个下马威啊。
楚子航自然没什么,恺撒开的车比这还要惊险万倍。
路明非就不行了,脸色发白,抓着后座扶手,生怕自己飞出去。
“现在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了。”衰仔悻悻道。
楚子航抱住胳膊不说话。
这一次倒没什么警察追捕他们,想想也是总不可能每一次乌鸦夜叉都开源稚生的车出去浪吧。
黑色悍马还像是头巨兽的咆哮着,路副会瑟瑟发抖。
“现在我也有点庆幸没能把你的副会长抢过来了。”恺撒口气略带些嘲讽。
“兰斯洛特。”楚子航说。
他本意是自己原本的副会长已经在你麾下了,不必庆幸没抢过来。
同样的你的下一任会长也在我会里,还算公平吧。
听到这个名字,恺撒脸都黑了。
在参加这次行动之前,他和兰斯洛特大吵了一架,起因是兰斯洛特又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做决定
反正兰斯洛特副会长的职位暂时被他撤下来了。
恺撒误以为楚子航在嘲讽他,没说话。
兰斯洛特这个人不适合做副手,像是中国人常说的那种脑后有反骨的家伙。
路明非没有理会恺撒的话,是因为他自己都快吐了,脑子眩晕一片,耳鸣发震。
坐在副驾驶的樱细心地递给了他一个黑色塑料袋毕竟不想让少主的车脏掉。
他一生中只有几次这种时刻。
上一次是在和零外出做任务的时候,金发女王飙车,直接把那个失控混血种的车给撞翻了当时路明非自己的魂也快散掉了。
恺撒这时候倒是想起了樱,甩动金发继续搭讪。
这个动作在别人身上看起来可能很骚包,在大少爷上就显得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楚子航属实有点无聊,看着大金毛公子在这里表演。
樱大多时候面对他的话就只是礼节性的笑笑。…
“矢吹樱小姐,你在这里的工资待遇怎么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邀请您一起在东京的CaeauJoelRobu餐厅共进晚餐。”
刚才樱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恺撒莫名提到这个餐厅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餐厅是楚子航说过的地方。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餐厅名字很熟悉,脑海里总有人的脸浮现出来,穿着西装的叔叔、婶婶、小胖子堂弟路鸣泽,还有不认识的中国人家庭
是不是忘了什么?那个最关键的女孩呢?
她在哪里?她叫什么?
路明非捂住了脑袋,身形颤抖地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
“路明非?路明非!”楚子航发现了他的异常。
这似乎是一场意外,源稚生望着后视镜的样子,稍微放慢了速度。
他以为是这辆车过快的行驶速度让这位“最弱S级”承受不住了。
“你们本部的人有病都还能上战场么?”源稚生问。
黑色悍马已经停下,他们正在检查路明非的身体情况。
这家伙已经昏迷过去了,除了脸色有点发白之外就没什么异样。
“没有内伤和外伤啊”恺撒有些诧异,“楚子航,你副会长怎么回事?”
矢吹樱粗略检查过路明非的全身,对自家少主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什么问题。
他又开始恢复记忆了么?是日本的这一段?楚子航心想。
“没事,只是做梦。”楚会长说。
恺撒面色古怪:“做梦能做到这种地步?更像是昏厥,我建议还是带他查查身体比较好。”
确认过这家伙没事之后,源稚生继续开着车,这次开车倒是放缓了速度。
也许是车上有“病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要到市区谁知道呢?
楚子航将路明非安置好在后座后,观察了他两下。
“绘梨衣。”处在昏迷中的路明非突然吐出自己女主角的名字。
想来这家伙已经在梦里记起了不少东西
楚子航下意识往前座看。
这要是给前面开车这个“妹控”听见就麻烦了。
指不定会要把他们抓起来,严刑逼供。
虽然楚子航也不怕,但总归还是得避免麻烦。
他的计划里很重要一环就是让象龟自己了解真相。
在很多时候,一个人想改变别人的命运是不能直接帮他做决定,而是让他知道真相自己去改变。
这样最有效,也更容易得出理想的结果。
还好源稚生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恺撒继续搭讪着矢吹樱。
“对了,各位。我已经在新宿顶级的牛郎店包了场。欢迎日本分部的前辈们都到场,全算在我的账上。”恺撒语出惊人。
源稚生脸上明显出现惊讶的情绪。
“恺撒会长你对性别如此不在意?”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者喜欢男性?还是自己国家的那种牛郎?源稚生震惊了。
“别误会。”恺撒说,“单纯是我想看看你们国家最鼎盛的牛郎店。我对男人没兴趣,但我不会错过任何顶级的东西。再说我有女朋友快要结婚的那种。”…
“哦哦。”源稚生沉默下来,觉得这种“王牌组合”太奇怪了。
“我们得先把路明非送去休息。”楚子航强调。
恺撒略微调侃一下:“楚子航,你对你副会长就像是个老妈子看她儿子一样。”
楚子航沉默。
“话说我还真好奇你们这些黑道平日是怎么工作的。”
恺撒今天一如既往的话多,他很少有沉默的时候,除非葬礼或者死亡这些场合。
在来之前,日本分部的资料他们就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你们意大利不是也有黑手党么?应该差不多吧。”源稚生随意回答着。
“电影里虽然那么演的,但在现实里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恺撒解释。
黑色悍马越来越接近市的中心,外面满是国际都市的灯红酒绿。
矢吹樱并未放松下来,她是名出色的忍者。
她幼年流落阿富汗成为孤儿,为了活下去,眼睛很多时候都是闭着的,只有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才能让她想起来自己是以杀人为生。
后来她觉醒了言灵,被本家的风魔家带走,但由于与日本生活格格不入,风魔家很快放弃了对樱的培养,分配她去神社保养武器。
在神社里,樱遇见了真命天子源稚生。
并为那句“好的,你给我吃的,我当你手下的漂亮女孩”而努力。
樱瞟了少主一眼,他是完美的天照命啊。
影子必须得依靠太阳才能出现不是么?
“话说起来你们的态度让我很意外啊。”恺撒说,“我那些学生会的干部们在离别之前还和我合影,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我还在论坛上看到有人控诉你们日本分部虐待本部专员。”
源稚生嘴角抽搐,该夸奖恺撒同学你实在是太实诚了么?
以前那些来本部的专员确实是被百般折磨,这点没错。
楚子航忽然开口:“兰斯洛特是不是还想要和你签订一份文件,如果你三周之内无法联系到他,学生会就自动转移到他身上。”
恺撒一愣。
“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他没说完,可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会是你和他之间有什么问题吧。
“我要是那样做,会蠢到说出这件事情么?”楚子航反问。
兰斯洛特这家伙上辈子也是这么做的,要楚子航签订一份三周内联系不到就自动转接会长的文件。
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死。
“你别告诉我你的言灵不是君炎,而是什么其他预知言灵”
源稚生也怔然了,卡塞尔本部的人可以随口说出言灵的么?
这东西不是保密吗?
源稚生十分公式化:“各位是我们日本分部的贵宾,当然要得到最‘好’的待遇。”
他一定要让这些“花朵们”得到深刻的教训!
这家酒店离源氏重工蛮近,大概两条街这样的距离。…
在为路明非设好的房间里。
楚子航看着睡着的路明非。
这家伙往日睡觉都像条死猪一样,流着黏糊糊的口水。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脸色仍是苍白毫无血色大滴大滴泪水一直从眼角旁划过,兴许能装满一个杯子。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路明非猛然间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楚子航微垂眼眸,他并不知道这家伙记忆恢复到多少,希望多一点,也希望不那么多。
“上杉绘梨衣,她的名字是叫上杉绘梨衣对吗?”
路明非抓住心口处,仿佛人偶失去了发条,从此动弹不得。
怎么会那么悲伤她原来就这样死了么?
死在自己曾经的怯弱下。
“你想起了多少?”楚子航问。
“逃亡,一场盛大的逃亡”
衰仔耷拉着脑袋,还在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想起死亡和逃亡。
楚子航用手指戳戳他的心口处。
“这里很痛吧?”他问。
路明非点点头。
“你以前答应过她的,要把所有正义的奥特曼消灭。”
“嗯。”
“这一次我把我的那些遗憾都改变了,真的轮到你了。”
“嗯。”
“你很害怕么?还是怕自己做不到?”
路明非这一次没有说话,楚子航同样没有说话。
也许还沉寂在各自的回忆中吧。
师兄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暂时找不到理由开口。
最终打破沉默的人是楚子航。
“你可以看看《迪迦奥特曼》第44集,如果愿意的话。”
路明非沉默。
他已经看到了另一条世界线的结局,女孩身死,自己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这一次能改变么?勇敢真的有用吗?
路明非一直知道自己是这个鸡毛性格,很难果断起来所以小魔鬼路鸣泽说他在另一条世界线里会错误地喜欢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师姐的时候,他没有反驳。
梦见她那么久那么久,是另一条世界线的自己实在太过遗憾而告诉自己别留遗憾么?
路明非踉踉跄跄地坐在沙发上。
他对未来有了恐惧,他真的能救下她么?
靠什么救下她。
“我会帮你,我们都会帮你,路明非。”楚子航说,“可是最终你最大的帮手就只有自己,懂么?”
路明非知道自己就是这种烂人啦,唱歌的时候腿会抖,所以在高中音乐课独唱的时候,他总是会穿阔腿裤,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的腿抖。
他以为自己已经勇敢了,但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如果楚子航夏弥、老唐、苏晓樯、古德里安、零这些人都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他会比现在更衰吧。
楚子航拍了拍他,低声说:“恺撒叫我去牛郎店,你就不必去了,自己做自己想做的。”
“但请不要有遗憾。”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在狂风暴雨之夜里,他驾驶着兰博基尼,奔驰在多摩山中,要赴迟到的约会,救那个盲目爱他的女孩。
但最终只能看着她的死亡。
原来曾经那么遗憾啊。
这间房间满满的御宅风格,到处都是手办。
电视是被打开着的,某个音乐频道传来玉置浩二的《Friend》。
死亡是什么?
死亡是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手指、发丝、声音,连那最熟悉的香味也烟消云散。
连“再见”也无法亲口对她诉说。
路明非嘴里轻念“上杉绘梨衣”这个名字,直到离开这里。
显然衰仔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