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觅同意了,但她有要求,她以孝道来压,让虞辞把她身上流着那部分属于她的血还回来。
何明荣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捐献血髓这种事应该让虞辞决定,而非她一口之言。
所谓的血缘关系在此刻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何明荣严词拒绝,时隔多年,他再次端起父亲架势把何觅训斥得仿佛几岁小孩。
何觅也气得坐起身跟他争辩,两人像是敌人一样吵得要死要活。
最后还是在门外的虞辞担心何明荣太过激动发病,去护士站让外人进去劝,她则等在电梯旁透过窗户看湛蓝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
一如她的心情。
没过多久,护士带着何明荣来到电梯处。
“乖乖。”
虞辞噙着双泛红的泪眸回过头。
何明荣一下子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恐怕是小姑娘不小心在门外听到了他跟何觅的争吵内容,知道自己要被母亲再次残忍抛弃,甚至还要赔她莫须有的血脉,难受了。
何明荣走上前抚摸她柔软发顶,嗓音沙哑:“不怕了,乖乖已经成年,他们没有资格管你。”
生而不养,虞家夫妇早就不具备她的监护人资格。
现在选择继续留在这,无非因为他的恋家,才牵绊住她的脚步。
何明荣心底沉沉叹气。
他只是想,当初妻子走得早,他忙事业缺乏对女儿的管教,让何觅在缺爱的家庭里长大,以至于养成如今模样。
所以何觅长大后要做什么他从不拦着,心里无比期盼能重新拥有和谐美满的家庭。
可惜已经造成的心伤,是用多少金钱和爱都填不满的窟窿。
“我们离开湖城吧,”何明荣指腹擦掉小孙女脸上滚烫炙热的泪,眼眶泛起热意:“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玩过,乖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外公陪你去。”
趁着还有时间,他想多陪陪虞辞。
而虞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等我处理完学校的事情,我们去云京,”虞辞收敛神情,低声道:“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云京医疗条件比湖城好,我刚好还有点事要做。”
宋青岚准备再次提交基因改造项目的申请,这次她有完善的实验数据,和掌握实权的身份,上面这次大概率会通过她的申请。
虞辞要到研究所去帮忙,毕竟这个项目的另一个名字,叫gm计划。
解决完何明荣的心结,虞辞彻底放开手来针对虞家。
她跟军工部派来湖城的人碰面,和对方一起拿着警局开的证明搜查虞家别墅,最后在虞念的房间里搜出关键证据——唐子的联络器,以及和淮山挖出来的炸弹相同的碎片。
一头雾水的虞念被当场带走。
虞中源在公司赶不及回来,佣人只好先打电话给何觅,却把何觅吓得当场病发送进手术室抢救。
虞辞收到楚轩静的消息时就去了医院。
等何觅脱离危险住进重症监护室,她早就换好无菌服在病房里等着。
何觅醒来,看见得便是女生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和冷漠至极的面庞。
她戴着呼吸罩,满脸生命即将消失殆尽的灰白,整个人透着浓厚的死气,但在看见虞辞时,麻木无神的眼里依旧迸发出一丝厌恶的光。
“瘫痪在床的感觉好受吗?”
何觅听到虞辞在问,声音染着清晰的恶劣笑意。
她没办法回答,只能重重喘气,依靠胸膛剧烈的起伏来表达她的愤怒。
“其实你不用难受的,”虞辞侧眸看向心电监护呈现的数据,轻笑一声:“反正你也快死了,不是吗?”
何觅眼睛瞬间瞪大,似乎在问她为什么。
虞辞注意着她的情绪,语气不紧不慢:“为什么?我恨你啊,这个理由还不够?”
她太平静了。
连说出恨这个字时,也淡定的异于常人。
何觅根本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恨意,相反,她从女生一句接一句的话语中听出戏耍之意,好像让她遭受反复煎熬,就是她来这里的意义。
但何觅此刻没有空去想真正原因了。
她突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女生掐在呼吸管的细白手指上,吊着药水的手费劲抬起,想要挣扎。
可她根本没力气。
虞辞把呼吸管当成玩具,顽劣地一捏一松,真正把何觅的命玩弄于股掌之上。
像三岁只会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差别在于别人玩玩具,她玩人命。
看着何觅的生命体征逐渐消失,她忽然松开手,让呼吸机正常运行。
人却早就被她玩晕过去。
“能死在梦里,是好事。”虞辞意味不明地说,半弯腰凝视何觅那张眉头紧锁的脸,绯唇勾出抹单纯如稚童的笑,眼底却浸透纯粹的恶意,“妈妈晚安。”
她离开病房半小时后,重症监护室内传出警报,医生跟护士迅速赶到现场,但终究无力回天。
何觅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因病逝世。
虞中源收到消息时,正在警局跟军工部的人扯皮,闻言一下子愣住。
他缓了很久,才慢慢接受何觅去世的事实,然后跟负责虞念的警察聊了几句,就赶往医院接何觅。
结果到医院,被告知何觅已经由虞辞接走。
他瞬间不淡定,拨通虞辞电话。
“我在殡仪馆,”女生声音轻颤,有些哑,似是哭过:“姐姐的事我听说了,妈妈这边我一个人能搞定,你可以先去忙别的。”
“可我不信任你,”虞中源冷声反驳:“我现在过去殡仪馆,在那之前你什么都不准动。”
女生更咽住,半晌才应声。
虞中源懒得管她是否被自己的话伤到,只担心她又要作妖,急忙转道去殡仪馆接过何觅葬礼的所有事宜。
并且,赶走虞辞。
“小觅死之前跟我说你和老爷子要离开虞家,既然如此,你就不算我们虞家人,”虞中源冷酷无情道:“小觅的葬礼,你也别参加了,她估计也不想看见你。”
哭得泪眼朦胧的虞辞瞬间抬头,不敢相信地翕动着唇瓣,她震惊到失语,好一会才找回声音:“...爸爸,你说什么啊,妈妈她——”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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