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二月雨水多,才晴朗没几天,半夜又开始下暴雨。
萧九恒占了虞辞屋里唯一的卫生间洗漱,穿着件白衬衫大短裤就在客厅里四处晃悠。
“你这铺的什么东西,还挺软。”
脚下踩着的地板不是木的也不是棉的,但就是软,人在上面走很舒服。
虞辞从打印机里抽出两张纸,丢给他,“隔音地板。”
家里猫狗吵闹,她在搬进来当天就联系中介帮忙改造租房,铺上隔音装备,绝对安静。
萧九恒面无表情哦一声,接过薄薄的两张复印件。
白纸黑字,有的地方印墨都糊了。
但他已然看得出,这是他在湖城某家药店的消费单。
“你被人盯上了。”虞辞坐回沙发,漫不经心地往后靠去,从扶手拎一根逗猫棒戏玩趴在脚边的小猫咪。
白余喜欢她身上的气味,贴着她睡觉,骤然鼻尖痒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瞥见掉在眼前的羽毛。
反应过来主人在逗她玩,相当给面子的伸懒腰去追这片无聊的毛。
“不能从研究所和医院拿药,我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搞。”萧九恒捏着纸张的手用了些力道,指甲印刻进纸面:“但我之前都是这么做的,这次到底着了谁的道?”
虞辞语调懒散,含着深浓倦意:“你提取三唑仑跟氯胺酮做成的药,用在哪了?”
这两样东西能做出什么,任何一个学医的都心知肚明。
萧九恒厉害,才名仅在她之下,在用药方面的成就却比她高。
他配置出来的新药虞辞鉴定过,无色无味,在人体内最多停留八小时左右。
如果不是有心人碰巧或刻意留心,及时检查,根本不会发现中过药。
萧九恒目光移到第二张纸,他近段时间以来的行程表,清清楚楚记录他曾经去过什么地方。
“弥斯,”他放好纸,苦恼又烦躁地揉额角:“一个酒吧老板,老顾客,找我买了一批新货。”
虞辞把逗猫棒扔给他,拿过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他给出的名字,再侵入大数据网域找到他口中的酒吧老板。
十秒后,那个老板半月内接触过的人物纷纷呈现眼前。
她眸光微凝,将左上角监控录像放大,就看见明显是办公室的屋子里,两个人对坐交谈。
桌面摆着四个盒子,左边两个放着大量金钱,右边两个整整齐齐摆列着试剂,跟药盒。
虞辞细长凝白的手指随意点向正面对镜头的男人,“论坛有名的黑客,你中他的计,不稀奇。”
她差不多理清来龙去脉。
萧九恒挂榜已久,香饽饽一个,谁都想咬上一口。
但有虞辞帮忙掩盖踪迹,这么多年能找到他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掉坑,很大概率是对方在酒店老板那听到他的名字,然后从药店查证是否是萧九恒本人,再设局引诱他入网。
确认后,将行踪挂上论坛,让人来把他打死好交差。
“我认出来了,”萧九恒忽然道:“这不是某个掌权人身边那条跟屁虫?”
虞辞略略颔首。
“靠!”萧九恒一扔手机:“他妈的有毛病,把我们搞成黑户,挂成通缉犯还不够,想赶尽杀绝啊?!”
虞辞嘴角轻勾,氲着薄凉的讽:“他想抢gm计划,知道计划的只有我们,你觉得呢?”
萧九恒:“......”
无言以对。
“不直接下杀手,看来是打算和谈,”他脑瓜子嗡嗡地疼,后槽牙痒痒,想咬点什么玩意泄愤:“想得美,我明天就换身份出国。”
“不用了。”虞辞把操作完的手机轻飘飘地扔进他怀里。
萧九恒连忙接稳,低头,就见原本代表他位置标红的定位图标,已然成了迷失目标的灰色。
再眨眼,消失了。
他愣了下,随即回过神:“师姐果然最棒了!”
虞辞帮他黑掉论坛,抹去了跟屁虫发出的定位,还设置多一层防护。
现在,除非破开防护层,否则谁也别想找到他。
虞辞困得眼睛要眯起:“过两天去趟弥斯。”
萧九恒比手势:“ok。”
问题解决,虞辞回屋睡觉。
人民医院。
凌晨三点多,只有查探病房患者情况的医生在走动。
林茹安攥紧肩上挎包带子,掌心渗出细汗。
那天跟林如峰打电话她就准备出门,看望虞念的同时给虞辞添堵,但门还没出,就得到林如峰消息,说换主治医生了。
她没办法,只能暂且把计划搁置。
这几天来照顾虞念,也一直在找机会,可惜虞辞守得太紧,她根本找不到空。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爷开眼,终于让她等到虞辞离开的时候。
站在病房前,林茹安隔着透明玻璃窗看一眼里面。
插着气管的老人安然沉睡,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所觉。
林茹安抿唇,有些不忍心。
她深吸口气,却猝不及防扯到伤口,霎时痛到浑身抽了抽。
心底那点不舍瞬间烟消云散。
都是虞辞欠的。
如果不是虞辞太狠,她又何必对老人家出手。
要怪就怪那个疯子!
是她先伤害大小姐,伤害自己的!
林茹安眼神沉着怨气,蓦地推开门。
三分钟后。
她故作镇定地离开病房。
有值班护士路过,提醒道:“你的包拉链没拉好。”
林茹安顿时如惊弓之蛇般颤了一下,反应过来连连向护士道谢:“谢谢。”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护士关心的问。
林茹安后退半步,试着扯出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冷,准备回家了。”
外面在下大暴雨。
护士见她确实像冷得打哆嗦,点点头,叮嘱她回家后可以喝感冒药就错开她继续忙。
林茹安悄悄地长舒口气,攥紧挎包,快步离开医院。
电闪雷鸣,把虞辞从无边昏暗的梦里惊醒,睁着眼茫然一会,睡意彻底消失。
她干脆起床到书桌旁,抬手打开柜子,拿出医用橡胶手套和几罐装着未知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和几包针管。
心下隐隐闪过不安的情绪,她撕掉塑封,将针筒一字排开,用手缓慢摸过,眉梢拧起,像在思索什么。
萧九恒刚进门就看见一排闪着寒光的注射器。
他知道虞辞有随身制作药水携带针筒的习惯,但乍看到这么多,光线昏暗,气氛也有点诡异。
刚要开口,摆在床头的手机便震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