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轰然一笑,外头已经两个服务生将礼物给搬了上来,搁在桌子上,竟是一只半大锦盒。
“也不知方家会送些什么?”
“方家和慕家当年可算得上是商场上的死对头了,现在方家不如当年了……”
“谁说不是呢,当年那场车祸,方老儿子过世,错过了翻身的机会,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恐怕现在方家势头不弱于慕家啊。”
“玉白菜。”
锦盒打开,众人纷纷惊叹,玉石雕就的菜叶精致,纹理栩栩如生。
“不错,方老头果然够意思。”慕厉勤满意点头,他捻了捻胡子,正待将锦盒关上。
周围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就连宁维瞧不出其中门道,都啧啧称奇道:“这玉这雕工,少说也要千万,可算得上这场上最贵重,又最精致的礼物了。”
“这雕工,真不错……”
“哎,人没到,这礼到是送得阔绰。”
“恐怕,比方才唐寅的画,还值钱呢……”
“慕爷爷,”关啸眉头微皱,风头被苏锦心投其所好抢了便罢了,可没曾想方玺都未曾出现,竟还与他相争,眼看舆论朝着压制性的方向而去。
他眼尖,瞅见玉石上些许瑕疵,连忙扣住锦盒道:“这玉白菜,不对劲啊?”
“不对劲?”慕厉勤愣了下,翻开锦盒,看了看盒子里的玉白菜,果然发现在菜叶下有些瑕疵,忍不住皱了皱眉。
“方家,不会是拿残次品以次充好吧。”关啸颇为迟疑,脸上却有些得意。
苏锦心与宁维对视一眼,忍不住微微蹙眉。
即便方家与慕家向来不暮,可还不至于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
“以次充好?”一个穿灰色唐装的老人捻着长长的胡须道,“我瞧瞧。”
慕厉勤一瞅见来人,连忙上前热络喊了声老家伙,“唐老头,来来来,我啊是个半吊子,你给瞧瞧?”
他晚年喜爱古玩玉器,索性就加入了古玩鉴赏协会,免不得就认识了不少好友。
这唐齐,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是谁?”宁维疑惑道,“我怎么没见过?”
按理说,上流社会圈子里,他认不得在少数。
“古玩鉴赏协会副主席,唐齐。”苏锦心低声笑道,肃然起敬道:“听说,他鉴赏古玩,只一眼就能分辨真假,年代,质地,甚至能说出出处,还是A大考古系的教授呢。”
大一那年,课业繁重,可阻挡不住她对其余专业的好奇,其中考古系尤最。
故而,有幸混入教室听了几节课,古玩玉器的知识被他讲的栩栩如生,后来又在电视上时不时瞧见唐齐,对她算是有些了解。
她声音虽小,可凑得近得听见,不免暗暗感叹。
唐齐微愕,猝然一笑:“这小丫头,倒是有意思。”
“唐教授好,我是A大的学生。”苏锦心微微颔首打招呼,面上笑道。
“啧,”唐齐冲慕厉勤一笑,“看,我现在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慕厉勤爽朗一笑,唐齐打趣了两句,不再调侃,将鉴宝器具拿出来,细细鉴察了一番,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关啸就等着唐齐一句“残次品”,恨不能将所有古玩分个三六九等。
“上品,上上品!”唐齐放下眼睛,赞叹道:“雕工精雕细琢,栩栩如生,能做到这般,委实不多。”
“可……上面有瑕疵啊。”关啸忍不住道。
玉是好玉,可一旦有了瑕疵,可不就是块废料。
摆在慕家,可不就是暗暗诅咒么?
“这可不是瑕疵,点睛之笔。”唐齐赞叹道,“乃是雕刻时故意为之。”
慕厉勤眯着眼睛笑,捻了捻胡子道:“还是老伙计慧眼识珠。”
“我这是手痒,瞧着这么多古玩玉器,免不得品鉴品鉴,老毛病,老毛病了!”唐齐拍了拍他的肩,“慕老头,别见怪才是真的。”
慕厉勤热络拉着他,指了指方才收得诸多古玩,笑道:“随你随你,咱两谁跟谁。”
唐齐也不客气,拿着眼镜先行品鉴了最先瞧上的唐寅画作:“说起这幅画,好几年前我想找,可都没找到……”
“这可是我爸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的。”关啸颇为得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唐齐瞧到一处,枯槁的手抚摸上画作,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关啸一愣,心底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幅画应该是明清时候的赝品,并非唐寅真迹。若不是内行人,瞧不出来。”唐齐有些失望,“不过,也算是稀品。”
毕竟,赝品,永远比不上真迹值钱。
模仿得再真,也是假的。
“怎么可能?”关啸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颇为激动上前拽住唐齐的衣襟,不敢置信又有些咄咄逼人道:“这就是真迹!怎么可能是赝品!我爸花了一千万好不容易买来的。”
这字画,算的上最为珍稀的,关谦挂在书房,平常连摸都不愿意让他多摸一下。
假的?怎么可能?
周围的人免不得议论纷纷起来,慕厉勤蹙眉,宁维连忙上前将关啸扯开,苏锦心扶着被吓了一跳的唐齐担忧道:“教授,你没事吧。”
“没事。”唐齐缓了缓心神,松开苏锦心,理了理衣衫,蹙眉肃容道:“我是古玩鉴赏协会副主席,每一句话都需要为此负责。我说是赝品,那么它本身就是赝品,做不得真。”
他还犯不着,用一生的招牌来说谎,故而言辞之间多了几分激进。
虽这赝品也算珍稀,可从一开始便以真迹自居,被揭穿后,一番落差,自是不如它本身价值。
反而,被贬得似廉价赝品一般。
若非关啸激动争执,场面一度难堪,唐齐那一句“做不得真”,便将关啸一脚踩到了泥里。
关啸有些恍惚发颤,五指渐渐握紧,恨不得冲上去给唐齐一拳。
“唐寅的真迹本就难寻,有个赝品也不错了。”慕厉勤言笑晏晏,连忙拍了拍唐齐的肩膀打圆场,瞥了眼关啸道:“小关有心了,这字画,我觉得挺不错的。”
现在的年轻人,怎的连尊老都不懂了?
在他生辰宴上,竟欲动手动他朋友,是他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被当成了病猫了。
关啸还待说什么,抬眸便瞥见慕厉勤眸底衣衫而过的冷厉,将他吓了个结结实实,那种眼神是来自于上位者不怒自威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