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她知道,如果他不说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敢质问。
她对于雁山的观感很复杂,但能理解。
唯独不理解的一点是于雁山对骆云益究竟有何想法。
尤其横亘在她心间的还有一根刺,那就是骆云益曾经怀疑于雁山为达成自己的目的害死骆云益。
最初的时候她并不如此想,可随着时间流逝,以及于雁山一系列令人窒息又无法理解的操作——
她觉得于雁山未必不会害死骆云益——如果上辈子还发生了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于雁山听到她的问题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笑了一声。
「你可以理解为身居高位的老人无法安然看着年轻人觊觎自己的权势,他总要折腾出一些名堂——」
景欢鼓起勇气,追问道:「那他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一手构建的帝国能继续下去呢?」
于雁山似乎认为她的问题十分好笑。
笑过之后,于雁山继续向外走去,直至走到门口时才回头说道:「我认为你说的两点是一件事,而且我纠正一点,我对云益和你没有任何敌意,你们不必多想。」
他依然带着和善的笑意,徒留景欢一头雾水。
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想多了吗?
景欢站在原地没有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刚于雁山留下的话。
他说他对他们并无任何敌意,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他们也并没有任何爱护呢?
也只有如此,当真正触及于雁山利益的时候,他才会义无反顾地直接驱逐他们。
半晌之后,景欢长舒一口气。
她想不明白很多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至少就目前看来,他们有相同的利益,也不会轻易破坏现状。
她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的奇怪念头甩出去,然后环视四周。
「系统,帮我看看档案室内有没有其他监控设备。」
如果要将档案室的内容都传输到系统中,势必会一页页翻看。
在此期间动作也会比较奇怪,还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确定屋子里有没有其他障碍。
【无,并无任何监控设备。】
景欢点点头,实际上心里对于雁山的坦然也很意外。
她随意在档案室内走动了一下,这里平日里并没有其他人过来,角落中覆盖的灰尘显示着它的安静。ap.
或许她应该先处理一下卫生吧。
景欢如此想,也就顺手做了。
她轻轻拭去书册上积压的灰尘,然后又擦拭着上面的书架。
景欢越干活越心惊,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其他更有用的信息。
于雁山的档案室看起来他根本不在意,也不知道他今天进来是不是查阅资料。
几乎就在景欢有此想法的第一时间,她刚好看到之前进门时于雁山站立的书架前。
她的视线落在书架上。
似乎上面摆放的是新的笔记?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轻轻翻开最上面摆放的笔记本。
景欢与于雁山的对话只是寥寥几句,但骆云益和于美华的对话却不可能轻易结束。
「……我记忆中你们的感情没有那么糟糕,但是你总是避开父亲在场的地方。」骆云益缓缓说道。
于美华在骆云益的刻意亲近下也柔软下来,不再那么惹人生厌,只是听到骆云益提到骆戎的时候,不免显得激动一些。
「他和你说的吗,他有什么
资格这样说?」她嗤笑一声,「我们之间又有多少感情呢?」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他们荒谬的想法,我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于美华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骆云益的眉头紧锁,想了想,又低声说道:「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两家的工具,但父亲告诉我,我是被期待的生命。」
曾经的他认为只要父母之间有感情,似乎才是被期待的生命。
可随着他逐渐长大,想法也有了变化,或许他的出生本就带着强烈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故意说:「我一直认为,你们相爱过,有可能期待一个新生命。」
于美华听到他前一句话时只是露出迟疑的表情,可听到后半句,神色也复杂起来。
「云益,你父亲真的这么和你说?」她疑惑地问道。
骆云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头:「我幼时看到你们疏远时问过父亲,他就是如此说的。」
终归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即使母亲真的拿这几句话去问父亲,父亲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于美华脸上的表情微微迟疑,而后紧握双拳,口中反复说着:「被期待的生命。」
「你是被期待的生命,我也曾期待过,可没有想到为此付出了我一生的时间。」
她嘟囔的声音很低,低到骆云益静下心来才能听清楚。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幼时的情形,父亲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与母亲的「要强」不同,父亲好像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常常提起的话就是他开心就好。
骆云益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感觉压抑,内心未必没有感觉到父亲的偏心。
只有喜欢一个孩子,往往才会对他寄予厚望,尤其对于骆戎这样的人来说。
如今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似乎他的出生就带着太多秘密?