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配套的靠枕都有数,正好放满,而现下,容衍背后却空了一块。
虞中源不可能犯这种大错。
那就只有——
靠枕是别人扔过来的。
虞辞指尖戳进软软棉花里。
本来她就没想碰地上的汤,这东西正好解围了。
就是不清楚容衍为什么帮她。
客厅还坐着虞中源跟何觅。
许久未见,虞中源依旧是虞辞脑海里那幅故作严父实则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对她讨厌得要死,却偏偏得养着她。
虞辞没动,趁机把腰弯低了,墨丝铺散开来,显得她无助又可怜。
何明荣将她扶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地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乖乖不怕,外公在。”
女生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抖了抖,但还是乖巧点头。
虞念由林茹安带着下楼,视线率先落在沙发那边,神色怔愣片刻,很快恢复:“阿辞别怕,是姐姐啊,姐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朝女生摊开掌心,全然信任的姿态。
虞中源见状蹙眉:“怎么回事?”
说着,他转脸跟姜未莱语气抱歉地解释:“我这个小女儿小时候这里受过伤,有自闭症,经常这样,把容爷姜少吓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点了点自己脑袋。
虞辞差点翻白眼。
哪来的脸,敢说她脑子有问题。
但她得乖啊。
乖孩子,要学会听话。
虞辞颤巍巍、试探性的将手搭在虞念手心上。
而后,欣喜自然地扑进姐姐怀里,没注意到脚下滑腻,猛地一脚踩上去!
天旋地转。
虞辞感觉自己被人往后推了一下,踉跄几步,背后碰到一堵冰墙。
手上传来反作用力。
虞念重重摔倒,撞翻身后木架,花瓶掉落,一片狼藉。
“念念!”何觅惊呼。
林茹安迅速去扶。
虞念胡乱摸到黏腻汤汁,浓郁的鸡汤腥味将她完全包裹,阵阵发黑的视线里,她似乎看见靠墙稳住身形的虞辞,眼脸低垂,好整以暇的挑起绯唇,对她炫耀般笑了笑。
装的!滞涩感蔓延全身,虞念死死抓住林茹安的手臂:“辞、虞辞......”
“先背小姐上三楼,联系家庭医生。”虞中源乱中吩咐。
林茹安立马照做,临走前还恶狠狠瞪女生一眼,似要将她撕碎。
一时间。
各异目光焦距在女生身上。
何觅走到她面前,扬声就是质问:“来之前我跟你说过,别惹你姐姐!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虞中源眸光锐利,问得比何觅直接多了:“为什么推你姐姐?”
女生本就苍白的脸色刹那间灰沉,眼角微红还挂着未干的泪,面对父母的逼问,茫然无措地愣在当场。
打算看戏的姜未莱停下现场直播的手,眼底蔓延层冷意,轻啧一声跟容衍咬耳朵:“亲父女?看着不像啊。”
小姑娘明显没有应对这场面的经验,此刻也只会睁着那双圆溜溜的乌瞳,尽力缩小身子降低存在感,害怕再听到咒骂。
她弱小的,与这富丽堂皇的虞家格格不入。
仿佛一只无辜跌进狼群的小白兔,稍有不慎,就被这群饿狼给吞噬殆尽。
怪可怜的。
姜未莱戳戳容衍大腿:“帮不帮?沈家村那些人口中的姑娘大概是她没跑了,我们帮她能讨个人情,到时候问她大佬的事估计会容易点。”
今早循着血迹找到沈家村,结果大佬没见着,村民一听他们要找的人跑得贼溜快,最后还是靠钱砸开的嘴,才得到这么条消息。
紧赶着借湖城姜家旁支的名头来拜访,人没见到,撞上这离谱一幕。
容衍目光顺着姜未莱的话云淡风轻地停在女生脸上片刻,恰好对方回眸。
四目相对。
流光骤停。
容衍搭在膝盖的手微微一抽。
虞辞率先撇开视线,揪紧裙摆。
容衍清隽的眉轻压,“嗯。”
“你今年十八,不是八岁,该知道做错事要自己承担后果,”虞中源的教育方式比何觅直接:“从明天开始在家里禁足,什么时候念念原谅你,才能出门。”
何觅点头:“房间也别出了,让林茹安先教教你规矩。”
三两句决断一个人的自由。
何明荣知道女儿一家不喜欢孙女,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冷漠!
不该让乖乖回家的。
他后悔了。
“乖乖......”
“哟,这都什么世纪了,还流行古代禁足那套?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家封建迷信。”
十足傲慢的突然声音插入到这家人的争闹中。
虞中源脸色微变:“姜少,这是我的家事......”
“本少爷眼里见不得脏东西。”装纨绔子弟,姜未莱是专业的!
他指了指快缩成乌龟的虞辞,又指向虞中源:“私人囚禁属于违法行为,虞总应该,不想上明早头条吧?”
虞中源抿唇。
他虽然想教训虞辞,可也知道得罪姜未莱绝非好事。
否则别说上头条,直接做死他们虞家都有可能!
虞中源深吸口气:“看在姜少面子上......”
“可别,”姜未莱打断他:“我没这么大面,虞总当人爹的,总不该比我这没孩子还不懂吧?”
这句话,算是当着面数落虞家家教差。
说完他又看向始终没有出声的虞辞,声音不自觉放轻:“小朋友,你刚说你姐姐不喜欢你,为什么?”
虞辞直面他的视线,更咽道:“房间,没打扫,都是灰。”
猝不及防。
何觅在她开口那刻就察觉不对,可想捂住她嘴巴已经迟了。
让自家女儿住没扫过的旧客房是一回事,被揭穿又是另一回事,虞家的脸面全在她轻飘飘几个字中丢尽了。
接收到丈夫夹杂埋怨与失望的视线,何觅怨气瞬间崩散,故作镇定的站在那,企图补救:“我现在立刻让人去打扫。”
“多久。”
从未开过口的男人骤然出声,音调清冷似远山深雪。
虞辞眼帘微抬。
何觅怔愣,尽管内心万般不情愿,嘴里依旧下意识的憋屈道:“我尽快。”
“尽快是多快?小朋友又惊又吓的,就等找个地方休息,”姜未莱诧异容衍怎么会帮忙,身体却比脑子诚实的附和:“都是女儿,厚此薄彼多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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