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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作者:鱼不柒 字数:9273 更新:2022-07-02 16:08:45

“贫僧明天还能做傧相吗?”

郁岁抿抿唇,重新露出了个笑容,指了下他手中的袈裟,“很好看,明天加油。”

了之目露担忧。

“贫僧嘴巴很严。”

什么都不会外说,可以倾诉。

郁岁想了想回答问:“大师明天要化妆吗?需要我帮忙吗?”

了之哎呀一声,羞涩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身体却很诚实的跟在了郁岁身后。

系统哼了一声彰显存在感。

可惜没有得到郁岁的回应。

愈发觉得委屈。

丧葬阁六层,灯光通明。

一扫往日沉闷阴郁的气质。

金色流苏也染成了喜庆的红,从外面看着破破烂烂的建筑,更像鬼域。

委实透着几分瘆人。

裴湮从魔域回来,立在丧葬阁门口,打量几眼,随即亲自挂了九盏灯笼。

——是真正的长明灯。

寓意长长久久。

按照往常,郁岁此时应该已经洗漱完毕。

闪身回房,却未见郁岁。

默了两秒。

随即慢吞吞的下楼。

尚未走到了之房间,便听到郁岁轻快的嗓音:“大师这样子真好看。”

了之:“是阁主手艺好。”

他语气充满了感叹。

“贫僧这辈子都不要洗脸了。”

“大师别闹了。”

郁岁说话时的腔调总是含有几分笑意,情感又格外丰富——

心肠却也冷。

裴湮站在门口听了会儿。

成亲前夜,新娘应该呆在闺房待嫁的。

他轻叹。

礼貌敲门。

了之:“裴剑尊别进来,贫僧要在明天给你个惊喜。”

“至于裴剑尊的道侣。”他语气温柔,“贫僧想霸占一晚。”

裴湮没有进房间。

但漫天威压自缝隙之中溜进来,丝丝缕缕的渗入。

了之识时务极了,“阁主,贫僧今晚还是独守空房的好。”

郁岁:“……”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裴湮呢。

沉默两秒。

慢吞吞地挪到门口,开门探头,眼神灵动,“师父。”

“我听说,成亲前一晚,是不让小夫妻见面的。”

裴湮微微挑眉。

寒凉目光望向妆容明艳的妖僧。

了之一把将郁岁推出房间。

“嘭”的一声。

房门紧闭。

郁岁竟然从这紧闭的房门上品出几分冷漠。

“……”

真是好脆弱的关系。

裴湮温和问:“怎么了?”

郁岁扣着手腕的青玉镯子——是裴湮亲手雕刻打磨的。

她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裴湮绣嫁衣之余,帮她多做了几件。

不止衣服。

荷包,玉佩,首饰。

除了贴身衣物,她身上充满了裴湮的痕迹。

裴湮嗓音更加温柔,“嗯?”

郁岁咬咬唇,“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他疑惑问。

郁岁硬着头皮说:“感觉,不太一样。”

裴湮似是沉思,“岁岁害怕成亲?”

郁岁点头。

成亲不成亲已经无所谓了。

她想和离。

她对裴湮的要求很高。

可以是魔。

但一定得是心向光明的。

可以是魔尊。

但一定是有苦衷,一定要心怀天下。

她要裴湮满身贵气惊才绝艳,也要他清冷不染尘埃,更要他如谪仙般心怀天下,为人坦荡。

绝非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残忍疯子。

而且还阴险。

还心眼多。

总之,她对裴湮要求高到变态的底部,一丁点的瑕疵都无法接受。

她不想要高岭之花坠入泥沼。

她只想要出淤泥而不染。

郁岁抿唇,小心试探。

“明天可以取消婚礼吗?”

裴湮微微笑了,语调柔和,“不可以。”

与往常同样的宠溺。

却叫她感到有几分毛骨悚然。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微微握紧,并没有用力,可却充满了束缚感,好像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也确实没法挣脱。

郁岁默默跟在他身边。

【系统忍不住:你怎么想的?】

郁岁惊讶:“你不生气了?”

她一提。

系统就觉得又难过又委屈。

郁岁幽幽的开口:“你看裴湮,他牵手的是不是用的右手?”

系统不明所以。

但还是看了眼,给出了肯定答案。

郁岁轻叹,“他一定不爱我。”

【系统:???】

话题未免跳跃太快。

郁岁语气幽怨,直接与裴湮讲:“师父。”

裴湮侧头望她。

眼神太假了。

那抹温柔实在太假了。

好像漂浮在宁静海面的木头,伸手碰触时,才明白,那他妈实际是条鳄鱼!

郁岁垂下眼,又委屈又落寞,“左手是距离心脏最近的手,师父却偏偏用右手牵着我,想来是没将我放在心上。”

裴湮:“……”

他自然而然地换了左手牵郁岁,温声说:“是为师考虑不周。”

郁岁垂眼看向相握的双手。

……好假。

他的温柔,真的好假。

郁岁继续提要求:“师父为什么不十指相扣?”

于是变成的十指相扣。

正巧路过床边。

朦胧月光沿着窗户爬入,跳跃到裴湮眸中,自眼中拖曳出温柔月光,溢满了星河,“这样可以吗,岁岁?”

郁岁挪开视线,干巴巴说,“可以的。”

【系统:……】

它又牙酸又无语。

【系统:你在做什么?】

郁岁轻叹:“我也不想,可我克制不住。”

【系统茫然:??】

这是什么道理?

它没想通。

短暂的委屈之后,还得继续做社畜。

【系统:亲亲现在是想要杀夫证道,还是要先和离呢?】

不管怎么说。

先选择一个,然后就能循序渐进踏入无情道。

系统深感未来光明。

然后听到郁岁讲:“先把明天的婚礼办了。”

系统:……日你仙人板板!

婚礼的场面格外盛大。

丧葬阁只开放了一层。

后花园并没有开放,里面有寒潭,郁岁会和裴湮经常泡,开放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宾客也是筛选过后才放进来的。

首先是丧葬阁的内部员工。

了之,汪凌云。

然后是灵禅寺的。

住持领着最近新收的弟子们(岑疏狂,墨青,宁不为,了悟)。

再之后便是问天宗了。

来的是掌门与任吟,还有宁孤临。

顾西辞与鹤寻云没来,郁岁猜测前者是和她一样,滤镜破碎,不知如何面对裴湮,后者则是因为心魔。

哦对。

心魔。

这件事还得告诉裴湮。

怪就怪昨天事情太多,郁岁给忘记了。

算了,等流程走完后再讲吧。

至于其他的门派,是确定好人数后,抓阄决定给谁发请柬的。

婚礼刚刚开场。

住持脸色就僵硬起来。

宾客们议论纷纷。

“台上的是佛子吗?”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他们抬头看了眼了之。

他竟然还画了眼线,衬得这双多情眼多了几分媚惑,也许还涂了口脂,唇瓣宛如玫瑰般红艳。

有宾客情不自禁发出感叹。

“妖僧啊!这是妖僧!”

住持面带微笑。

在了之高声唱到:“一拜天地——”

住持生生捏碎了佛珠。

这佛子。

不要也罢。

不过很快。

他们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对新人身上。

新娘带着红盖头,看不见面容,但窈窕身段却被嫁衣完美地勾勒出来,单单看气质也能想象出容貌是如何耀眼。

至于裴湮。

即便他们最近将其认定成如何卑劣无耻,罔顾礼义廉耻的伪君子,如今一看,仍然会被其惊艳到。

堪称天造地设。

可惜了。

可惜他们是师徒。

众人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望向这个婚礼。

待到送入洞房后。

众人自然不敢闹裴湮的婚礼,毕竟还是恭敬居多,此时就安安静静吃席,内心的崩溃百年也未必能够感受到一次——

在丧葬阁办喜事。

佛子做傧相。

还有有什么更离谱的事吗?

正在这时。

传来一阵恸哭。

众人被声音吸引。

岑疏狂闷闷哼哼的抹着泪:“太感人了!”

“贫僧今天又在为绝美爱情流泪。”

墨青冷漠脸:“……”

为什么!

他现在只想好好咸鱼,为什么会有这个马屁精在这里卷起来!?

无奈之下。

墨青只好也感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挣脱世俗的爱情,超脱了一切,可歌可泣,贫僧太感动了!”

岑疏狂自顾自抹着泪。

他是真情实感在感动了。

裴湮与郁岁第一次碰面,第一次接触,采用的就是他的计划。

他可以说,是真的见证了裴湮与郁岁从相识到相爱(虽然他也不知道感情是怎么产生的)全过程。

另一方面。

也是真情实感为裴湮开心。

之前来请裴湮帮忙的少白头干笑两声,打破这悲痛又诡异画面,“住持新收的弟子,挺有灵性的。”

——人问天宗掌门都没这么真情实感。

住持面带微笑,又捏碎了一颗佛珠,“他们尚且还需要些许修行。”

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杀气。

掌门意味不明:“倒是挺多愁善感。”

住持:“……”

岑疏狂哭着说:“剑尊收你为徒,亲手将你养大,教你修为,如今剑尊大婚,你都不为他高兴吗?”

这话说的。

好像掌门是狼心狗肺之徒。

再者说,这师徒恋情本就应该遮遮掩掩,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8他们如此光明正大,昭告天下,没遭人唾弃也就罢了,递上祝福。

搞笑呢?

宁不为连忙去捂住岑疏狂的嘴巴。

“他生性敏感,不太会说话。”

了悟更紧张,连忙捂住了宁不为的嘴巴,“不为师弟,你的闭口禅破了。”

住持面带微笑,慈祥之中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好了,都别闹了。”

“小孩子不懂事。”

“来,吃菜,喝茶。”

墨青说是。

非常给面子的夹了块肉。

住持眼前一黑,“不要破戒。”

墨青无奈地将肉夹给住持,然后一边吃素一边流泪,“剑尊苦尽甘来,绝美爱情呜呜呜……”

“……”

众人只有一个想法。

灵禅寺,万年基业,要完蛋了。

之后是敬酒的环节。

裴湮心满意足地听到许多祝福。

某一桌。

与少白头一同前来的男子,姓孔,这位孔道友几杯酒下肚,已经出现了几分醉态,吃了颗醒酒丹,却依旧有几分上头。

他向来极为看中这些礼义。

条条框框规的极为死板。

属于那种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的。

见裴湮走过来。

正想拿乔几分,给他添堵。

谁知裴湮未曾看他一眼便掠过了他,与少白头敬酒。

孔道友心生不满。

正要举杯站起身时,忽然被按住。

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动弹。

修为在他之上。

甚至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是谁?

一十三洲能有几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孔道友那一点点上头的醉态彻底没了,僵硬扭头。

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貌。

那人微微笑了,透着几分腼腆,“今日是剑尊大喜之日,不要破了气氛。”

如果不是按在自己肩膀的手蕴含浓郁灵力,任谁也会觉得这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甚至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孔道友压下想要问候他祖宗的暴躁言语。

正巧裴湮走过来。

那人举杯起身,腼腆笑着,“在下祁无命,恭喜剑尊,祝剑尊与尊夫人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裴湮像是什么都没看出,礼貌回:“多谢。”

祁无命手心冒汗。

坐下时,才发觉自己腿在发软。

病魔在他脑海讥笑:“这般胆子,还敢来贺喜。”

祁无命垂头喝酒。

病魔蛊惑说:“新郎敬酒,新娘子独守空房,正是去偷香的好时机呢。”

祁无命没有理会。

“你为什么伤心?”

旁边忽然有人问。

祁无命扭头,见是宁孤临。

宁孤临也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脸红的很,“你也喜欢岁岁吗?”

他又灌了一杯,又喜又悲,俨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只要她幸福,就好。”

“……”

掌门冷着脸给他施了禁言,面无表情的说,“小辈,过于感性。”

众人笑了起来。

给面子的附和。

心想,还好这对师徒脱离了问天宗。

不然还指不定怎么乱呢。

孔道友在众人的笑声中回神,忽然发现祁无命不见了。

丧葬阁,六楼。

郁岁坐在婚床上等裴湮回来掀盖头

目之所及,全是红色。

红的叫人眼睛疼。

红的就好像是昨天死去之人留出的血泪。

郁岁忧愁轻叹。

“叹什么气?”

“不想成亲吗?”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郁岁揪下红盖头。

房间空无一人。

“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我。”

郁岁选择重新带上红盖头。

病魔:“……”

这发展,还怎么进行?

他不死心的讲:“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郁岁:“不想的。”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挑动起他的情绪了。

直到。

病魔说:“我是裴湮的心魔。”

郁岁:“……”

不行。

还是有更魔幻的现实。

郁岁再次揪下红盖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到了鹤寻云的脸。

“……”

“裴湮的心魔,是鹤寻云?”

病魔:“怎么会呢?”

“我趁机占了鹤寻云的身体。”

“还欺骗他,我是他的病魔。”

郁岁:“……”

怎么?你还挺骄傲?

病魔说:“裴湮为你绣嫁衣,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要把你的嫁衣撕碎。”

郁岁神色痛苦:“别说了。”

她现在正处于“不爱一个人,他连呼吸都是错误”的阶段。

如今听病魔这样说。

只觉得有几分难言的痛苦。

【系统喃喃:这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病魔还在继续。

因为房间设有结界,他一踏入便会被裴湮发现,所以只能在窗外徘徊。

还特意给自己加了一股又一股的黑气,衬托病魔的身份。

继续说到。

“你以为裴湮是个正人君子吗?不,他不是的。”

“他满脑子都是邪恶想法。”

“奉鹤山的那间密室,他想要永永远远地将你关在那里,日日夜夜折辱你。”

【系统惊喜:和剧情对上了。】

病魔还要再说什么。

郁岁冷漠地关上了窗户。

回到床边做好,带上红盖头。

【系统:你还有心思成亲?】

郁岁祭出万能语录:“来都来了。”

【系统:……】

无了个大语。

郁岁沉思,“他真的是裴湮的心魔吗?”

联想到在魔域听到的话。

好像不太对啊。

可如果他是裴湮的心魔。

现在在做什么?

让她认清裴湮真面目,挑拨离间?

【系统:不是裴湮的,就是鹤寻云的,总归不会是他们俩的孩子。】

【系统如今已经不想关注这些了,它再次询问:请问,我亲爱的宿主,今天想不想修无情道?】

郁岁不太想修。

她只想放个咸鱼。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回混沌之境了。

窗外。

了之推开五楼的窗户,笑眯眯的望向病魔,“贫僧可以渡你。”

病魔飞到五楼,冷笑,“我刚刚是骗她了。”

“我其实是你的心魔。”

“你这和尚,不老实的很,偷看人家小姑娘,满脑子肮脏龌龊的想法。”

了之微笑:“人之本性罢了。”

病魔:“……”

他这时,才明白鹤寻云的好。

心性是真的有瑕疵。

不然也不会叫他侵入的如此容易。

如今这几人。

心眼多的叫人害怕,最重要的是,脸皮还格外的厚。

病魔再次试图蛊惑,“你日日夜夜……”

了之微笑:“贫僧确实日日夜夜,对阁主极为渴望。”

病魔:“……”

了之继续微笑:“但贫僧并不想撕碎阁主的衣服。”

病魔:“……”

他冷笑一声,以为自己抓住了了之的把柄,“不想?”

“今日你眼神都未曾离开郁岁……你不想?你可敢发誓?”

了之笑着看他,微微摇头。

“你不懂情爱。”

“贫僧也不懂。”

“但情爱之事并非只是欲望回归野性的释放。”

他望着满天星河,也看到了丧葬阁一角的红灯笼,耳边是喜庆的音乐,还有烟花与鞭炮齐鸣。

病魔随着了之的视线望过去。

完全不懂这秃驴在感叹什么。

直到——

“今日。”

“贫僧若有所悟。”

尝到情爱的卑微。

是陈邵九于此事的卑微。

卑微到,可以舍弃身份形象,站在台上,看着他们夫妻对拜,假装新郎是自己。

了之:“贫僧今日也成亲了。”

病魔震惊:“你在说什么?”

了之失望看他:“你不懂。”

“你只是一个病魔罢了。”

病魔:“……”

他忍无可忍骂了声,“神经病!”

了之:“鹤施主对阁主有情,才叫你趁虚而入。”

“贫僧今日就收了你。”

病魔:“……”

他转身就跑。

结果一道金光笼罩,不知这和尚用了什么秘法,竟叫他无法动弹,甚至逐渐虚弱。

迫不得已。

只能弃了鹤寻云这具身体。

六楼的郁岁推开了窗,看到这一幕,“大师,怎么了?”

了之:“无事,抓了只魔。”

郁岁没有关窗。

转身就下了楼,就看到了之满脸温柔地将鹤寻云放在床榻,还为其整理了衣服褶皱。

“这是怎么了?”

了之温声安抚:“无碍。”

“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魔缠上了。”

郁岁轻轻眨眼,“他没入魔?”

了之信誓旦旦:“没有。”

被抓的魔还在不死心的撞击牢笼,他暴力击打了下笼子,笑着说,“贫僧去处理一下。”

准备来讲,是找裴湮处理一下。

这种事情,仙尊倒是比他要了解的多一点。

……虽然没了记忆,但打架还是会的。

了之推门离开时,又多说了一句,“阁主不必担心鹤施主,脱离了魔,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阁主回房等着掀盖头吧。”

郁岁哦了声。

不太想回房间。

也不想面对裴湮。

什么洞房花烛夜,都不重要。

她微微叹息。

“叹什么气?”

“不想嫁给师父吗?”

郁岁:“……”

何其熟悉的场景啊。

她扭头去看鹤寻云,“你醒……”

话音戛然而止。

鹤寻云眉心一颗痣红的妖艳,双眼猩红,却不似在魔域时那般混浊,又问了一遍,“小师妹不愿嫁给师父吗?”

郁岁:“……”

她此时竟然在想,鹤寻云入魔,没有裴湮好看。

但是。

说好的没有入魔的?

了之是怎么做到信誓旦旦,啪啪打脸的?

“鹤公子既然醒了,就从窗户离开吧。”

楼下宾客还没走。

走窗户虽然不雅观,但能规避不少麻烦。

她站起身要走。

鹤寻云猛地抓住她手腕,他手背青筋崩起,“你若是不愿,我带你离开。”

郁岁:“……”

她思索片刻,认真劝说,“你带我离开,可能被师父杀掉。”

鹤寻云:“无事。”

“若是为你死,能叫你记得我,我也是愿意的。”

郁岁:“……”

“这和我想想的入魔,不太一样。”

鹤寻云:“你以为是怎样的?”

“毁天灭地吗?还是杀师夺妻?”

他冷冷一笑说,“我可做不到。”

郁岁:“……”

【系统:都入魔,怎么还不嚣张起来?】

这简直说出了郁岁的心里话。

她好奇问:“那你入魔了想要做什么?”

鹤寻云眼睛红的像颗红宝石,晶莹剔透,与入魔前一般清澈,他思索了会儿,乖乖说,“想得到你。”

郁岁:“还有吗?”

鹤寻云又沉思了会儿,摇摇头。

“没有了。”

他神色认真,“你现在是我师娘,又已经成亲了,我们在一起,也会很刺激了。”

郁岁:“……”

【系统:上!收了他!】

【系统:这乖乖软软的小可爱,你怎么能忍住呢?】

郁岁沉默了会儿,推开鹤寻云的手,“我得回去了。”

鹤寻云的红眼睛像只小兔子,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最终还是松开了。

眼巴巴注视着郁岁的背影。

【系统情不自禁感叹:真是个小可爱,适合杀夫证道。】

郁岁:“……”

他们哪里知道,鹤寻云如今还能维持一个乖乖软软小可爱的形象,完全是因为他将精神体分裂出去,压制住了。

送走宾客后。

裴湮被了之拦住。

了之轻轻嗅了下,“裴剑尊酒喝的太多了。”

虽然味道很淡。

但确实也喝的很多。

……跟借酒消愁似的。

裴湮淡淡问:“有事?”

了之撇撇嘴。

心想,真冷漠。

他将抓获的魔拿出来,“他说他是你的心魔。”

裴湮盯着他瞧了会儿。

忽然笑了声。

“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养着玩吧。”

了之:“?”

“他都快把你的小徒弟玩坏了。”

裴湮不怎么感兴趣,发出没意义的音节:“哦?”

了之:“……”

剑尊你要不要抬头看看,你那小徒弟就在楼上,眼红的像兔子,都快哭了。

裴湮微微颔首,“本尊今日大婚,改日再与大师讨论。”

路过鹤寻云时,目不斜视。

好似视其为空气。

郁岁在房间等了大概五分钟。

房门开了。

她听到裴湮沉稳的脚步。

一声一声。

仿佛都有了节奏,充满着攻击性。

郁岁心想。

他进门是先迈的左脚,还是先迈的右脚?

她不喜欢先迈右脚的男子。

裴湮挑开红盖头时,她还在想这件事。

没有想象中的四目相对。

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女孩潋滟水眸。

裴湮用喜秤挑起了郁岁下巴。

下巴处凉的很。

就和裴湮身上一样凉。

她明明最讨厌没有温度的。

一点又不温暖。

怎么就看上了裴湮呢?

唉。

裴湮盯着她瞧了几秒,慢条斯理地开口,“岁岁,今日是你我成亲之日。”

郁岁抿抿唇,“然而我的姨妈来了。”

裴湮将喜秤放在桌上。

坐在她身边,自然地握住着她的小手,“为师卜过卦,今天诸事皆宜。”

郁岁震惊一瞬:“这也能卜出来?”

裴湮:“那不是。”

“为师记得小日子。”

即便郁岁如今对裴湮滤镜破碎,听到这些话,难免还有几分脸红。

“你记这些做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

为什么要记这些!

又是一个减分项!

郁岁闷闷不乐。

她之前怎么会觉得裴湮是完美男人呢?

明明处处是瑕疵!

她正在沉思的时候。

裴湮把玩她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墨色眼眸聚攒起风暴,看起来阴恻恻的,“谁做的?”

郁岁先是茫然,随即看到了手腕处的握痕——刚刚鹤寻云太过用力留下的。

裴湮自已然收起了阴森目光。

抬抬眼,温和而包容的看向郁岁,“可以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吗?”

郁岁诚实说:“鹤公子入魔了,抓了我一把。”

裴湮并不惊讶鹤寻云入魔这件事,不疾不徐的询问:“哪只手?”

郁岁:“……师父是要砍掉他这只手吗?”

裴湮讶异,“怎么会?”

“为师怎么会如此残忍呢?”

郁岁:“……”

别装了,你就是这么残忍的。

【系统幽幽说:这样彼此欺骗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未落。

就看到了裴湮阴凉的目光,好像他透过了郁岁看到了它。

不。

不是好像。

是真的!

他真的能透过郁岁看到它!

系统想到自己上一次濒临死亡的绝望经历,选择闭嘴。

郁岁问裴湮,“师父今天喝酒了吗?”

裴湮:“一点点。”

有一种浅浅的酒香。

并不浓烈熏人,却又带着些微醺的感觉。

郁岁蹙眉,“我不喜欢饮酒的男人。”

裴湮笑着的唇角慢慢下滑。

抿成了一条直线。

静静看着郁岁。

在如此瘆人的目光中,郁岁强行狡辩:“我们之前神交,就挺好的。”

“我觉得。”

“身体上的释放,有点可怕。”

她想到了预知梦。

非常狂野。

狂野的好像是彻底脱下了文明的伪装。

裴湮又恢复到了温柔面容,“为什么会害怕?”

郁岁心想,变脸的男人也不能要。

太阴险。

“就是害怕。”她说。

裴湮异常好说话:“为师等你。”

“岁岁若是有什么阴影,为师都可以倾听。”

郁岁:“……”

其实没有太大的阴影。

就是滤镜破了。

没办法和你在卿卿我我。

卸了妆以后,躺在床上。

感受到身边的塌陷,身体一僵,慢吞吞朝里面缩了缩,紧接着就被裴湮捞进怀中。

裴湮:“岁岁有事瞒着为师吗?”

他这般敏锐。

怎么感受不到郁岁态度的转变?

郁岁沉默了会儿。

认真说:“我可能,还是,没办法,接受,你魔尊的身份。”

断句断的很有灵性。

裴湮轻轻啧了声:“所以呢?”

郁岁硬着头皮继续说:“所以,能不能……”

紧接着就被裴湮捂住了嘴巴。

她背靠着裴湮,完全没有看到裴湮眼中泛着的浓郁的红色。

“不能。”他语气含有几分孩子气的霸道。

裴湮将郁岁搂的更紧。

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出的气也是凉的,仿若阴冷毒蛇缠在了脖颈。

“我知道你看到了。”

“昨晚,在魔界。”

郁岁一惊。

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而裴湮就已经坦然的承认。

“岁岁现在有两个选择呢。”

“留在一十三洲,一切照旧。”

“或者,我们回到魔界……”他腔调慢悠悠的,像是一道催命符般,“为师也不知道在魔界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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